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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信(修)
夜里,风离趁着时镜睡下打开信件。
他白日里忙着赶回家做饭未曾查阅。
“风离吾侄:
见信如面。
还记得当日你窃走我的‘一醉千愁’,放倒守卫,就此拍拍屁股走人,独留你叔我独自承受叠玉浮金和你哥的怒火,真是造孽呀造孽!我只后悔当年没给你丢进南山主的蛊虫池子喂虫子去!”
“好在你兄长亲自去寻你,我侥幸得到了秋后算账的优待。”
风离:......西山主精神状态还是老样子。
风离的目光聚焦在“你兄长亲自寻你”这句话。
时镜亲自前来抓他?风离眼皮一跳,这么说时镜是在寻找自己的路上被人埋伏......所以,是因为我逃婚才使给了那些人可乘之机......
“我本以为不过几日就该处理我了,可阁主一月前竟断了跟凤鸳阁的联系......我等不知发生了什么,于是让周青郁前去寻找阁主,也就是三日前,她从碧落谷带回了惊鸿剑和一具血肉模糊支离破碎的尸体。”
“周青郁坚称这具尸体是阁主,随后快刀斩乱麻,下令凤鸳阁上下戒严。我惊觉古怪,周青郁一向是最仰慕阁主的,却如此草率平常地宣布阁主死讯。于是我暗下查探那具尸体,阁主惯用左手,而尸体的右手关节有轻微的变形,显然是惯用右手。如果周青郁撒谎了,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她要夺权。”
“我不知你在哪,只告诉你现下万不可回来,如今凤鸳阁暗潮涌动,周青郁当年带着流云派残部并入凤鸳阁,成为北山主,兴许早有预谋。时阁主出身清风派,清风流云一脉相承却势不两立,当年阁主留下这些人现在看来真是养虎为患!”
“至于你之前提到治疗筋脉的法子,这要以病情论,我在后面详细写了不同情况,你可自行判断。若有难处,建议放弃,毕竟你的武功有跟没有无甚区别。”
“切记,勿归!”
风离看到北山主夺权已然心中忧虑,但看到西山主对自己武功不留情面的贬损,忧虑已全然转化为悲愤!
他看到“勿归”两个字时,甚至没有感受到里面的关切,反而感受到极大的屈辱,他似乎能够听到西山主充满鄙视的声音“你太菜了,回来也是拖后腿”。
行,行,行,我菜,我把不菜的治好!让他回去!
风离压抑着自己被气得颤抖的手,去寻找对时镜筋脉的治疗方法。他仔细对照,看到了两条合适的:
若筋脉是被外力震碎,且程度严重,可用“碧灵草”、“雪崖莲”、“龙须虫”作药浴,配合针灸封住其周身大穴,每日一个时辰,两个月可见效果。
最后还有一法,只是我的研究,未曾试过,你自己看着办。阁主曾经多次受伤,每次我都觉得要翘辫子了,但每次他都能破而后立,更上一层楼。经我观察,他似乎是依靠凤鸳阁每任阁主所传心法凤凰脉。所谓凤凰涅槃,也是有一定道理。凤凰脉分为阴脉阳脉,你修阳脉,再找个人让他修阴脉,两人相辅相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说不定就能修复你的筋脉(话说你那功法还记得的吧-|-)。
风离没有多加犹豫,选择了第一种方案,倒不是因为第二种方案透出对他武学的深深鄙夷,而是阳脉乃胸襟开阔豁达之人所修,阴脉乃心中偏执固执之人所修,两者并不分高下,后者却会越修越损心性,走火入魔也是常态,因而,凤鸳阁要求,每任阁主必须是修阳脉之人。风离与时镜皆修的阳脉,他不能因为一个可能去祸害他人。
至于“碧灵草”、“雪崖莲”、“龙须虫”虽是有价无市,却也并非求药无门,大不了把西山主的药园子和南山主的蛊虫都卖了,总能筹齐的......
风离承担了养家的责任,第二日天没亮就出门了,像昨日一样挖了荠菜去卖。趁着时令,现下可以多赚一些。
今日倒是没看到那个卖香包的大哥。
风离稍有些遗憾,但很快就把东西摆好,这次他留下了几把,打算回家给时镜尝尝鲜。一个时辰后,他数着今天的收入,一文、两文...五十四文,今日一共收入五十四文。
没昨天卖得多少,但并不是没人买,相反今日卖得比昨日更快,只是因为他没准备那么多,剩下的时间还有事情需要打听。
“碧灵草?这东西的种子倒是不难获取,生长也快,只是千万颗种子可能只成熟一颗,而且摘下不过半时辰就会枯萎,失去药效。我这倒是有一袋种子,搁置许久了,大抵用不上,送你了。”
“雪崖莲,此物生在在极北之地,有价无市,老夫曾在太医院当值,倒是见到过此物,若你需要,恐怕要往京城问问,临州多半是没有的。”
“龙须虫,这是一种产于儋州深林的植株,由于林中瘴气丛生,又有野兽出没,极难采摘,一株就要千金,我们是没有的......”
风离听完头皮发麻,难怪西山主说“若有难处,建议放弃”,他要到猴年马月才能凑足千金,这样想着,他心中越发坚定要卖掉西山主的药园子和南山主的蛊虫。
这样一想,他松了口气,将碧灵草的种子放到背篓里,再去福来楼买了只烤鸭,归心似箭。
而此时风离家中,来了位不速之客。
风离的小屋是王婶的从前的旧屋子,她的儿子在外混的不错,三年前给她重新修了新房,这旧屋子便空了下来。风离屋子的对面就是王婶的后院,里面搭了一个简易的草棚,关押了几只大白鹅,鹅兄平时倒也不会叫太大声,只是有陌生人来时,便会响起一片聒噪。
时镜正在房里调息,体内真气像是刮刀,一寸寸刮过他的每一寸筋脉,那些悲愤的、痛苦的、无力的回忆如万马奔腾袭向他,心中某处不由沉甸甸的。
他的记忆是黑色的,里面困住了无数个沉重的自己。
“你非去不可?”青年手上拿了一柄剑,长身玉立,黑色锦衣的青龙纹栩栩如生,胸口处的龙睛凶狠地对着所有人,然而青年却生了一双及其温和的眼睛。
时镜坐在床头,用手抚平了熟睡的少年紧锁的眉心,“嗯,如果我出事,风离就交给你了。”
时镜看着熟睡的风离:“我这辈子注定是要活在仇恨里的,但我希望他能做个寻常人,远离江湖纷争,平平安安的,不要像我一样活在仇恨里。”
时镜突然顿了下,抬头看向青年,一字一句道:“我认识的人里,只有你能护他周全,所以,拜托了,乘风。”
“亢——亢——亢——亢——”王婶的大白鹅陷入一阵喧嚣,时镜睁开眼,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乘...风?”
面前的青年本生得俊逸非常,只是相比方才所见,此时的青年眼下青黑,眼尾向下,透出深深的倦意。
沈乘风目光沉沉,道:“时盟主,或许你应该给我解释一下,你的内力去哪儿了?”
片刻。
沈乘风毫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杯水,嘟囔:“所以说,你现在筋脉尽毁、武功尽失,而且还失忆了,现在你只有一点支离破碎的记忆而且并不包含你失忆之前经历的事情。不对呀,那你失忆了怎么找到这里的?”
时镜给他看了手上的伤疤——临州白鹅村,找风离。
沈乘风还是皱眉:“那也不对,你既然找到风离了,为何还是一无所知,难道风离没告诉你记忆。他不是你弟弟吗?”
弟弟吗?果然。
时镜微微垂眸,用鸦羽似的睫毛藏住眼中情绪,他在记忆中感受到自己对风离的诚惶诚恐,那种真实的感觉让他放下戒心,真正相信了风离是他的未婚夫,至于记忆中的风离叫自己哥哥,他也以为是表示亲密的称呼。
原来只是弟弟。
时镜淡淡道:“他有其他顾虑。”
沈乘风挑眉,颇有点看戏的意思,“那我尊重你们的选择,你的事我就不告诉你了,等你亲爱的弟弟什么时候亲自告诉你,如何?”
时镜对于风离的隐瞒有很多猜测,却从未开口询问,他确实想,等他亲口告诉他。
沈乘风看着时镜我行我素的表情,嘴角抽搐了下,果然失忆了都还是那臭脾气。
沈乘风:“行了,既然你情况特殊,我也就不嚯嚯你了,本来还想让你帮我个忙,现下我还是回家吃饭算了,看你们家这的氛围应该也不欢迎我蹭饭。哦,对了,筋脉断了倒也不是不能恢复,不如你跟我走一趟,我让人给你看看?”
时镜沉默一瞬,道:“你来所谓何事,若我能帮你,你便帮我恢复筋脉。”
他的功法确实在帮他恢复筋脉,但是速度太慢了,对于沈乘风的提议他十分心动,既然记忆里他将风离托付给此人,那此人定有过人之处,他们认为无亲无故的关系,必须做一些利益交换,才能使这份关系更长久.......
风离回来时,王婶家的大白鹅已经排成一排埋头吃饭,没有再引吭高歌。时镜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安静地看着书。
“阿时,我回来了!猜猜我带了什么?烤鸭哟,福来楼的烤鸭乃是一绝,尝尝看,香不香?”
时镜把书合上,见少年弯腰,像献宝似的一层层打开油纸,露出里面金黄整齐的鸭块,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亮亮的,里面是灼目的期待,额上冒出细微的汗水昭示着少年归心似箭。
时镜只看了一眼,便从怀里掏出手帕,为他擦去额边痕迹。
少年似乎怔了一下,随后将脖子伸得更长一点,让他更为方便。时镜平静地看着少年微红的耳根,目光垂下,默默收回手帕。
少年有些害羞:“阿离,我...我先做饭去了。”
时镜淡淡应了一声。
风离今天做了一道荠菜豆腐羹,嫩白的豆腐如凝脂般滑入清汤,翠绿的荠菜碎点缀其间,宛如春意跃然碗中。将焯过水的荠菜切得细碎,与切成小方块的嫩豆腐一同轻轻推入微沸的高汤,看青白二色在透亮的汤水中缠绵。少许水淀粉勾出琉璃芡,让汤羹呈现出恰到好处的柔滑质地,再淋入打散的蛋液,瞬间绽放出金色的云絮。最后点几滴香油,撒上白胡椒粉,一勺舀起,豆腐的醇厚、荠菜的清鲜、蛋花的柔嫩便在口中化开。
时镜很喜欢风离做的东西,每次都会把东西吃完,今天也不例外。每当风离看到时镜吃光自己做的饭菜时,心情就会格外好。
这个时候很适合提要求。
“阿离。”时镜放下调羹,突然道。
“嗯?”风离应。
时镜:“我听王婶说过几天临州城会有一个灯会,你陪我去看看好吗?我身子好得差不多了。”
风离犹豫了下,又上下扫了时镜一遍,不过才几天,那么严重的伤势现在就好得差不多了,莫非真的是凤凰脉的作用?不过他这么多年为何没有发现过凤凰脉的疗愈的作用?
时镜:“阿离?”
风离思索了一下,最终笑眯眯看着时镜,小心思全写在脸上:“好呀,阿时在家这么久肯定也闷到了,正好出去散散心,不过......阿时要帮我做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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