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她一般
南宫家的马车早早停在姜家正门旁处等候。
南宫鸣珋掀起帘布,直往姜家门口处看,不一会儿那人出来了,只不过……怎么感觉蔫了?
姜淼没精打采,行路有些虚浮,精神也没集中看脚下的路,出门还被门槛绊了一下,那巴掌大的小脸更是没了往日的笑容,整个人颓颓的。
姜淼紧紧抿着嘴唇,鼻子一吸一吸,眼皮还带点肿起,活脱脱一副受欺负哭鼻子的模样。
“你是不是受欺负了?”这简单的一句话在南宫鸣珋反复翻炒多遍才总算问出口来。
姜淼将手支在书桌上,扶着脸,上下打量着他,“这就是你一直往我这瞟的缘由?”
方才课上,她就发觉今日的南宫鸣珋有些许奇怪,一直往她身上瞟,倒也不见开口,她都怀疑自身是否今日出门金银珠宝首饰没摘干净,莫不是被他看上了?看上也成,送他了。
她仔细往身上反复摸索,小手从前胸抚摸到后背,又从脖颈儿寻到发包,空无一物。
南宫鸣珋点头承认。
“这事说来话长,然来其实也不长,你既想知我也就与你说论说论。”
“我昨日因堂上瞌睡被舟晏先生罚在后院殿中抄书,劳累罢了。”
接着又道:“这晏舟先生莫不是瘟神转世吧?我怎遇到他连好运都不复来,就今早卯时来说,我出这门还莫名被东西砸到头额,真是见鬼了,回到姜家,想着肚子有些空寡去东厨找个吃食,还没个主意被脚下的木柴绊到摔了一跤撞倒了架子上的一大袋披垒。
姜淼跟南宫鸣珋诉苦之音好似怎么都说不完。
南宫鸣珋边听边有些思绪发沉,他还没被送来洛都城时,曾在某次皇宫宴席与傅舟有过一面之缘。
他坐在兄长南宫吉屿的后侧,有心将自个隐入这寒暄人群之中,而傅舟不同,他自知自身有着傲人才略,坐姿散漫时不时出言几句与众人交谈,身边更是围着不少大臣与之敬酒,阿谀奉承。
听着姜淼说的这些,他没法给出另话,因他跟傅舟鲜少有过交流,打过交道,关于他人如何也止步于眼前看到的这些,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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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姜淼被小眠从睡梦中叫醒。
“小姐,小姐,老爷说日簿上写道今日宜上香求佛,让你起身换衣洗漱好与他一同去法兰寺祈福。”
姜淼拧眉翻了个身子,将头埋进被褥里问:“什么法兰寺?今日不用去学堂吗?”
小眠见她行事躲避,把手伸进纱帐里隔着被褥轻拍姜淼的后背,“小姐,学堂历来上五休二,然今日和明日都无需再早起去学堂。”
姜淼听到“咯咯咯”的躲在被褥里笑了好一振,才将身子转过去,看着小眠。
“这个法兰寺能不能不去啊?你看我去学堂那么辛苦才好不容易得这两日休憩。”
小眠下意识的想说不行,但一抬眸就看到姜淼躲在被褥里堪堪露出双大眼睛还冲她直眨眼。
“这……”
小眠没法定夺,眼下有些犯难,原地踌躇之时救兵来了。
”三水,起了没有?”姜老爷中气十足,从院门的喊声,房内也能完全听见。
姜淼听到她阿爹的声音,马上伸出个食指放到唇上,冲着小眠示意让她噤声,她则背过身去,装睡。
姜老爷走进来看到姜淼还没醒,继续喊她:“三水,该起身了,今日我们要去法兰寺上香祈福。”
姜淼觉着她爹好似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只能使出杀手锏了。
那就是——装病。
姜淼微微颤开双眼,望着坐在床榻旁的阿爹,将要开口说话之际还假意咳了几声,接着用手捂着唇,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
她拧着嗓子,声音放轻,“阿爹,我今日身子不适,着法兰寺就不去了吧?”她这回连声音都伪装得与病弱之人格外相像。
“正是病了,才更要去法兰寺上香请求神佛菩萨为你清身除祟。”
“……”
“你要实在不行,那我叫管家请大夫来为你诊治,等诊治完了我们再去也不迟。”
听到阿爹要请大夫来为她诊治,差点就喘不上来气,就是今日无论如何她都要去呗。
杀手锏失效。
姜淼摆着张脸,起身下床,“不用请大夫了,我这就去洗漱。”
一番“挣扎”无果,姜淼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坐上马车出发前往法兰寺上香。
姜家身为洛都城里数一数二的富商,给寺庙捐赠的香油钱自然不在少数。
姜老爷前脚刚伸进门槛,后脚就有一位和尚直之朝他们走来,来到他们跟前,福神鞠躬。
”姜老爷今日前来法兰寺是?”
“这不前些日子繁忙,有段时间没来上香祈福了,这不空闲下来,日簿上也写着今日宜上香,便来了。”
“好的,施主这边请。”和尚侧过身指引他们上大殿。
“今日住持不在吗?”
“在的,住持在大殿内吩咐弟子些事情。”
姜淼平日极少会参与这些事务,眼下算是看啥都新鲜。
走上阶梯嘴里弱弱嘀嘀咕咕,“来了不亏,正好为我以后宏图大业祈祈福。”
她双手捻着三柱立香,谦卑的在佛祖前跪拜,“拜托佛祖保佑我今后大业一切顺利,钱财滚滚来。”诚挚向佛祖诉说完心愿,起身将手中的立香插到香炉里,插完之后还福神双手合十拜了三下。
姜淼见阿爹还一直跪着,住持和弟子在他身旁念经,自个便找了个理由溜了出去,连小眠也没让陪同。
她曾听闻法兰寺后院的莲瓣兰名贵非常,其花种都需百贯钱,现下正好有闲暇,便想着寻一寻。
姜淼终归是个花卉门外汉,她眼里的花卉好似都没个分别,原地挠头四处张望的时候,瞧见不远处有个人,万事都得靠嘴,立马迈出步子往那人处走去。
姜淼走进一看,男子正在下棋,不过黑白都由他执棋,敢情是在与自己博弈。
她没有立刻出言打扰,安静站定在他身侧。
“施主,是有什么事吗?”他指尖依旧捻着棋子,说话也没有回过头看着姜淼说。
四下除了他俩并无旁人在场,这话只能是冲她说的。
姜淼见他出声,便是已知她在他身后站定,想到还要向他问事,没个客气的走到棋盘对面。
“与自己弈棋不无聊吗?”
缪清将手上的棋子放到棋盘上,抬眼看姜淼时冲她露出个浅淡的微笑,“下棋并不是为了解闷,而是让自己静静心。”
听闻此话,姜淼直接落座到石椅上,望着他的眉眼,暗暗惊叹,“好漂亮的眼眸啊!让人不自觉的想多看两眼,人还长得清秀俊逸,这容貌世间可不多见。”
八卦之心跃出,“你看你我相遇便是有缘,若你不介意可将近日烦心事与我诉说,我可以立誓绝不告知他人,你大可放心。”说着话姜淼还将手立成三指,放在脑袋旁比拟给缪清看。
“那我可说了?”
“说!”
“杀母之仇你觉得该不该报?”
眼前人的表情平静,像是说再平常不过的事,可却是……
姜淼被他的话吓得呼吸一窒,但是下一秒她说,“该。”
姜淼这一声说得极其肯定,肯定到好似并无另一个答案一般。
“那要是报这个仇需要你回到你不愿意回到的地方去呢?”
“我会选择回去,杀母之仇,不共戴天,若是我,便会逼一逼自己,前路就算踩刀子踏火盆我都愿意为之一试。”
缪清没有继续再接着说下去,而是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姜淼,你呢?”
“叫我缪清就好。”
“噢~对了!”姜淼总算想起前来找他的目的,“你能带我去寻莲瓣兰吗?”
“那你随我来吧。”
路上,姜淼问了缪清数个她好奇的问题,自然到好似她们如多年深交一般。
比如:“你为何头戴寺帽,就连头发也没有像其他和尚一般剃去?”
“缪清,有人同你说过你的眼眸,很是特别吗?就好比寒冬深山上莹白雪狐的双眼那般妩媚勾人。”
缪清也没个不耐烦,她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我与他们不同,是半出家,以后若是想,还能回归尘世。”
“除你之外,无人与我说过。”
缪清并未扯谎,她是第一个说他的眼眸好看的。
他的双眸曾被天师拿着扫尘直指称为“祸眼。”
姜淼又问:“那你既是半出家,平日里的吃食能食荤吗?”
“哈哈哈,自是不能。”
缪清停下步子,指着脚边从中一处,“那便是莲瓣兰。”
姜淼问声,立马看向指尖的那处,也不怪她方才自个寻不到,这莲瓣兰的花型本就不大,还被一旁的杂草遮掩得只剩一星半点,试问谁能寻到?”
“都说这莲瓣兰十分名贵,其花种更是口袋里没个百贯钱都难将其收入囊中,怎还被你们随意种植在这杂草丛生的土壤里。”
“后院的花种大多数都是放置在此让它们野蛮生长,你既对这莲瓣兰生长环境恶劣感到可惜,那便送你了,改日来再将它移走。”
他这话一场,顿时让姜淼受宠若惊,脸上的欣喜止都止不住,她一心觉得这跟天上掉财砸中她并无区别,今日来法兰寺祈福真是来对了,竟把好运都祈来了。
然而……
姜淼猛的想到别事,激动的情绪一点点缓和了下来,她虽是爱财之人,但也是有理智和底线在的,直言道:“不好,这莲瓣兰属于公家(法兰寺)的财物,你竟将它随意许诺送人,这……我可万万不敢收。”
缪清被她这副转变极快的脸色逗笑,明明上一刻还在欣喜若狂,下一秒却一本正经的看着他,论他此事的不对。
“你不必为此担忧,这后院里大多数的花种都是我移栽至此,今日你我相识如你方才在棋盘前所说一般,这是缘分,我将我移栽来的花种赠送给相识的朋友,不算将公家的财物转手赠人。
“当真?”她有点儿不放心再试探一问。
“绝无假话。”说着还学姜淼立誓的模样,“要不我也可以给你立誓。”
姜淼瞧着他也不像是会说假话骗她的人,心底那块石头也算是落了地,“那便谢谢你了,改日来我再将它移栽走,必定悉心照料。”
“好。”
临走前,姜淼坐在马车里,掀起帘子对前来送别的缪清说,“缪清,你要是下回还有烦事扰心,可来姜家与我诉说。”说完朝着他的方向摆手道别。
站在不远处的缪清嘴角一点点扬起,凝望着姜家马车离开法兰寺,似是又想到了些什么,暗自道:“如若母亲没有被歹人害死,她腹中胎儿诞下若是个小公主,性情应该也如她一般活泼有趣吧!”
第二日,傅舟坐在花园小池边,手里拿着帕子正细细擦着他新购置回来的古琴。
三尺走到傅舟身边,将要事回禀:“公子,那人来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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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垒——胡椒
缪清对姜淼的情感就是简单的哥哥对妹妹,没别的了
w?b:舍予昼(更文会在上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