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精不可理喻

　　温衔霜没了束缚，又缠了上来，力道大，缠得也紧。怎么扒都扒不下来，弄得陆渝浑身不舒服，他的脸色越发难看。

　　她凑到肩膀处。陆渝以为她又要咬上去，手上蓄起妖力。然而温衔霜却扒开他肩上的衣服，吻了上去。

　　聚齐的蓝色妖力瞬间消散。

　　“你······”肩膀上的热度实在难以忽视，越发烫人，她的动作也越发得寸进尺，陆渝低喝一声：“温衔霜！”她竟敢伸舌头！

　　陆渝猛地将她拉开，抬起她的脸，“看着我说，我是谁？”

　　温衔霜的眼睛蓄着水光，眼神迷离，“……鲤鱼精。”

　　陆渝看了她一会儿，就着她微张的嘴唇吻了上去。

　　温衔霜的体温很高，对于陆渝来说无异于是折磨。他一手捏住她的后颈，一手搂紧她的腰，将她压向自己怀里。像是在夏天抱了一个炙热的炉子，他不但不肯放手，反而贴得更紧，更像飞蛾扑火的那种渴望。

　　温衔霜不知餍足地迎合他，甚至想反客为主。许是被陆渝的勒得不舒服，她尝试挣扎却无果，气愤地咬了上去。

　　尚不清醒的她不知轻重，陆渝痛呼一声，放开她，伸手擦了一下嘴角。

　　痛觉袭来的那一刻，陆渝的理智瞬间回归。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荒唐，眼神里满是错愕和无措。

　　他发现温衔霜仰着头，安静地盯着自己，唇上的鲜艳无不在提醒他刚才发生的事。

　　陆渝别过头，耳尖悄悄红了。

　　手腕一动，温衔霜失去意识，倒回床上。陆渝将手放在她的额头上，一道蓝光亮起，随后又熄灭。

　　陆渝咬破食指，挤了一滴血，滴进温衔霜口中。他的血虽然不能解百毒，治百病，但治一个发烧，轻而易举。

　　天光亮起，温衔霜皱着眉头，缓缓睁开眼睛，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她记得自己来找陆渝，却没见到，回去时去抓那条鲤鱼，没抓到反而把自己淹个半死。

　　她的视线落在床头那个花瓶上，几枝绛雪桃插在里面。

　　难道是陆渝回家时救了她？

　　温衔霜在厨房看见了他，他又在做云梅糕，似乎永远在重复这一件事情。

　　她问：“昨天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陆渝低着头，手里捏着一块糕点，“在你的皮被泡皱的时候。”

　　“……”

　　“你和小小是亲戚吧？” 蓝蘑菇和蓝鲤鱼，颜色一样，勉强算个远房亲戚。

　　“？”

　　“说话都这么难听。”

　　“……”

　　温衔霜继续说：“你为什么只做这个？也没见你尝过。”

　　陆渝看她一眼，“你好意思说这个？”

　　她想起自己做过什么事，沉默了一会儿，试着狡辩，“反正那盘也不是很好吃。”

　　陆渝又看她一眼，“那你吃得连渣都不剩。”

　　她的眼睛转向别处，干巴巴地说：“比石大娘的石子好吃多了。”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还是能吃的。

　　陆渝问：“哪儿不好吃？”

　　“没有人情味儿。”

　　陆渝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糕点，将盘子推过去，“那你试试这个。”

　　温衔霜狐疑地看他一眼，眼神里满是黄鼠狼给鸡拜年的质疑。

　　“吃不死你。”

　　温衔霜嘴角一扯，拿起一块云梅糕，咬了一口。

　　陆渝观察着她的反应。

　　温衔霜自然也发现了。她咀嚼的动作忽然停止，垂眼看着手里的糕点，随后瞪大眼睛，“你真下毒了？！”

　　陆渝不想搭理她。他拿起一块尝了一口，没尝出什么不一样。

　　他一直在做云梅糕，但成品始终不是他想要的味道，而且不管他做多少遍，味道始终一样。

　　哦，昨晚上那盘倒是难吃到了极点。

　　“你觉得这次的怎么样？”

　　一时没人应。

　　陆渝的视线移过去。那妖的嘴正忙着，没工夫回答。

　　盘里五块糕点，现在只剩下一块。
　　·
　　温衔霜的注意力全在盘子里，“还好吧，就是……”

　　陆渝追问：“就是什么？”

　　“不够吃。”

　　如果鱼会翻白眼的话，他的眼睛应该都翻抽过去了。

　　温衔霜一点都不尴尬，开始很认真地点评：“这次的云梅糕吃着有点别扭，就跟狐三娘门口那棵歪脖子树一样，虽然整体好看，细看就会觉得有点不舒服。”

　　温衔霜没有忘记最后一块糕点，慢慢嚼完，舔了舔嘴唇，“你今天内心很纠结？”

　　陆渝却躲过她的视线，将空盘子收走了。

　　她竟能通过食物窥探人心！

　　陆渝收拾干净后，转过身，看了一眼窗外，对她说：“你每日这个时候来，我做云梅糕。”

　　温衔霜愣了一下，笑出声来：“好。”

　　连邀请人的话都说不漂亮。

　　连着五天，温衔霜都往陆渝的院子里跑，一待就是一上午。每天都在重复，唯独不同的是，温衔霜发现，每隔一日，盘子里的糕点就会减少一块，直到只有一块。

　　她百思不得其解，担心明天等待她的就只有空盘子了。心里想着这事，美食都变得索然无味，她还被噎住了。

　　温衔霜看着桌子上的茶杯，果断拿起来一饮而尽。

　　动作快到陆渝都阻止不及。

　　喉间的不适感消散后，她直接开口：“是你邀请我来的，现在舍不得了？”

　　说完后，她发现陆渝的表情有点奇怪，似乎有点懵。她试探着在陆渝的面前挥了挥手，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有点反应：“你说什么？”

　　“我说你连几块糕点都舍不得？”

　　他的视线一直在桌上的茶杯上。

　　温衔霜的眼睛陡然瞪大，指了指茶杯，“连一口水也舍不得？！”

　　她的声音陡然变大，陆渝缓过来，试图解释：“你刚喝的是我的茶。”

　　“喝一口茶你就这样，你还能再小气一点吗？”

　　永远抓不到重点。

　　陆渝真想跳进水里冷静冷静。

　　那日之后，温衔霜再也没来。

　　她像往常那样，躺在树上。

　　小小的子孙似乎长大了，盖的花瓣越来越多。

　　不过今日有妖风，花瓣盖不住了，小小胖胖的白蓝蘑菇全部暴露出来。

　　小小盖了几次之后，终于不再执着，刨了点土，遮住根部上方。

　　他喘着气：“你最近怎么不往外跑了？”

　　温衔霜闭着眼睛，“你还是太闲了，有时间管我。”

　　小小黑溜溜的眼睛转了转，“你又和陆公子吵架了？”

　　温衔霜终于抓住了重点，“又？”

　　她笑得讥讽：“谁会这么幼稚。一条鲤鱼，肚子大心眼小！”

　　小小默默转过头。

　　说得好像自己心眼多大一样。

　　“后日便是桃花节了，你今年会参加吗？”

　　温衔霜懒懒回了句：“懒得去。”

　　又是一阵风吹过，绛雪桃飘了几朵下来。

　　小小看了几眼。花瓣上的红丝似乎变多了，像是在吞噬那抹雪白。每年这个时候，绛雪桃都会变成这样，他也好奇过，温衔霜却不愿意说。

　　他问：“你和绛雪大人有交流过吗？还从来没见你们打过照面。”

　　“我天天睡在这树上，还不算打过照面？”

　　“也就绛雪大人脾气好，忍得了你。”

　　温衔霜不置可否。

　　过了一会儿，树下响起水的翻腾声。

　　温衔霜睁开眼睛，偏头看去。

　　“这个时间点了，你要去哪儿鬼混？”

　　小小翻了个面，仰躺在水面上，“忘了告诉陆公子，他定然不知道桃花节。”

　　温衔霜冷哼一声：“不知道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小小不回答，又将身体翻回去，白嫩嫩的小手在水里不住翻腾，一会儿就飘到对岸去了。

　　小小熟练地推门进去，熟练地找到厨房。
　　他跳着蹦着，上了桌子边缘，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

　　桌上摆满了云梅糕，他都下不了脚。

　　“陆公子，今日怎么做这么多？”

　　陆渝转过身来，微拧着眉，表情更冷淡了，将一碟刚做好的云梅糕叠放在桌上的盘子上，碰撞出略微刺耳的声音，落在小小的耳朵里，就像是警告。

　　“有事？”

　　语气也冷。

　　小小一脚掂着，一脚腾空，作金鸡独立状，觑着他的脸色，“后日是桃花节，是为绛雪大人专门举办的，留苍山的每只妖都会在那天给她奉上贡品，然后祈福。”

　　“绛雪大人口味独特，大家在做饭一事上比不得陆公子，所以想请你做几盘糕点当做贡品。”

　　陆渝应了一声。

　　小小说完就溜了。今日的陆公子格外生人勿近，不好相处，他一朵小蘑菇承受不了这些。

　　“这么快就回来了？怎么灰溜溜的？”

　　怼她是小小的日常，温衔霜的日常就是打趣小小，顺便等着幸灾乐祸。

　　“陆公子似乎心情不好。”

　　温衔霜的眼尾勾起来，“怎么，把你揍了一顿？”

　　“陆公子才不是这样的人！他把自己闷在家里，疯狂做云梅糕。我觉得他做的不是糕点，而是毒药！”

　　“是吗？那我得去看看。”鲤鱼精还会生气，多稀奇。

　　温衔霜临走前听见他说：“小心别被毒死了。”

　　很罕见地，温衔霜头一回没走正门，而是从窗户溜了进去。

　　那次不欢而散后，温衔霜还不想跟他打照面，云梅糕倒是叫她惦记了很久。

　　陆渝不在厨房，她溜进去后，果然发现了一桌子的糕点，香气四溢。

　　这么多，待会儿她全都要带走。

　　温衔霜拿起一块塞嘴里，尝了一下便猛地吐出来，眉毛眼睛皱成一团。

　　这得有多大仇多大怨，才能做出这么难吃的点心？跟深闺里的怨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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