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还不跟我正式表白？

　　“艾斯托？”
　　眼前手不停得晃，艾斯托倏然回神。

　　见这人脸青一阵红一阵，安格斯放慢速度附身凑去，想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若隐若现的烛光照在艾斯托脸上，叫人辨不清神色。

　　“没什么，话说你怎么还不睡？”

　　艾斯托不着痕迹向后一退，想拉开距离。

　　见人不想说，安格斯没多问，顺着这个话题自然向下说：“听说这几天集市有个占卜，很热闹，你明天陪我一起去，好吗？”

　　青年声音带一丝请求，却又不勉强。

　　又是这样，明明想带自己多外出接触，却总是一副“艾斯托陪安格斯受累”的模样。
　　但凡这人语气再强硬一点，他都不会被名为安格斯的温水煮到如今。

　　明知自己是被煮的青蛙，艾斯托看到这双暗含请求的眼睛，却意外说不出拒绝。

　　“什么时候？”
　　“占卜师晚上坐摊！”
　　“晚上见。”

　　回到卧室，艾斯托才发现自己又应下这人请求。
　　想着安格斯因熬夜通红的眼，脑袋狠狠撞上枕头，艾斯托懊恼地想：该死的苦肉计。

　　第二中午。

　　艾斯托从醒来就开始观看一场名为安格斯换衣秀的表演。
　　不得不承认，天塌下来都有青年这张脸顶着。
　　换完衣柜里所有衣物，感受到艾观众在某件衣服上目光停留时间最长。

　　紧身皮衣。
　　安格斯心下了然，下次接着光顾老板生意。

　　决定好晚上出门衣服，艾斯托推开让自己闻香水好不好闻的狗安，丢下句“晚上见”落荒而逃。

　　跑得过于仓促，还错过身后青年得逞的笑，不然多半还能感慨一句骚不过，再立马跑路。

　　————
　　“噢，艾斯托，这可不是你的习惯。”

　　德丽娜头也不抬，眼睛盯着锅内咕嘟咕嘟冒泡的魔药问：“最近这是怎么了，短短两天来访两次。”

　　艾斯托张了张口，不知怎样跟老友解释这离奇的一天。

　　许久不见人出声，德丽娜有些奇怪，艾斯托不是拖延的性子，头一次磨磨唧唧。

　　女人皱着眉，手里的魔药也不管了，转头就直直盯向艾斯托。

　　少年一瞧便知来得风尘仆仆，身上常见的外袍没披，袖口上的宝石也歪朝一边。
　　这可不是艾斯托的作风。

　　在德丽娜无声催促与担忧下，艾斯托开口了：“预言必有一死？”

　　“天啊，我亲爱的大巫师，你这是问的什么傻问题。”女巫瞬移到艾斯托身边，语气严肃重申这个事关好友生死的预言。

　　“预言中，你们有一人死亡。”

　　女巫眉头紧皱，担心好友又犯病，劝着：“你昨天不还说要等着安格斯表白拒绝么，怎么，你脑子清楚了要先表白？”

　　德丽娜一边故意扭曲事实，一边奇怪：“这可不像你，话说你找到预言的那个小孩了吗？”

　　艾斯托摇头。
　　“也是，这才一天，哪能这么快找到。”德丽娜安慰着，没意识到艾斯托这次都没急着跳起来反驳自己，给他打气：

　　“没事的，目前最要紧的是找到这个人。”

　　“而且啊……”德丽娜凑着艾斯托的耳朵小声耳语。
　　不知听到什么，艾斯托身体猛得一震，频频摇头后退。

　　德丽娜看着今日古怪的好友，刚想开口询问。
　　就见人如看到洪水猛兽般，丢下句“知道了”，便撒腿就跑。

　　害得愣在原地的德丽娜，认真再三反思：是不是自己想法过于恶毒，才把人都吓走。

　　———
　　艾斯托回来时正值黄昏。

　　他站在门口，想扯起一抹笑，但深呼吸练了半天，嘴角依然下垂。
　　拍了拍脸上不听话的肌肉，提起劲整理着昨晚混乱的经过。

　　安格斯是预言的那个人，毋庸置疑。
　　想到这，彻底假笑不出来了。
　　昨晚破石头发光后，一切就像按了倍速，只能凭着本能拒绝完草草躲起。
　　今天去问了德丽娜，结果令人也不满意。

　　头疼拆着头发，艾斯托苦中作乐想：
　　往好处想，安格斯现在在自己眼皮底下。
　　照他现在的水平，纵有十个他，怕也戳不破自己的皮。

　　想到这，艾斯托松下一口气。
　　换个角度想，有好处。
　　现在，最重要的是等安格斯表白，其余事情改天再说。

　　安格斯开门便瞧艾斯托一脸烦躁抓着自己头发。
　　头发从魔爪上解脱下来，再由安格斯熟练编好。

　　天色夜幕初抬，适宜出门。

　　街上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人群，最近正值大陆庆典，平日罕见的女巫、精灵等也纷纷出门，当下一坐，便自成摊主。

　　艾斯托对这些一般没兴趣，在他眼里，交换材料远比不上宝石的吸引。
　　但是现在，他瞥了眼在外边挡着人群的某人，点点灯光映在那双蓝眼睛里。
　　直到眼睛主人发现他顽劣的偷看，艾斯托这才把头扭开。

　　抬脚快步走到一个摊位前，看也没看，随手拿起一样东西便问：“多少钱？”

　　安格斯罕见沉默了下，问：“你确定？”

　　“我？我怎么不确定。”
　　艾斯托不解，低头望去。

　　“超薄无感”蓝底白字，鲜活跳进艾斯托眼里。

　　瞬间将手里的烫手山芋放回原位，艾斯托转身就走。
　　救命，看着挺正经的小贩怎么卖这么不正经的东西。

　　“不是要占卜吗？快走！”

　　通红的耳朵在明亮灯光下一览无余，安格斯朝老板抱歉笑了笑，快步跟上前面那人。

　　排队轮到他们时，天上已星光闪闪。
　　秋风吹过，摊位上的女巫穿上黑色斗篷，手摸塔罗牌念念有词。

　　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张口拒绝。
　　“占不了。”

　　可能是见人排了这么久，女巫叫住准备离开的两人，说：
　　“命数已出，只需应验。”

　　话说的稀里糊涂，艾斯托却若有所思打量眼前这人，斗篷上绣有月牙标志，来自北方黑魔法罗德。
　　将卢克放于少女桌前，艾斯托拉着一头雾水的安格斯，离开这个摊位。

　　眼看安格斯就要发问，艾斯托先发制人：
　　“这人怎么神神叨叨的。”
　　“那你给钱干嘛？”
　　“心情好。”

　　安格斯一噎，怎么想觉得不对劲。
　　一路你问我赖回到家，他都没问出原因。

　　喊住要回卧室的人，安格斯盯这人看了很久，像是想将他细细记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等艾斯托脸上有些困意，他才开口说：

　　“艾斯托。”
　　“我要去东瓦兹森林一段时间。”

　　艾斯托皱眉，东瓦兹一向以危险著称，林内有许多魔兽聚集。

　　刚要开口确认什么，就听青年又说：
　　“去实训，老师建议我多去实战。”

　　是了，实践是检验能力最好的方式，是骡子是马总要拉出去溜溜。
　　安格斯想当骑士，他一直知道。

　　他张了张嘴，但最后又闭口不言。
　　他其实想问：你要放弃了吗？

　　其实可以理解，安格斯已经放弃了今年骑士学院，学院三年招新，错过这次本就可惜。
　　不忘初心，每天勤勤恳恳，现在去追逐目标，自己不也轻松吗？

　　他离开，就不用再听见“我出门啦”、“我回来啦”、“陪我出去好不好嘛”这类聒噪的语音。

　　明明是件好事。
　　可是耳朵为什么会听不见，眼泪也先一步落下。眼前人嘴巴张张合合，他却听不见任何。

　　艾斯托伸手抹着泪，突然意识到：原来他不想安格斯离开。
　　原来短短三年，记忆也如此刻骨。

　　习惯是很可怕的东西，他泡在名为安格斯的温水里太久，早已不愿离开。

　　等耳鸣结束，他才隐约听到安格斯说：
　　“艾斯托，我不走。”
　　“怪我，我没有表达清楚，我的意思是，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艾斯托面无表情，将眼泪狠狠蹭到这人衣服上，一把推开。
　　早点说重点不好嘛，丢人。

　　看到安格斯手足无措，睁双红眼睛瞪过去：“知道了。”
　　说完转身就跑，完全不理会身后人关心的叫喊。

　　喊个屁，这次丢死人了！
　　希望安格斯明天懂事点，自动忘掉今晚发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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