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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05 舞会
“满足她的要求。”我指着女仆说。
女仆抹了把眼泪：“我想要可以参加舞会的漂亮礼服。”她看了看小鸟。
小鸟变出一套精美的金银礼服，一双光亮的丝织舞鞋。
女仆走进洗手间换上，出来的时候简直像壁画上的天使，浑身散发着圣洁的气质。
她弯下腰，吻了吻我的发顶：“小姐，谢谢你把名字借给我。”
我懒得理她。
女仆笑着，轻念了两遍自己的名字，如同浮动着阳光的水面，眼睛也荡漾着璀璨的涟漪：“辛德瑞拉，哦，辛德瑞拉。”
她坐着小鸟变出的马车走了。
小鸟一晚上实时转播，说：王子一看见她，就忘了所有人，一晚上都在和她跳舞。
说：她不得不回来啦。
说：王子追在她后面也来了，不出去看看吗？
说：她逃进了鸽子房。
说：王子在鸽子房外面等着呢。
我懒得理它。
小鸟母亲安静了没多久，不知想到了什么，问我：“拉拉，你和伊丽莎白……”
拉拉是我的昵称。
它顿了一下，说：“你爱伊丽莎白胜过爱我么？”
神经。
我现在是纯恨人类。
它站在窗外树枝上，艰涩地说：“对不起，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我是女巫。你没变过，母亲不该怀疑你不是我的孩子……”
我终于打断了它：“不是。”
我当然不是她的孩子，我天生地养，自然形成，我是世界之初就诞生的混沌女巫。
混沌女巫的生活里充满混沌，成为辛德瑞拉，是另一种不算意外的混沌。
活得太久，什么都会遇到。
我沉默着。
在名字转移的那一刻，我的记忆封印解除。
果然是整个人类，这个愚蠢的恶毒的文化，把我变成辛德瑞拉，无声蚕食我。
这一刻我改变给他们既定的结局。
人类，猜猜即将被吃的是谁。
不会是女巫。
小鸟女巫不信我不是她的孩子：“我能感知到，你身体里流淌着属于女巫的血……你只能是我的后代，原来你种种不同，都是因为女巫血脉。拉拉，母亲爱你！只要你想做的，母亲一定会帮你的！”
懒得说。
我看着跃动的壁炉火焰，混沌的力量在回归，身体感觉无限舒适和寂静。
我自动飘回床上睡着。
过了没多久，小鸟的声音把我从床上叫醒：“你父亲回来了！”
它激动地说：“王子让你父亲砸开了鸽子房！什么也没发现！他们走了！”
因为伊丽莎白已经回来了。
我看着床上的伊丽莎白。
女仆换回了睡衣，像小时候一样缩在我的怀里，像一只小猫一样睡着。
我看着床纱外的黎明，又缓缓陷入力量回归带来的困倦。
父亲和后妈的声音从大开的窗外传来：“怎么可能是辛德瑞拉？瞧，不是还躺在灰堆里呢嘛！”
“好吧，那是谁会躲在咱们的鸽子房里呢？”
小鸟奇怪地说：“咦，为什么总是这样奇怪……明明你躺在床上呢，灰堆里什么也没有呀，他们看见了谁？”
看见了谁？
虚伪的世界，自说自话的世界，自己骗自己的世界。总在试图围剿我的世界，无力的世界，和愚蠢的人类。
我忽略了它。
第二天的舞会开始前，小鸟带来了更华丽更美丽的裙子。
伊丽莎白穿着它，轻轻转圈，天鹅一样的优雅。
“看我！拉拉！”
她对着我喊。
我坐在客厅壁炉前的沙发上，回头。
她把水晶披帛轻轻遮到我头上，宽大的披帛像新娘的头纱，由水晶制成的它像在眼前流动的银河。
伊丽莎白完全不像女仆了，华美的衣衫仿佛给了她无尽的勇气和底气，她脸上的笑依旧安静而温暖，却显得优雅笃定。
像个公主。
她钻出头纱，声音里突然失去了笑意：“拉拉，你不想穿上这么美丽的裙子么？”
“王子……为我神魂颠倒呢。”
长久的沉默。
我感觉到她在等待。
“你喜欢就多穿点。”我终于还是说。
披帛没有带走，她提着鞋子，悄悄离开了。
莫名其妙。
我把披帛丢进壁炉里。
母亲小鸟又开始汇报：“她的美让所有人惊艳！王子立刻看见了她，请她跳舞……”
“……她们又跳了一整晚！”
“她回来了，王子跟着她！”
“她甩掉了王子！爬进了花园！哦，她爬上了大梨树！”
“王子看见她爬上了梨树！”
……
“你父亲回来了！”
“他们要等天亮看有没有人，但是……”
但是伊丽莎白已经回来了。
像离开时提着鞋，她回来时也提着鞋，提着宽大的群摆。
走进客厅，她丢开裙子，长长的拖尾像银河一样在她身后流淌。
她解开几个暗扣，拖尾便掉下来，剩下轻薄的、层层叠叠的裙摆，像花瓣一样随着她前进而柔软绽开。
伊丽莎白脸上是很疲惫的表情，缩在我脚边的地上，抱着膝盖沉默。
没过一会，她在疲惫中挣扎的声音叹息般说：“他已经爱上我。明天之后……我会把你的名字还给你，拉拉。”
“辛德瑞拉是你。”我都说累了。
她累得不想说话，顿了顿，看向我：“拉拉……你永远会是我的拉拉。”
我摇头。
伊丽莎白僵住了。
“从今天开始，你杀死了伊丽莎白，你是辛德瑞拉。”我干脆下了箴言。
“什么？”她有点糊涂，“小姐，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杀死……”
说着，她感觉到了不对。
“我是……辛德瑞拉。”伊丽莎白惊骇地说，说完咬住唇，再次试图说：“我是！是！辛德瑞拉！”
她终于发现自己的身份改变。
她是辛德瑞拉了，所有人说出口的她的身份，都是辛德瑞拉。
除了我。
我摸了摸她的头：“莉莉（伊丽莎白小名）很努力很棒，有野心的孩子该得到偏爱。”
即使她不知道这份偏爱是毒药，但她想要，我会给。这是女巫的爱。
但变成辛德瑞拉，是人类的诅咒。
所以这也是我的报复。
她听完，眼睛里藏着的凶狠消失，突然又变成那个熟悉小女仆了。
湿漉漉的红眼睛看着我，很可怜地说：“小姐，你不怪我……杀了你妈妈么？”
“没关系。”我说。
人类都得死，你也是。我没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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