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之前

　　看着眼前被砸烂的纸箱，包装盒散落一地，两人都松了一口气。陈旭突然紧张的扒开自己的外套，好像在翻找什么，刚才小猫一直窝在他衣服里。这么一摔还不被压扁，大衣里没有小猫的影子，在摔烂的纸箱旁却站着一只瞪着大眼睛的小奶猫。陈旭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要是真有个好歹，老猫不得要死他。
　　陈旭赶紧抓住它放进自己的外套口袋里，小奶猫发出奶呼呼的叫声一下子钻进去躲起来了。那个黄师傅从堆的像山一样高的货上下来，不停向两人道歉。这个人看起来三四十岁左右，眼睛坚毅，下巴泛着青色须根应该是刚剃过。身形高大壮实，差点砸伤人他很过意不去一再给人道歉。
　　李小悦说道，“人没受伤就好，黄师傅搬货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啊，你刚来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小赵。”
　　黄师傅答应着又去收拾摔在地上的纸箱，陈旭看他手脚很麻利三下两下就把散落在地的纸盒换了一个箱子装好。
　　“这工作挺辛苦啊，你还要自己去搬货。”陈旭故意找话闲聊。
　　“今天真挺忙的，你看门口刚到的货还要卸。”李小悦不接话茬，还要逐客的意思。
　　“钱的事我也在想办法。”陈旭递过去一张银行卡，“这里面有五万，你先应急。”
　　从刚才见面开始李小悦一直表现出能独当一面的样子，看着陈旭递给她的卡，神情微微发震。很快笑容又打发走脸上的尴尬，她手一直揣在口袋里也不去接，只管说心意她领了。不用多想也是张霞告诉他自己家里的情形，越是这样反而越不想他同情自己。陈旭装作收回卡的样子，张大妈还等在厂门口一起回去。
　　李小悦简单聊了几句就转身回去工作了，陈旭乘她转身的时候迅速把卡塞进她帽子里。冬天穿的多手无法够到脑门后的帽子，一着急人都原地打转试图去拿帽子里的卡。
　　陈旭已经一溜烟跑了，只听见远处传来他说话的声音，密码是你生日。
　　李小悦站在工厂门口，冷风吹来回忆，无数的过往像放电影一样闪过，当初在一起开心的画面都历历在目，她其实一点都不怪陈旭。在这段感情里，如果有亏欠也是她对陈旭，家里遇见了事情她只想要一个能担起责任的人一起面对。看着每天嘻嘻哈哈的人，自己为母亲医药费和住院费担心，情绪和现实碰撞让人总是会选择有利的。
　　远处陈旭和张大妈的身影消失在公交站台。
　　已经接二连三请了一个星期的假，领导给他打了电话问他想不想干呢，不想干就去单位办离职手续。这份工作是李秀华托人情周转好几处关系，在一家本地公司找了一份采购的工作。里面不少人都干到四五十岁，进去稍微有点面熟的人，陈旭就要管人叫大爷大妈。
　　就是工资低了些，到手三千多，但他吃住在家里也没有额外的开销，算上每个月几包烟钱还能剩下来。说道陈旭在组织里工作的时候，钱方面很宽裕，就是生命有些危险也没啥坏处 ，后来干出心里阴影了，不得不退出去。人就是奇怪赚的多的时候剩不下来钱，赚的少也没钱。李秀华经常抱怨儿子工资不上交，说是以后攒下来给他结婚用。陈旭和李小悦分手之后，干脆工资卡都给他妈，自己每个月拿零花钱。给李小悦的那张卡是他从胖子那边预支的工资。
　　刚到公司迎面遇上财务小李，连续几天没碰见陈旭她热情的打探情况，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情了还是谁生病了。在单位混的时间长了，这帮人才不会盼着同事好呢。他一个白眼上了电梯，撂下一句“李大姐多操心自个的事吧！”小李今年才25，被人叫大姐立马就不淡定了，急赤白脸的叫起来“管谁叫大姐呢！”看着电梯门在眼前关上，气的跺脚。采购的工作和财务需要经常打交道，日常工作里各种报销问题陈旭可没少受她气。今天他就是来辞职的，连装都懒得装了。
　　到了办公室他没有直接去经理办公室，回到自己工位，找了一张a4纸龙飞凤舞的写了辞职报告几个字，辞职理由工资太低活不起了。这个工位除了一个喝水的杯子也没什么个人用品。他把杯子揣进口袋大摇大摆去了经理办公室，当着面把辞职报告甩给领导，昨天晚上发了辞职的短信，今天就把辞职报告拿给他。
　　经理拿着纸看着，又上下打量陈旭，心里想平时工作没见他效率这么高，辞职就甩来这么一张纸真是不把领导当回事。
　　“你是找好下家了？当初你妈帮你找这份工作可是托了不少关系，你和家里说好了吗？”经理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去拿笔签字了，还故意说几句关怀员工的话。
　　“领导可真是关怀下属呢！”陈旭不痛不痒的说道。
　　“那是肯定的，从我这里出去的人我一向很关心，大家不在一起共事以后有机会见面还是朋友嘛”经理惯会说漂亮话的人，听在陈旭耳朵里，好像有无数的蚂蚁在心脏爬，让人焦躁难安。
　　领导刚盖完章，他随手抽走纸转身出门，和这个人是没有多余的话要说的。路过财务室的时候，他把这张辞职报告塞到一个实习生手里让他交给他们领导。三千块实在不值得他跑一趟，他也丝毫不在意这帮人在钱上捣鬼，这班就上到这里吧。
　　从那个办公楼里出来，整个人从里到外透着清爽 ，好像卸下身上无形的负担。现在让他唯一有些担心的就是李秀华这一关怎么过，现在时间还早不如去买点菜回去先做一桌子菜，能不能过老妈这一关反正已经辞了，生米煮成熟饭她也没办法。
　　这段时间老猫一直没回来，不知道怎么样了，先回去喂小猫吧。李秀华下班回来刚打开门就闻到一股久违的饭菜香，这个家里除了她经常做饭，这种回家就能吃上热乎饭菜的机会还真不多。陈旭这个人做饭手艺不错就是人特懒，除非他乐意，否则下厨的机会一只手都能数出来。
　　“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回家吃上现成的饭菜。”她脱了外套看见陈旭穿着卡通印花的围裙从厨房出来，左手拿着铲子右手拿着筷子。
　　“妈，说的什么话呦！好像我平时都只等着吃似的。”
　　“难道不是嘛！你小子肯定有什么事。”李秀华用手点着他脑门，自己生的儿子她还不知道么！
　　“赶紧的，先洗手吃饭。”心里想着有什么事边吃边说，看他妈忍不忍心把饭扣他头上。菜已经都摆桌上了，四个菜浓油赤酱的红烧肉，汆丸子，芹菜炒肉丝外加蘑菇山药羹。照着李秀华口味做的，一吃都是喜欢的味道，能错的了么！这几道菜可都是陈旭闻着味学会的，自从他爸得病走了之后，母子俩相依为命生活这么多年。李秀华当爹又当妈性格暴躁又强势，陈旭大事上都听她的。
　　“说话啊憋着什么好屁呢？”李秀华说道。
　　“呸呸，什么屁啊屎的，吃饭呢”他倒是先守规矩起来，李秀华一个白眼丢过去，陈旭老实闭嘴了。他吱吱呜呜的说道“我把工作辞了…”
　　李秀华听他这么一说脸色立马沉下来，这工作可是她辗转几个人才给他塞进去的，这才干了不到两年就辞了。本来心情是很舒畅轻松的，这下子彻底被堵住了。儿子大了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抬手就打了，她放下筷子眼神严肃的看着他。“你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做妈的不能为你规划一辈子。你说说你是怎么想的。”李秀华说道。
　　“妈，这工作是稳定，但是工资太低了。”他说道。
　　“你缺钱嘛，三千块低是低了，家里也没什么大开销，够你自己花就行。我什么时候因为钱怪过你嘛！”
　　“再说你之前的工作，工资是高压力也大，我也没看你攒下钱，你跟妈说是不是遇见什么事了”李秀华接着道。
　　“之前胖子也找过我，想我回去帮他，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就没去。现在这个工作枯燥又乏味，干了两年够够的。”陈旭看着他妈，这也是他心里话，除了为李小悦也是为自己。他又不是什么奉献型人格，是做了各种考虑下决心的。李秀华没说话，两人看着一桌菜谁也没再动筷子。
　　“辞都辞了，我还能说什么！你自己想好后面要怎么走。”李秀华似乎下定了决心不去管他，这两年她也能感觉儿子过的没那么开心。年轻人的路终究还要自己走，她老了跟不上时代了。陈旭一听这话心里最后一颗大石头算是彻底放下了，老妈这么开明真是出乎自己的意料。
　　“但是有一样，不管遇见什么事不能憋心里，要和妈说。”李秀华又拿起筷子开始吃儿子做的饭，陈旭欢欢喜喜的给她夹菜。这一场谈话不知道是他的胜利，还是做父母的妥协，总之人在岁月里成长角色开始互换。
　　这顿饭吃的人心情舒畅，饭后他照例撂下碗筷出去闲逛，小猫白天在家睡觉喝饱奶更精神了。陈旭出门的时候不忘给它塞到怀带出门溜达，这小猫也乖很少叫唤，也不知道她妈咋样了。出单元门左右是绿化带，对门的大爷在上面捯饬不少品种花草。各种各样的他也看不出个品种，这些退休老头老太太日子过得可比年轻人滋润。拿着那么高的退休金，还有时间养花养鸟逗孙子，看着路上刚下班回家的青年人，一副死气沉沉的面孔，这个社会真是变了。
　　他在靠近河边的一条小路散步，草丛里忽然传来猫叫声，怀里的小猫听见外面的动静也跟着叫唤起来。陈旭一猜就知道是老猫回来了，“你总算回啦了啊！”老猫从草丛里跳上旁边的石凳上，陈旭知道她好几天不见孩子立马把怀里的小猫递过去。
　　“我在学校观察了几天，看样子有三名学生参与了这起事件。学校都给他们停课了，校内风声很紧，没什么人敢议论。”老猫说道。
　　“那把钥匙呢，有什么线索嘛。”陈旭问道。
　　“事情发生之后顶楼的门和放钥匙的柜子都被查封了，但是我发现有一个女孩子估计会和案件有关系。”老猫说道。
　　“怎么回事！”陈旭问道。
　　“我一直躲在男生宿舍附近，在那边碰见一个女生，去找已经停课的李浩。知道他们已经停课了，她一个人躲在草坪上哭。”它说道。
　　“确定是和黄轩轩有关系嘛，学校里男女生之间说不清楚的。”陈旭说话的口气简直就是过来人的样子。
　　“我是不确定的，听见她边哭边叫黄轩轩的名字，那就肯定和案子有关。”老猫说的很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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