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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新点心做好时,锦秋正好忙完手头的活,担心阿茶毛手毛脚的再犯错,便提起灯笼,陪她一同去前院。
阿茶给锦秋讲了陆昭帮她顶锅的事。
虽然陆昭千叮咛万嘱咐,这事要对别人守口如瓶,但在阿茶心里,锦秋不是别人。
说到最后,阿茶努努嘴:“还好有陆女使在,不然我铁定被大师傅骂死。”
锦秋狐疑道:“她为啥帮你?”
阿茶一脸得意地说:“自然是我平日做好事得福报了呗。你还记得我说的那个年三十晚上遇见的美人姐姐不,原来她就是陆女使!”
“陆女使人真好,因为一碗红糖水,就肯帮我顶罪诶!”
“对了,你是不知道,库房那帮人记性有多差,拢共就那几张纸的药,还能丢三落四的,若是给咱们大师傅手下做事,早被喷得狗血淋头了!”
阿茶脑子简单,锦秋倒是不糊涂。
记性差的能去管库房?明摆着得了林掌事的属意成心下绊子。
知道阿茶耳根子软,锦秋慎重道:”你还是离那个陆女使远些为妙,别看她长得娇娇弱弱的,能和林掌事交手回回占上风,断不会是个简单人物。”
“若是陆女使有心借机与你交好,等混熟了再跟你套话,你该当如何?”
“你帮陆女使,就要得罪林掌事,膳房到底归外院管,林掌事想收拾你,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陆女使即便能在世子跟前说上话,也未必会为了你这个小虾米出头,再有下次,你莫要和陆女使多说话,也不要明确拒绝她,省得她用今日之事威胁你,若是传进林掌事耳中,照样讨不了好,岂不是两头受气?”
锦秋语气严重,阿茶倒是心宽,下巴一扬道:“不会的,我娘说了,相由心生,陆姐姐长得好看,人也定是极好的。”
锦秋:“……”
相由心生若是这个解法,那宫里头姿色各有千秋的娘娘们为了争宠斗得你死我活算怎么回事?
锦秋怼她脑门,恨不能打开她的脑袋瓜看看里面装了些什么,末了叹气道:“你娘都把你卖了,你还信她的鬼话!”
阿茶怯怯反驳道:“可我就是觉得陆姐姐人很好嘛,再说了,又不是就我一人这么认为,不然世子爷为何叫她做贴身女使?总不能是放在身边,天天看着养眼吧!更何况,我一个烧火丫头,能有什么话可套的,我也就知道每天能烧多少捆柴禾,怎么使刀劈柴省劲儿罢了。”
锦秋胡扯不过她,哼道:“算了,和你说你也不懂,你就记得,离那个姓陆的远些就是。好了不说这些闲话,快些做完事,回去睡觉,明个还要赶路。”
天子出行,表面看着威风壮观,一片花团锦簇,背地里少不了随行奴仆鞍前马后。
贵人主子们吃住有沿途官驿托底,像她们这种各家府里的下人兵丁,皆要自行解决。
锦秋这头想的是活难干,早些睡下才好养精蓄锐,阿茶却是南辕北辙,当即做起美梦来。
阿茶尚在家中时就曾听邻里的秀才公说过,西山风景美如画,风吹林动,遍地野物,此行途径城池数座,对主子爷们来说,是博得圣宠的好机会,对她这种没什么见识的婢女来说,就是难得的官费秋游。
想到路上定能见到许多趣事,阿茶笑呵呵点头道:“嗯!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离京去那么远的地方,当要早早睡下才是。”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锦秋不知为何,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
此行本该是大师傅,带几个大丫鬟随行。
但今晨大师傅忽然借口沿途偏远,称自己一把年纪不愿动弹了,便开恩叫小师傅随行,说叫他长长市面,开开眼界。
此番缘由,尚且说得通。
可若真是这等好事,怎就就轮到了她和阿茶?
大师傅年事已高,但那几个平日里得宠的膳房大丫鬟各个二十出头,为何也一应留在府中?
说什么沿途还要做饭洗碗刷锅,吃喝拉撒又皆在野外,手头什么都缺,偏偏还要紧着主子伺候,不如留在府里享清闲得好。
事实果真如此么?
锦秋彷佛深陷一团迷雾之中,拨不开,也出不去。
.
翌日,天还朦朦黑,陆昭房中的油灯就亮了起来。
昨夜世子议事到子时方散,正好轮到阿岚当值,陆昭没接到另外传召,就早早睡下了。
她原想四更天起,同屋的阿岚换班回房时,却捎带来世子的口信,“世子说三更半夜的,就不用你特意过来服侍浣洗更衣了,估摸时辰差不多了,前院一并等着便是。”
于是陆昭又打了会瞌睡,四更天过了大半,方才起身。
简单用清水梳洗一番,换上临睡前预备好的青色襦裙,陆昭就算梳妆打扮好了。她的贴身衣物不多,一并归置在世子行囊中,占了两个箱笼的地。
无物一身轻,陆昭轻手轻脚合上门。
翠芽要把锁头并着钥匙取回收好,便也一并起身跟来了。
出了青松堂,两人一路摸黑到了前院。
马车两旁,沈曜的亲兵早已列阵以待,皮甲上隐约可见雾气重重。
他们手中举着油毡火把,照得四下亮如白昼。
车马后方,随行的三两侍从自发站成排,皆以春樱为首。
火光之下,不难瞧见,春樱穿着一身桃红色夏衫,妆容标致,头亦抹了发油,当是一早便坐在了梳妆台前,精心打扮过。
翠芽眼珠子转了转,小声幸灾乐祸道:“她今日倒是乖觉,没去抢前头的位置,改路子倒饬上自个儿了,定是昨个叫世子当众下了脸面,这才老实了!”
陆昭不置可否。
几句话的功夫,两人来到装有青松堂箱笼的马车前。
不和到这个份上,双方都没打招呼寒暄的意思,也就无需避讳。当着春樱面,陆昭循序卸掉箱笼上的黄铜锁,交由翠芽收拢好。
翠芽提留着一串锁头,红绳聚在掌心晃了晃,故意说道:“某些人,注定竹篮打水一场空喽。”
春樱横了她一眼。
想起姑妈的话,才默默忍下,没开口呛声回去。
翠芽不是得理不饶人的性子,春樱不接招,她面上也不会多有为难,和陆昭打声招呼,又念了几句出行平安、大吉大利的福气话,就带着钥匙回青松堂了。
送别翠芽,陆昭移步沈曜所乘的马车旁。
当今重规矩,时下马车形制虽多,却不得随意使用。
只有皇室方可用金玉美石装点马车,其中以圣驾的金舆最为气派,可得六舆并进,王公大臣则多为木制车,则以四马而行。
沈曜平日里出行多为骑马,府中供给游玩享乐的座驾所备不多,眼前这架三舆花梨木,若是单独远行,跑起来倒是不够用,但若跟着圣驾减了速度慢行,却是匹力足矣。且以花梨木此等珍材为架,不仅车身轻巧,里头空间亦是相对宽敞,可供多人平躺侧卧,无论与人对弈,抑或温书进食,皆无不便之处。
作为沈曜的贴身女使,陆昭向来和主子同车而行,自是站在车旁等候为佳。
沈曜还没到,陆昭也没闲着。
她从车上取出踩脚的马凳,展开放正,再进到车里,点燃香球,摆好软垫,满上茶水。
这些都打点好,陆昭方才站定,眼观鼻,鼻观心,垂眸而立。
只是站着站着,忽觉腹中饥饿。
昨个白日里忙于正事没空瞎想,等到晚间就寝了,世子要议亲的事便又开始在陆昭脑子里打转儿。
琢磨半响日后的出路,也没弄出个头绪来。
她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三更天的梆子声响起,方才来了睡意。
结果好不容易折腾困了,又做了一宿噩梦。
倒是被阿岚叫醒后,才补了一会好觉。
等陆昭再开睁眼,已是四更天五刻。
沈曜待她宽和不假,但陆昭可不敢借着沈曜体恤蹬鼻子上脸,真叫沈曜等她。于是拾掇齐整,便顶着眼下的青黑,匆忙出了门,连口水都没顾上喝。
此时饿得前胸贴后背,陆昭心下懊恼,早知如此,昨个就不该少吃那两块糖饼子,认可硬邦邦的噎得慌,也比如今饿肚子强。
皇家出行,看着坐下好车好马,貌似能一日千里般,那是没带宫中女眷,陆昭和她们打交道多了,方知这些娇生惯养的千金之躯,最是温吞琐碎,一路走走停停,等行进到官驿歇脚,指不定太阳都要落山了。
想到这出空城计要唱上一天,陆昭不由摸了摸肚子。
而沈曜拐过回廊,正好远远瞧见这一幕,他步子慢下来,抬手示意身后亲卫。
沈曜的贴身亲卫是对亲兄弟,大的叫秦风,年二五,乃亲卫长,长相一如其名般不苟言笑,小的叫秦雨,才十六,和陆昭同岁,倒是爱说爱笑,平时若是有些跑腿传话的活,皆是他来。
秦雨闻声,凑上前来,就听自家主子低声吩咐道:“叫大厨房用食盒装些容易克化的早点过来。”
“啊?”秦雨抬眼看向自家主子。
不是才刚进过食,难不成没吃饱?
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杵在原地没动弹。
秦风心细,自是将陆昭的小动作一同纳入眼帘。
他白了一眼自家不开窍的蠢货弟弟,赶在沈曜开口前,踢了他一脚,怼道:“啊什么啊?还不快去,废话恁多。”
秦雨连忙应声离开。
沈曜收回视线,走到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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