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虚辞

　　“死去的人却活过来了，会不会他们已经不是普通人族，而是被某种物质寄居的躯壳。”顾玥灵机一动，兴奋地看着祎玄。
　　“巫蛊术。”
　　“巫蛊术。”
　　他们几乎同一时间说出来。
　　“是了，只要母蛊不死，子蛊就会复生。所以我当天看到的成堆的尸体，他们还没死，只是被夺去了身体的控制。可这位侧妃又是如何做到给这么多的人下蛊的？”顾玥眉心凝着一汪愁绪，可怕的人心设下的局比之前下山时恶妖的难解多了。
　　“酒，你还记得侧妃给宫中的士兵们送去酒的事情吗？”祎玄眼眸中的星芒瞬间明亮起来。
　　“对，我听丫鬟说过，还有香包，侧妃素来心善，婚期离端午时节近，她便与婢女做了好些送于宫中的婢女和嬷嬷，原来是在做局。”
　　“蛊怕是已经被喝下了，明天只能随机应变了，多加小心。”祎玄朝顾玥颌首，便转身打开门离开了。
　　翌日，吉时已至，东宫灯笼高悬，热闹非凡。
　　祎玄身着深红色喜服，站在大殿中，眸中却是没有半分喜悦。
　　宫道两侧，宫娥手持羽扇，引着凤冠霞披的顾玥走向大殿。随后他们二人携手，殿内群臣朝拜，声音响彻云霄。
　　忽地，站岗的士兵手中的兵器掉了，旁边的人本好心提醒他，却被他的样子吓到了，双目无神，嘴唇发白，只见他扑向旁边的士兵，像野兽般撕咬，留在地上的鲜血刺激了更多的子蛊苏醒，成千上百的士兵婢女冲向大殿中，朝野百官如无头苍蝇般逃窜。
　　祎玄和顾玥同时看向对方，便召出武器，用灌入了灵力的武器震晕子蛊。
　　“去城门，她在那里。”说罢，顾玥的麒麟鞭一挥，又是一批子蛊倒下，可是这终究不是解决之法，晕过去的一段时间后又会醒过来继续攻击人。
　　两抹红色冲向城门方向，顾玥云鬓微乱，周身灵力澎湃，素手轻扬，麒麟鞭仿佛活了过来，清出一大片道路。
　　“用这把弓，射向她，距离太远了，再这么耗下去，只怕控梦术背后还有诡计。”祎玄腾空而起，如寒冰的长剑向下挥动，蓝色的剑气呼啸而出，半座王宫化作冰雕。
　　顾玥手持长弓，三千青丝肆意飞舞，她的右脚往后轻移半步，星眸绽出凛冽灿芒，右手挽住弓弦，灵力不断汇入其中，一支由灵力凝聚的箭矢浮现，她紧盯侧妃的方向，忽地，利剑离弦。
　　侧妃自以为必胜无疑，不曾想被一支利箭穿透了身体，“不可能。”
　　顾玥落地后，跑去与祎玄汇合。就在这瞬间，周围的亭台楼阁如流光般飞速飞逝，耳边传来器物破碎的声音，他们刚稳住身形，却发现自己处于另一个如墨般晕染出来的幻境中。
　　祎玄紧紧拉住顾玥的手，把她护在自己身后。他发现到这里后，所剩的灵力从七成缩减为五成。
　　“我的灵力剩三成了，你的怎么样？”顾玥神色满是担忧，面色泛白。
　　“不太好，这里处处藏着诡异，我们小心些。”祎玄眼眸宛如寒星，耳朵敏锐地捕捉着每一个细微的动静，他的右手紧紧握住剑柄，呼吸平稳而低沉，周围的一切都被他纳入感知的范围，随时准备应对未知的危险。
　　“年轻人，你们终于来了。”刹那间，梵音袅袅，一位身着月白色长袍的女子脚踏虚空，缓缓落下。
　　顾玥右手轻轻搭在腰间的鞭子上，随时准备抽出。祎玄眼神更是充满了警惕和戒备。
　　“姑娘，你身上这件婚服我也穿过呢。”女子周身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微微一笑。
　　“你是太子妃？”顾玥惊讶道。
　　“那是千年前的事了，姑娘还是叫我阿犀吧。”旻犀抿嘴一笑，向顾玥走去。
　　“阿犀前辈，千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顾玥好奇道。
　　“不急，不如来听听罪魁祸首怎么说。” 旻犀衣袖一挥，一名女子凭空而出。
　　“咳咳，周旻犀，放我出去。”她捂住自己的脖子，面目狰狞，恶狠狠地瞪着旻犀。
　　“控梦术是我所下，为了控制她的身体，我的灵力源自一块神器的碎片，碎片上有一位上神的魂识，是她帮我用梦境困住南湄，，防止她带着子蛊同归于尽，上神让我等人，她所残留的灵力已经不多了。” 旻犀袍袖随风轻扬，眼角的皱纹藏着无尽的苍凉，千年的时光，住在仇人的身体里，听着百姓对她的恶言恶语，却依然尽心尽力保护这座城，明明她是多么爱自由的人啊。
　　“是你们逼我的，装什么。”南湄从地上爬起，不屑道。
　　“我从来没有做伤害你的事，是你自己对他人的成见太深，执念让你走了邪道。” 旻犀眼神慈悲而深邃，洞悉着万物。
　　“口说无凭。”南湄嘴角流着血，她的时间不多了，那位大人交给的任务得捉紧完成，趁着旻犀灵力最弱时。
　　旻犀用灵力幻化出一个灵球，“这里面是我的记忆，记忆做不得假。”
　　只见灵球展开，千年前的画面徐徐铺展。
　　“你怎么跑几步就累啊，不想同你玩了。”孩童时的旻犀生气道，说罢便自顾自往前跑去。
　　“对不起，我实在跑不动了，你们先去吧。”南湄低垂着头，已经不是第一次讨厌这个体弱的自己了。
　　忽地，一只白白净净的手向她伸去，“她的脾气一贯如此，你便跟她计较，我陪你慢慢走。”太子彭朔温柔地说。
　　跑在前头的旻犀没过多久就后悔自己说话语气太重了，便跑回去找南湄，看见这一幕后，安心地同身旁的婢女回府。
　　“李嬷嬷，你说这个鸡汤很补，下午熬好之后送去我院子里。” 旻犀装作不在意地说。
　　在鸡汤送来后，她便坐着马车，快马加鞭地赶去宫里。她让婢女拿着鸡汤送去南湄住的雪梅苑，自己却躲在一旁。
　　“这是御厨做得多的，拿去给你们公主吧。”她的婢女做作的样子也像极了旻犀，眼睛朝天看，一股傲娇劲。
　　“谢谢姐姐了。公主，我们今晚有鸡汤喝了。”南湄的婢女转身跑去她那里，欢呼道。
　　接下来的每天旻犀都来给南湄带补品，自己却从来不出面。
　　在一次皇家围猎时，旻犀穿好服装，走出帐篷时，看见了面上带着伤，泪珠还挂在面上的南湄一瘸一拐地回自己的帐篷里。
　　“把一些伤药送去她那里，查查是谁伤了她。” 旻犀脸上虽是带着笑容，神情中却不见一丝笑意。
　　“呦，喜欢欺负弱女子是吧，你们这些纨绔，吃本小姐一拳。” 旻犀把他们掉在树上，拳头直接招呼在他们脸上。
　　“周旻犀，你疯了，为了一个败国送来的质子，你敢打我，我爹爹不会放过你的。”被打的猪头一样的男子愤怒道。
　　“这么大了，还找爹呢，我都替你羞。还有她是南瑶的和亲公主，是未来的太子妃，你给我放尊重点。” 旻犀掐着他的脖子，眼神中尽是杀意。
　　“谁人不知，你周家出了几代皇后了，你爹会把位子让给她吗？你们到时候只会是仇人。”
　　旻犀不理会他所说的话，头也不回地离开。后果就是，围猎结束后，被周将军关了一个月的紧闭。在婚期即将到来时，她不想被困在后宫一辈子，选择了出逃，可逃到城门时，被抓了回去。
　　她决绝地跪在地上，“我就是喜欢自由，我不想当皇后。”
　　周将军恨铁不成钢，“你不是喜欢太子吗，所有障碍我都给你铲除了，你以后只管高枕无忧。”
　　“我是喜欢他，但是我更爱自由。什么叫铲除所以障碍，爹爹，你干了什么。” 旻犀不敢往自己脑海中浮现的画面去想。
　　“小姐，老爷为了您买通皇宫守卫，今晚刺杀了那位南瑶公主，这样您就是名正言顺的正妃了。”
　　“你们杀了她？” 旻犀绝望地跪在地上，眼眸中的光明瞬间暗淡，纤手颤抖地揪紧衣角，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下一秒，她便失去意识昏死过去。
　　等到她醒过来后，她拉着婢女的衣角问南湄怎么样了，眸中尽是无措和茫然。
　　“小姐，别着急，她没事，听宫里的人说，她今早主动去找陛下把当初两国商定的婚事，把她的正妃换成侧妃。”
　　旻犀听到后，安心地躺了回床上，右手捂住双眼，嘴角轻轻扯了一下。
　　没事就好。
　　傍晚时分，天边残阳如血，时不时还有几只飞鸟哀鸣。旻犀走去雪梅苑，手上还提些鲜花和补品。
　　南湄看清楚来人后，紧紧地咬住后槽牙，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你们先下去吧。”
　　屏退婢女后，旻犀把东西放在桌子上，“给你的。”
　　“周大小姐还是拿回去把。”南湄眸中闪过一丝杀意。
　　“给你的哪里有拿回去的道理。” 旻犀不明所以地笑了笑。
　　“你是来给我带东西的，还是来看我死没死啊。”南湄颤抖着说。
　　旻犀不知所措地往后退了一步，深呼吸后，沉默了好一会说：“对不起。”心脏好像压了块巨石，明明他们的距离不过两三步，却好像隔了千万里。
　　“未来的太子妃，我只是想活下去，为什么你们每一个都这样逼我？”南湄抬手拭去眼角的泪，不甘道。
　　“我。”旻犀刚准备开口解释，就被南湄下来逐客令，毫无感情且决绝的话语响起，“太子妃，回去吧，我们之间情分已近，下次见面就是敌人了。”
　　旻犀震惊得跌在了地上，全身好像被冰冷的水从头泼到尾，她止不住的颤抖。
　　画面一闪，南湄高高在上地站着，华服上不染一丝尘埃。旻犀半个身子趴在地上，妆容已乱，艳红色的婚服上沾满了鲜血，眼神中尽是绝望之意。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杀了他们？”旻犀抬眸看着她，眸中混杂着不解，悲愤，杀意。
　　“如果你从小如我一般活着，你也会做出我今日的做法。但你不是我，也不配来指摘我。当每天太阳升起，这里就会化作一篇废墟。”南湄已然疯魔，她双手结印，准备带着所有人一起同归于尽。
　　旻犀使进浑身解数扑向她，南湄往旁边一躲，她用灵力掐着旻犀的脖子，不屑地等着她，“蝼蚁，现在你谁都救不了，既然你这么想死，我这就送你去见他们。”
　　旻犀眼中的画面已经可是变得模糊，掐着她脖子的力道愈来愈重，她已经呼吸不了，双腿无力地蹬着。
　　有没有神明啊，周旻犀向神秘祈愿，愿意用一切代价换百姓能活下来，把南湄拉回正道。
　　她眼角流下一滴泪，正准备赴死时，城门突发摇动，五彩的光芒如烟花般迸射，等她再次睁眼时，一位红衣似火，周身霞光萦绕的神明凌空而立。
　　“我听到你的祈愿了，你可愿以灵魄承载神器，我帮你保住这一城的百姓和她，你等一个人来，让她帮你引渡灵魂，他们便可转生，但你会因此消散。”
　　“我答应你。”少女不带一丝犹豫的声音想起。
　　画面结束，千年前的真相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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