照晦

　　黎月叼过苏鲤挎包里的香肠，轻轻蹭过女孩的手臂。

　　“给，给我的吗？”

　　女孩视线黏在香肠上却不敢动作，只夹紧手臂，露出颗有针脚的布娃娃脑袋。

　　黎月见此摇着尾巴把香肠往前又推了推。

　　“汪呜~”

　　“狗狗的意思是你再不吃，她就要伤心了哦~”

　　一旁咬着棒棒糖的苏鲤走来，伸手揉向黎月的耳朵。

　　在两人的眨眼下，女孩终于怯生生地拿过香肠，在上面留下浅浅的牙印。

　　“谢谢姐姐，狗狗……好暖和。”

　　胸前的毛划过一抹冰凉，女孩的小手放在上面，倒也方便黎月近距离查看那条艾草链。只是，在那藏着吃剩香肠的布娃娃衣服袋子里，她明显感受到了晦鬼的气息，但又带着玫瑰的味道。

　　一时还无法准确判断女孩的身份，黎月后腿点过苏鲤。下一秒，一根棒棒糖就横在面前，隔开了女孩的触碰，只余夹起的烟嗓。

　　“宝贝叫什么名字呀~为什么会自己在这里，爸爸妈妈呢~”

　　阿圆闻言猛地缩回手，捂上了布娃娃的眼睛。随之，她急匆匆跑到月神像的旁边，指着周围散布的星河小小声说道。

　　“我……叫阿圆。每晚睡着后，我都会来这里……妈妈说这个是我的梦。以前都只有我和月神姐姐，但今天会有很多……是祈福的日子。”

　　话音刚落，神像拈花的指尖上就落了颗银泪。

　　黎月尾巴毛竖起，全神贯注地盯着这颗银泪的去向。

　　当其坠入星河时，神像给出了指示——本该坐立南方的高马星在健步向坤。

　　北高马又名诰马。

　　前人有言“诰马，蹄高代帝向南巡，几轮末回反北来，未及城门遭劫运，大饥久旱无草木。”

　　大凶之兆！

　　等回过神来要寻阿圆，人是没有的，空留忽远忽近的声音。

　　“因为很喜欢你们，今天的梦才变得美好啊……”

　　伴随着掀来这边的，还有一道蓝光。黎月正要跃起，却发现她的影子已被蓝光钉在原地，雾蛇信子缠上了四肢。

　　与此同时，“南淮市异监所”不远处的小树林里。

　　蒋艾妮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左手解开领带，右手撑树挑眉靠向面前男人。但这次还没照着小说开口，树前就剩个柱子般的红绳迎风摆着细丝。

　　红丝凌乱中，她系回领带，咳了声说道。

　　“呵，很好，男人。你迟到了超多秒。嗯？说话。”

　　“下次叫扶星模拟宋屈晦的时候，记得给它喂点糖果，好弥补它的精神损失。”

　　“扶星，祭坛能量异动，自发开启了屏蔽系统。麻烦你算出小鱼和020的具体位置，一会儿我回来，给你编好看的发型。”

　　沈明弋从树上跳下，指尖红绳缠着的半截电子蜂还没来得及处理，面前红绳扶星便噌地一下开始蹭他手臂。沈明弋脸上不改凝重，习惯性地敷衍式顺了顺细丝，直往那栓个星盘。

　　没几秒，扶星就推演出了正确的星宿，却在解码即将成功时被突然窜出的蓝光破坏。

　　蒋艾妮啧了一声，高跟鞋碾碎试图攀上脚踝的晦丝，红唇朝沈明弋勾出戏谑的弧度。

　　“队长，有位新娘不远万里地动用探测术，找你来了。”

　　星盘也在这话中爆出强光。

　　而祭坛上的月光，还是那么柔和粘稠。

　　钢叉挑断身上的晦丝后，黎月乘势撕开蓝光，并发动魍吠技能·潮水涌，凝成金箭配合苏鲤包围阿圆。只是，两人的攻击都在穿透布娃娃后化为了泡影。

　　“姐姐和狗狗要不要永远留在这里？陪我。”

　　看着布娃娃恢复如新的模样，黎月顺着钢叉划出的弧光步步靠近阿圆。

　　就在净化术悄无声息铺开的时候，整座祭坛开始震动，黎月的利爪扑了个空。再转身时，阿圆已呆呆坐在月神肩上，而布娃娃变成了那地下宫殿的女人，蛇尾扫过黎月的鼻尖。

　　“是我第一百零一个新郎的味道呢。”

　　“你原来可以自己说话呀。”

　　黎月借机咬穿女人的手臂，缩了下颈用长毛盖住项圈上的合欢。

　　正是此刻，苏鲤的钢叉刺穿了女人的心脏，一下爆开蓝光。黎月及时拽过苏鲤，翻滚中看见阿圆哭着张开双臂，艾草链在吸食她的生命力，很快就变成了凸地上干尸的那般样子。

　　“小鱼接住。”

　　黎月撞进熟悉的怀抱，抬头看见旋转于上方的星盘，其坤位的裂纹在不断漏出蓝光，就先于沈明弋开口道。

　　“这个女人很可能不是晦鬼，而是蜃师。”

　　“蜃师不是早已断了传承？当年楼里围剿时连他们老巢都碾成渣渣了。”

　　苏鲤接过玉米，盘腿坐在废墟上对着黎月好一顿嚼。

　　“嗯——不妨我们进到薛定谔的盒子里看看，在两次交手中，她本人几乎没有什么攻击性，全是借组外力或晦丝虚张声势。而且，她用晦丝都不为寄生扩大群体规模，就很不符合一般晦鬼的常理，当然，另类晦鬼的变态诉求另谈。最重要的是，你们看——”

　　黎月尾巴扫过未散的蓝光，在净化术的复原下，其聚成了一团高低参差的虚像，隐约可见车马宫室。

　　项圈处的合欢好奇地探出个花瓣，在两人一花的注视下，黎月继续解释道。

　　“她的异能很奇怪，不似幻境近似海市。雾蛇作为排名较低的异兽，其编造出的幻境主打一个虚弱和恐吓，细节方面绝没有如此精细。还有，由于它们族群常年盘踞在深山老林不愿走动，自然也无法理解人间烟火气，所以通常雾蛇的幻境都是原始得不能再原始的类型。何况，沈队结婚的宫殿就是隐于地下水中的，怎么想怎么巧合，简直荒谬得严丝合缝。”

　　完罢，她故意吞了吞口水，咧开嘴扫过沈明弋的口袋。

　　“补充两条更有道理的哈，一蜃师体质特殊不会被晦鬼侵染，二据说蜃师有一特殊技能施展时毫无能量波动。我觉得可以往盒子里塞玉米的，啃一口就知道是生的还是熟的亦或是又生又熟的，但有可能会被猫吃掉。”

　　一根啃剩的玉米棒砸向虚像，玉米粒在接触到蓝光的瞬间膨胀爆开，原地炸出了个深坑。

　　“嗯。”

　　待沈明弋声音传来时，黎月早含着糖果跑到神像处，扣出了颗试图逃窜的银泪。

　　银泪在她爪间挣扎，女人癫狂的笑脸在上时隐时现。

　　即将脱手之际，红绳及时困住了泪珠，却在收缩中反被烧成灰烬。黎月爪子尚未再拍下，钢叉便挑着银泪往星盘抛去了。

　　“让我来看看假月神的预示是什么。”

　　银泪引动周围的星河力量对星盘进行修补，指针也在缓慢转动下定定指向了蓝光虚像。

　　一念之息，画面骤变。

　　女孩侧身跪倒在烧火灶旁，使劲揉抓着双眼。

　　“妈妈！痛！好痛啊！”

　　哭喊声惊动了在剁青菜肉馅的妇人。菜刀落地，妇人扑过去抱住女孩时，她眼里伸出的晦丝已啃食完了半条手臂。

　　“阿……阿圆……”

　　妇人竭力想说些什么，奈何嘴里游有晦丝，唯剩不断的气音。

　　“艾……艾……”

　　粗糙的手未抓起便摔下了，空留交融的血泪滴落在脚下的艾草叶上，逐渐凝成一条链子撞向外面。

　　虚像碎裂，星盘晃动，四周景象随之变化。

　　喀嗒。

　　身旁苏鲤的钢叉戳到了大理石地砖上，黎月面对这出现的红毯，与她相视一笑。

　　“又是婚礼。”

　　“哟，二婚现场？可惜蒋总不在，她做司仪可不要太应景。”

　　顺着红毯走向百米外的庭院，两侧宾客席热热闹闹坐满人，每张座椅上都绑着“囍”字气球。司仪台上，雾蛇首级制成的麦克风正在自动播报。

　　“请新郎沈明弋先生，新娘何媛媛女士入场。”

　　黎月脑袋探在门侧，苏鲤压她毛上，沈明弋却已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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