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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才是美强惨
谢昭野看到自己在茅草屋顶打坐。
身边却一直有人絮絮叨叨,不肯消停,“阿昭有如此身世,又有惊世天赋,妥妥的美强惨啊。”
“嗯嗯。”
“要是你当主角,那为师不就成送经验的工具人了嘛!你飞升那天,就是为师被祭天的时候啦!”
“嗯嗯。”
“还嗯!”那人轻轻戳她肩膀,“为师要被祭天啦,阿昭你不心痛咩?!”
“您已是金丹大圆满,何人如此狂妄,敢拿您祭天?”她无奈睁开眼,见到一张醉眼朦胧的脸,“师尊可是受了委屈?报出名来,待弟子杀过去——”
“哼……算啦,一天到晚就知道日天日地。”师尊摆摆手,“照为师看,你黑化成反派的几率更大。”
“如此甚好。”她笑着重新闭眼,“师尊可免祭天之祸。”
“唉,阿昭你不懂。”师尊托腮叹气,“你要是反派,为师可就变成让你黑化的‘白月光’——不是早早退场,就是被迫下线……可为师跑哪你找不到?那肯定是死了。”
“请教师尊,‘白月光’又是何意?”
“就是被你放在心尖尖上,隔三差五就拿出来回味的人。”
好不要脸……
“弟子去巡山。”她干脆起身,衣角却被拽住。
“不用巡,把你的王霸之气放出去不就好了嘛!阿昭宝宝,先帮为师一个小忙啦~”
“你先说。”
“为师教过你,‘永远要有什么’?”
“永远要有普兰哔。”
“没错!师尊要说的就是普兰哔……是这样的,你把为师的一缕魂抽出来,藏在识海里,将来——”
“等等,噤声。”她抬手止住他的话,做侧耳倾听状,“山下似有动静……哦?原是王婆要生了!弟子前去看看……”
“站住!为师养你这么大,叫你帮点小忙都不肯?呜呜呜,养块叉烧都好过养徒弟啊!”
“师尊,莫要胡闹……”
“再说,你都是大乘期的人了,紫府空间那么大,帮亲亲师父存点东西怎么了?”
“那是‘东西’吗?那是一缕魂啊!一个不小心,你会变傻子的!”
“那你为何要‘不小心’?”
她简直无言以对。
“……此事,非同小可。”
师尊垂眸拨草。
“唉,你不肯,也行咯。就是你过阵子上天了,留为师一个人在下面……你忍心啊?”
“……”
“你这一次下山,居然把各大宗门挑了个遍,人都得罪光了。”
“……”
“我没事哒,大不了以后夹着尾巴做人咯,不会让你在天上心烦的。”
“……”
“嗯?”师尊斜眼瞧她。
他平常没个正形,说话腔调也奇怪,时常让她想以下犯上……打他。
但这压着嗓子的一声,倒怪可怜的,叫她有些心软。
她只会练剑和打架,好像确实没什么宝贝可存嘛……
“……好端端的,把一缕魂给我,想作甚?”
师尊得了逞,哀怨的脸立刻转喜。
“乖宝!你收好就是了。以后为师有个三长两短,到那时你托仙界的人脉,偷偷把它扔到轮回井,好不好?”
“……”
“阿昭!”
谢昭野从梦中惊醒,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床褥之上。
空气中飘荡着药味,原身的记忆在影响着她,眼前的闺房陌生又熟悉,恍惚之下,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梦境错了。
她在大乘期之前就随师尊回了太衍剑阁,哪还住着茅草屋……
谢昭野在镇川鉴中睡了五十年,才等到祝家有人死了,不用再做一缕幽魂。
祝令仪,没落炼器世家的长女,身负杂灵根,被断定与大道无缘,加上生母亡故,不被父喜,养成了孤僻的性子。而小两岁的继弟祝续祖却是双灵根,自幼便被视复兴家族的希望。
本就长期郁结,今日听了祝李氏几句阴阳怪气的话,才知这几日被禁足是有宗门来访,有意瞒着她。
倍感屈辱之下,祝令仪竟然不顾仅炼气中期的修为,铤而走险炼中阶法器,结果炸了炉,身上仅着入门级法袍,根本难以抵挡……
处境似乎很糟糕,但这正是谢昭野想要的——要是原身与家人相处和睦,她还要头疼如何演戏与脱身呢……
脏腑依旧隐隐作痛,她静静躺在床上,梳理完原身的记忆,倒清醒了些,记起更多自己的事。
在记忆里,师尊虽然嗜酒,却只醉过两次。
第一次,是在鱼骨集的童年时光。
她只有八岁,偷偷将七种酒混在一起,让师尊说了许多胡话。
等师尊酒醒后,她问“穿越者”是何意。
师尊起先支支吾吾,只捂着额头抱怨“好痛”,后来不堪承受她正直的目光审判,才严肃地承认,“那是为师入道前的名号。阿昭切记,不可透露于他人。”
修士的真名绑定真灵,自然很要紧,谢昭野很认同,不曾泄露半句。
可师尊却像从此解了禁,古怪的话层出不穷……
后话暂且不提。
第二次,是谢昭野历练归来,告知他终于突破瓶颈,窥见飞升迹象。
师尊喜得喝了一夜的酒。
随后便像今夜的梦中情形,醉得神神叨叨,非让谢昭野配合普兰哔。
“不愧是师尊。”
回想起这些往事,谢昭野很羞愧,不该怀疑师尊在推演天机上的造诣——
“普兰哔”果然派上用场了。
她摸向自己的衣襟,顿时天旋地转,气血上涌。
镇川鉴呢?!
师尊的一缕生魂可在里面啊!
她稳了稳心神,心电急转,想起侍女的名字。
“春桃,春桃……”
哑着声音喊了两遍,一个圆脸少女推门进来,“呀!姑娘莫要乱动!”
谢昭野瞳孔微缩。
这侍女周身竟笼着一层淡青色,澄澈如初雪融溪,无半点浊秽……那不是魂光吗?
可她现在已经不是湮川之主,怎还能窥见魂光?
哪怕她在大乘期之时,也不曾有这能力……
她分了神,春桃眨眼便已上前,一手扶住她的肩膀,声音压得又轻又急,“您躺好……”
另一手也没闲着,将锦被裹成一团,堆在床头。
“我身上的镜子呢?”谢昭野一把抓住眼前晃动的手腕。
当务之急是拿回镇川鉴,其它都可以暂且搁置。
春桃眼神一愣,疑惑地想了想后,一脸恍然大悟,含着笑意安慰道:“姑娘没有伤到容貌,莫要担心。”
说着,用被捉住的手按住谢昭野的肩,微微用了力,让她往后靠,“若是不信,奴婢立刻将镜子拿过来。”
谢昭野后背接触到一片松软,很舒服……
此时她才后知后觉,春桃为何要堆锦被。
师尊虽说对她无有不应,却严守男女大防,从不曾如此体贴——据说刚捡来时守了几夜,可谢昭野当时人事不省,全无记忆。
后来等到她独自入世历练,遇见不少意欲强行体贴的道友,却又无一能突防近她身。
如今察觉春桃举动背后的呵护之意,谢昭野突然十分介怀。
“不是房中的镜子,是……我先前炼出来的法器,放在身上的。”她悄悄挺直了腰板,让后背离开那松软。
不可软弱。
不可习惯被照顾。
春桃听到是“法器”后,脸色明显变得忐忑。
她观察着谢昭野的神色,回答小心翼翼,“姑娘的法袍已损毁,被奴婢换了下来……不曾见有何宝贝……”
谢昭野按下心中焦躁,闭目感应镇川鉴的方位,可惜魂力虚弱,只知离自己不远。
她重新睁开眼,看向紧张的春桃。
这侍女魂光澄净,足以证其纯善,而且自小跟着原身,可托付信任。
思忖片刻后,她冷静开口。
“你先去被我炸毁的炼室,此刻定有人在收拾。”
“去了莫声张,防着让李氏母子知道,悄悄吩咐那里的仆从,只说是寻我母亲留下的遗物,不值钱,但对我要紧,找到有重谢。”
“等那边交代完,再回来翻找你先前换下的衣物。”
因不想让对方慌张出错,谢昭野的语气平淡,描述也不急不缓。
“那物看着不像宝贝,是只剩半截的圆镜。”
“约莫半个巴掌大,镜身是银色,同青铜材质一般;镜面全碎了,照不出人影……”
春桃听得很专注,可越是往后,眼神越是迷茫。
听姑娘描述,像是炼出了废品,可若真是废品,为何醒来就惦记上了。
“奴婢都记住了,姑娘莫急。”她一边应承,一边起身,却没有走向门口,而是拿起脚踏边的碗,“奴婢顺便把药拿去厨房温着……”
谢昭野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厉声喝道:“放下!”
看来被她的口吻安抚,倒真不急了!
见春桃的手一抖,她又胡诌道:“我喉咙痛,就是要喝凉的。你莫要管了,现在就去炼室。”
“是是是。”春桃点头如捣蒜,飞奔出门。
谢昭野长舒一口气。
使唤人真麻烦,若不是身体虚弱,她早就自己上了!
谢昭野松懈下来,发现自己已不知何时深陷锦被之中。
这回她抿了抿嘴,没有再强迫自己离开。
毕竟身体要早些养好。
仙魂附体之时,致命伤被自动修复,可其余伤势却没有足够灵力,如今只觉得每一处都疼。
最要命的是——
欺天不易,她为了令“陨落”足够逼真,真的撕裂了部分神魂,附着在仙骨之上!
如今魂魄不全,需要慢慢滋养。
她与师尊,一个是飞升剑尊,一个是太衍剑阁的创派祖师,竟都只剩残魂,混得可真惨。
不过她好歹已有了一副躯壳,师尊还藏在镜子中,不知被丢在哪个犄角旮沓,更惨些。
苦命的师尊啊……
你既能算出阿昭是“天命人”,为何没算到“美强惨”另有其人——
明明是你自己啊,我的笨蛋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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