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霸她一身反骨

　　解决完飞虫后不久，大家匆匆离开了实验室，这里都快成他们的心理阴影了。

　　围墙外依然是覆满雪的白桦林，虽然穿着单衣也不会非常冷，但寒冷的气味还是直往鼻腔里钻。
　　没有人说话，大家默默沿着之前的脚印往回走。

　　郁昭正低头赶路，突然余光里的白全变成了黑。
　　“你好，我叫林之樾。”高冷哥向她伸手，“木字旁的樾。”
　　高冷哥皮肤白里透红，与黑衣黑发相衬，显出冷峻的气质。
　　郁昭回握：“郁昭。郁郁寡欢的郁，昭如日星的昭。”
　　霎那间，又有什么细碎的记忆从脑海里掠过，但仍然什么也抓不住。
　　“你用剑的姿势很漂亮，是专门学过吗？”
　　“谢谢，但是我忘……”
　　“你们在说什么呢，也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呗！”
　　闻祈从两人中间的缝隙里挤出来，先是对郁昭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又不着痕迹瞥了一眼林之樾。

　　在夕阳完全沉没时，白桦林中又传出那半死不活的声音：
　　“生物科第二场考试正式开始，本场考试时间为12小时，考场为白桦林。考生安全到达候考区即为通过，成绩由个人表现决定。本场考试提示词：顾城。”

　　“顾城？不是生物考试吗？这超纲了吧。”闻祈看似在抱怨，神色却没有任何变化。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会和这有关吗？说不准天黑了以后会看见动物的眼睛，然后顺势发现这里有很多猛兽……”
　　闻祈双手搭在脑后，絮絮叨叨说着。
　　郁昭在想自己读过的顾城诗歌，思绪被拉得很远。
　　“啊？你刚刚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没听见。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我只知道这一首。”
　　“眼睛……”郁昭若有所思。
　　“对啊，不过白桦树的裂痕也很像眼睛呢。”闻祈指着路两边的白桦树，眼神却在躲闪。
　　郁昭扭头去看，突然灵光乍现，回过头对闻祈说：“顾城还有一首诗：我失去了一只臂膀，就睁开了一只眼睛。”
　　“虽然题目是《杨树》，但没有明确说明是哪种，我觉得白桦树也是很契合的。”

　　天边最后一抹余晖渐渐敛去，视线也越来越灰暗。
　　他们在这片白桦林里走得脚都酸了，可是还没见车站的影子。按理说早就该到了，可是这片林子仿佛变得无边无际。

　　夜幕降临，身边的白桦树显得更加诡异可怖。
　　姜悦害怕得拉住了郁昭的衣角，闻祈也偷偷往郁昭身边凑。
　　“好可怕，像有人一直在盯着你看。”
　　队伍里扎着两个小揪揪的女生瑟瑟缩缩地说。
　　走在前面的闻祈不住点头：“对啊对啊，而且不是一个人，是很多人。”
　　被盯着看总是很不舒服的。
　　对话也传到了郁昭耳朵里，原本低头的她悄悄瞟了旁边的树一眼。
　　夜晚的白桦树确实比白天更吓人。一不小心与树上的眼睛对视，就有种被人审问的可怕。

　　世上唯有两样东西不能直视，一是太阳，一是人心。
　　与空洞的眼睛对视，虚无的感觉会让人不经意间去审视自己。所有可怕的想法与经历会通通冒出来把自己吞噬。

　　闻祈挽住郁昭的胳膊，这次不是为了博取郁昭的同情，是真的害怕。
　　天彻底黑下来，夜风吹开云层，明亮清澈的月光洒在雪地上，于是雪与白桦也有了月色。
　　郁昭仰头，月光把她的脸衬得格外动人。
　　在她的视野里，白桦剑一样笔直插入天空，枝丫扯住天空尽头大得夸张的月亮。她从没觉得天空这么高远。
　　如果没有树上那些眼睛，这也是个不错的风景。

　　“哎呦！”闻祈大叫一声，摔了个狗啃泥，也带着郁昭一块摔倒在地。
　　“哎呦……谁啊……谁绊的我？！”闻祈摔在雪地里，疼得起不了身。
　　郁昭也被摔懵了，但什么也没说。
　　大家都被这死动静吓了一跳，手忙脚乱把他们扶起来。
　　“哪有人绊你啊，地上连个石头都没有。”
　　“就是，是你左脚绊右脚自己摔倒的吧。”
　　有人打趣道。

　　地上确实只有雪和压实的土路，连石子都看不见一个。
　　“奇了怪了，见鬼了？”闻祈一脸不可置信。
　　不过身处这样的鬼地方，见鬼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郁昭拍干净身上的雪，环顾四周，一切都很正常。
　　“啊啊啊啊——”闻祈越想越气，开始发疯，泄愤似的使劲跺脚，“这什么破地方，真让人讨厌！”
　　他又猛地指向一棵白桦：“还有这棵树，我也讨厌！”

　　突然，这棵树变得柔软起来，干脆利落地抽了闻祈一耳光。
　　闻祈：？？？？
　　其他人：？？？？
　　“我被一棵树扇了巴掌！？”闻祈捂着红肿的腮帮，语气里既有震惊又有委屈。
　　“别说了你，快走吧！”
　　郁昭察觉到不对劲，拽着闻祈向前跑，其他人也连忙跟上。

　　郁昭一边跑，一边在脑海中想对策。
　　跑的好好的面前突然长出一棵白桦树，两人及时刹车才没有撞上。
　　闻祈重心不稳跌坐在地，脸直直对着白桦树，树上的眼睛则死死盯着闻祈。
　　闻祈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时，原本笔直的白桦树也像刚才那样弯曲，变得好似藤蔓。
　　白桦呼呼带风，狠狠抽向闻祈，直把他抽到二里地外。
　　幸亏这次抽的是身体，也没有很疼，闻祈被甩出去后还能坐起来。

　　郁昭见他没有大碍便放下心。
　　一回头原本的白桦树已经移到侧面，她被吓了一跳，那些眼睛让她很不舒服。
　　结果郁昭也被白桦抽了，并且同样也被甩了出去。

　　白桦四处移动，人群里总有人被猝不及防吓一跳，然后像郁昭闻祈一样被抽。
　　白桦林里，尖叫声、抽人声此起彼伏。
　　好一场热闹的抽人大会。

　　“不是，它们怎么这样……”闻祈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郁昭捂了嘴。
　　“别说了，它们小气得很，听不得别人……啊——”
　　“小气得很”，郁昭没意识到自己也说了白桦的坏话，于是两人一起被抽飞出去。

　　郁昭狠狠撞在那些不能移动的白桦树上，直接昏了过去。
　　林之樾在慌乱的人群中茫然无措，看到郁昭昏迷便直向郁昭奔去。
　　面前骤然出现白桦，林之樾也被吓一跳。可是白桦却毫无反应，随后又去吓别人了。

　　“昭昭，你看这首诗：我失去了一只臂膀，就睁开了一只眼睛。虽然题目是《杨树》，但是白桦树也很贴切呢。”
　　郁昭看见了一个发着白光的人影。
　　“网上搜到的解释是有得有失，不过我不这么想。”
　　她看见一个更稚嫩的自己在摇头。
　　“对吧，我也这么觉得。人类擅自砍下树枝，砍下的裂口就变成眼睛，一直看着人类。人类会因为心虚而害怕，但实际上那只是裂口而已。”
　　“……”

　　“郁昭！郁昭！”
　　郁昭迷迷糊糊睁开眼，见到的是满脸担忧的林之樾。
　　“人类会因为心虚而害怕……”
　　“嗯，只是像眼睛而已，没什么可怕的。”
　　两句话突然交叠在一起，郁昭拽住林之樾的衣领：“你！咳咳……你有被树打过吗？”
　　林之樾茫然摇头。
　　“也不怕看到树上的眼睛？”
　　“确实有被吓到，但是不怕。”
　　原来如此……郁昭慢慢松手，林之樾伸出手去扶住她的肩膀。

　　不喜欢听坏话只是它们的喜好，害不害怕才是关键。
　　我和闻祈，说了坏话，受了惊，也害怕眼睛。
　　其他人，没说坏话，受了惊，害怕眼睛。
　　林之樾，没说坏话，受了惊，却不怕眼睛。
　　只有林之樾没有受到白桦的毒打。

　　郁昭站起来迈开弓步，拔剑出鞘，信心满满地给自己壮胆。
　　只要不害怕就可以了。
　　“郁……”林之樾本想阻止，可是郁昭却先一步上前与白桦激战。
　　大概40秒之后，郁昭又被甩回到树上。

　　“你没事吧！”
　　郁昭躺在雪地里，冲他摆摆手：“没事，放心。”
　　这一场比上一场要好一些，白桦抽人只是看着疼，并不危及生命。

　　她撑着一只手想坐起来，口袋里没用完的绷带滑到地上。郁昭托着绷带出神。
　　她本想让林之樾拿剑反杀白桦，只要杀出一条路回到车站就行。
　　可林之樾连狼牙棒用着都费劲，估计也不会用剑。
　　刚才自己去打白桦，虽然知道不必害怕，但真正看见时还是忍不住。
　　毕竟人无完人，做到极善与极恶才会真正问心无愧。

　　想到这儿，郁昭攥紧了手里的绷带。
　　她深吸一口气，扭头对林之樾说：“帮我个忙。”
　　林之樾：“你说。”
　　郁昭把绷带缠在眼睛上，在后脑勺打了个结：“做我的眼睛。”

　　姜悦缩在角落里，也尽量避免与会动的白桦打照面。
　　可还是防不住它们从某个鬼地方窜出来吓自己一跳。
　　“啊！”
　　看着高大、柔韧的白桦树，姜悦尖叫着，害怕得闭上眼。
　　“哗——”
　　是利剑划破空气的声音。
　　随后是树木折断的声音，伴随着轰然倒塌的声响与震动。
　　等姜悦再睁开眼，发现面前的白桦树被拦腰斩断，正汩汩往外冒着鲜血，染红了大片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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