觊觎师弟被发现后

　　剑穗看起来有些年头，用着最普通的白色丝线，编成最寻常的款式，连半件配饰也无，平平无奇，毫无亮眼之处。

　　却在小师弟的剑上挂了很久。

　　理智告诉嵇长秋，应尽快将剑穗还给小师弟。但在触碰瞬间，她又被满目的灵气迷了眼，蒙了心，道德水准急速崩塌。

　　她就帮他多保管一会儿怎么了？
　　还不能收点利息？

　　那就等到剑穗周围的灵气消失。

　　打定主意，嵇长秋毫无心理负担地帮小师弟“收好”剑穗。

　　今日收获颇丰，不仅解决掉经脉干涸问题，还得到剑尊亲自给的通行令。以后来归云峰看小师弟岂不是名正言顺？

　　她一路神清气爽，时不时停下来感谢两句老天奶的馈赠。并暗戳戳祈祷剑尊能回来与小师弟多多切磋，让她再多捡捡漏。

　　而在她离开不久，早已离去的闻照雪再次回到石碑林。

　　他目光迅速扫过四周，一无所获后，眸色微暗，表情又淡几分。

　　或许早在打斗中因灵气湮灭了。

　　不过是不知何时起放在身上的剑穗，没就没了，再买一个就是。

　　-
　　自那日后，嵇长秋极少见到闻照雪。

　　虽心有遗憾，但她已迅速迷失在修为上涨的快乐中。

　　日夜贴身佩戴剑穗，外加不间断清理石碑林压榨身体潜能，不到半个月，她的境界就从练气中期火速重回练气大圆满。

　　不出意外，她很快就能筑基。

　　待筑基后，便可以接取任务出宗历练，顺带给下仙界的祖母送信。

　　上下仙界管控极严，除三年一度开仙门，并不允许两界修士私自来往，更遑论上仙界的修士私自前往下仙界。

　　至于下仙界的修士，没上仙界许可，禁制之下，根本没机会过仙门。

　　今年正值开仙门，等到秋季，她就能委托去下仙界的使者报信。

　　想到这，她心情复杂几分。
　　若祖母知道她来上仙界混迹十年，还不如在下仙界招猫逗狗混日子，也不知会难过成什么样。

　　可这次，还是会不一样吧？

　　她不由摸摸放在衣襟处的剑穗，充盈的灵力在灵府中循环往复，快破境的预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烈。

　　适时腰间传讯玉碟震动，嵇长秋有些纳闷，这会儿谁会来找她？

　　她取下传讯玉碟，神识探去。

　　[小金要赚灵石：老板久等！时间确定下来了，三日后卯时，主峰习武场。]

　　嵇长秋这才想起来。
　　之前捡到剑穗，她早把这事抛在脑后，这下一提，倒有些为难。

　　她对小师弟的房间垂涎已久，甚至每每路过都忍不住再三打量，但仅存的理智告诉她，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可以。

　　毕竟，觊觎小师弟这件事一旦被发现，她就很难有机会接近他了。

　　如今有剑穗缓冲，也不是那么必要，至于后面，还能徐徐图之。

　　她又不是真变态。
　　追求小师弟，她自有计较。

　　当然，她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看到小师弟的机会。

　　修炼重要，身心愉悦同样重要。

　　小师弟上课那日，她特意起了大早。

　　嵇长秋早早就靠在门后等他，刚听到右侧门扉转动的声音，她就迅速且不做作地拉开门，视线自然而然望去。

　　“小师弟，早。”

　　经上次石碑林事件，这之后偶尔碰面，他们已能保持基本的点头之交。

　　但从未说过话。

　　闻照雪几乎快忘记归云峰还有她的存在。听到声音时，下意识往她的方向看去，点点头，可有可无“嗯”了声。

　　听到他回应，她脸上局促稍稍褪去，转而露出个温吞友好的笑。

　　闻照雪皱了皱眉。
　　他不太理解，这人为何能在自己三番五次冷眼相待后，还能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维持着表面的客气与礼貌。

　　她对所有人都这样？

　　再怎么说，她也是溪平峰峰主之徒。就算是个“废物”，别人再不满，明面上也不会太过分，她行事完全没必要如此小心翼翼。

　　害怕他？不像。
　　想讨好他？也不像。

　　他视线若有若无落在这位师姐身上，轻飘飘掠过她浓黑的眉眼，淡色的唇，以及被衣袖遮挡的小臂。

　　脑中却是之前她颤抖着挽开袖子，苍白皮肤上交错入骨的剑痕。

　　她是何时能安然闯过剑阵的？

　　想到她之前的冒犯行为，闻照雪又想，似乎也没看起来那么老实。

　　或许只是在昆仑的生存手段而已。
　　与他无关。

　　他抬步欲走，又被人喊住。

　　“小师弟。”

　　嵇长秋不可能放弃这么好的机会，没见他已不抵触她这么称呼他？甚至还愿点头应声，这简直是培养感情的绝佳时机！

　　闻照雪侧身对着她，似对她的纠缠有些不悦，但语气还算平和：“还有事？”

　　顺着屋外青石小道，嵇长秋朝他走近几步，稍稍斟酌一番措辞，道：“是要出峰吗？能不能拜托你帮个忙？”

　　闻照雪垂眸，看了眼这个几乎快把恳求写在脸上的师姐：“何事？”

　　嵇长秋从储物袋中取出自己的信令，抿抿唇：“我好像快突破了，但我有任务在身，暂时没法出归云峰，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去执事堂取两千灵石。”

　　担心他不答应，嵇长秋又小声补充一句：“我可以付你报酬。”

　　修士不会在身上带太多灵石，而是储存到仙盟所设信庄。需要时，用本人信令取用即可，昆仑执事堂就有信庄驻点。

　　灵石对她修为进益很小，但并不妨碍她用这事与小师弟拉近关系。

　　正所谓有来有往，一来二去，再眉来眼去，她的好日子岂不是指日可待？

　　哼哼，她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这种不大不小，交付出一定信任与许诺的事，现在的小师弟应该不会拒绝。

　　下一刻，却听闻照雪凉声道：“不用。”

　　啊？
　　嵇长秋一怔，脸上笑意差点没挂住，直到手心一空，她才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

　　“不用报酬。”
　　闻照雪随手抛了抛她的信令，留下句“下次别再用这种事烦我”便御剑离开。

　　偌大的归云峰，此刻只余她一人。

　　嵇长秋站在原处，看他身影逐渐消失在天际，心跳忽而变得有些快起来。

　　他每次都很凶。
　　但她好像每次都窝窝囊囊得逞了。

　　那如果再过分一些呢？

　　嵇长秋轻轻眨了眨眼，沿着青石小道缓慢前行，穿过熟悉的竹林，轻易避开每个会触发剑阵的阵眼，又被石碑林的阴风吹了半天，她还是觉得心跳很快。

　　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快得几乎快从嗓子眼蹦出，在识海中疯狂跳舞，连带灵府也不安分地震动起来……

　　她终于确定，这不是恋爱脑带来的幻想性疾病，而是……要突破了！

　　周围的风声蓦地停止。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极致的静意，唯有经脉内奔涌的灵气，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

　　灵府内那些如云似雾的灵气不断压缩，疯狂攫取着四肢百骸中的灵力。

　　不够、还是不够……

　　嵇长秋抖着手从怀中掏出剑穗，紧紧攥在手心，试图从更紧贴的距离中，吸引周围那些跳跃的光点朝她靠得更近。

　　光点不断出现，又不断被她吸取。

　　那片无边无际、混混沌沌的境界壁垒，便在她的竭力冲击下疯狂震动。

　　看起来分明摇摇欲坠，可她又觉得，自己的神魂、肉身、灵力似乎都被这道壁垒紧紧锁住，如牢笼困兽。

　　怎么还不够！
　　继续，再多……
　　剑穗几乎要嵌入她的肉中。

　　“咔嚓——”
　　极其轻微犹如琉璃瓦碎的声音在耳畔炸起，嵇长秋不可置信地睁大眼，愣愣看向忽然失去所有光点的虚空。

　　怎么会，消失了。
　　不是，老天现在和她开这种玩笑？

　　很快，她再没心思去纠结剑穗带来的灵气为何会突然消失，也没力气去骂可恶的贼老天。

　　灵府在断崖式失去灵气供给的瞬间，反噬汹涌而来。

　　先是极致的渴求，而后转化为极致的刺痛，顺着经脉四肢，再蔓延至所有被神经牵连之处。

　　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好痛，好痛，好痛……
　　真的好痛……

　　灵气，她现在需要灵气！

　　可是，失去剑穗的帮助，她还能从哪里吸收灵气？要怎么缓解这种痛啊……

　　灵石，对！她还有灵石！

　　她抓出一把又一把灵石，疯狂汲取上面的灵力，灵石化为灰烬，从她指缝间渗落，可还是没用，还是好痛……

　　她好痛。

　　身体忍不住颤抖，咸湿的泪水控制不住从眼角滑落，砸在冰凉的石碑上，脑中又开始响起隐隐绰绰的低语。

　　[痛吗？这是你想变强的必经路……来吧，触碰我，让我给你力量……

　　[对，手放上来，很快就不痛了，很快就能破境，从此再没人敢忽视你，你的小师弟也一样，只要你足够强大……

　　小、师、弟？
　　她还有救！
　　几近失去理智的识海，蓦地注入一道清明，嵇长秋感激拜了拜石碑老前辈，便迫不及、跌跌撞撞冲向来时的路。

　　风声、虫鸣、竹影摇曳。

　　几乎没任何迟疑，嵇长秋猛地推开那扇她觊觎已久的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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