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亡夫长兄

作者:晚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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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5 章


      桑芜心还剧烈跳动着,险些扑在了地上,这些往常她是不在意的,却不想在裴濯面前出丑。

      他始终看着她,桑芜浑身不自在,指尖微蜷,悄悄藏进了袖口。

      终于她听见裴濯开口,语气一如往常,温和似水,“饭食简单,只能就着水吃些干粮,吃完再继续赶路。”

      桑芜在裴濯不远处找了个地儿,那位叫烛殷的黑衣大哥端来了水和糕点塞她手里。周围随从或是裴濯吃的馍馍,只有她特殊,她知道是裴濯的授意,但捧着这盘糕点像是烫手的山芋,他为何……偏偏要单独给她一盘糕点。

      这段时日他帮衬她许多,桑芜打心底里感念他,只是他那日的话让她既忐忑,又茫然,猜不透他的打算。

      压了压心思,端着糕点靠近独自一人的裴濯,将糕点送到他面前,留意他的神情。

      裴濯用饭时斯文有礼,却也吃得不慢,他察觉有人靠近,却看见桑芜停在面前。

      今日她的眼圈终于不再是红的,抿唇看着他,眉心似乎微微蹙着,面上有纠结,也有试探。

      他知道她在试探什么。

      桑芜正要开口,却听他说:“我不喜甜食。”

      见他神色疏离,桑芜暗暗松了口气,“那我不打扰大公子了。”

      她转身离去,寻了个地儿蹲下吃糕点,应是糯米做的,软软糯糯味道清甜,她已好久没有胃口,这次却吃了一大盘,还有一半她端去给了烛殷。

      黑衣大哥虽不言不语,但也帮她不少,那日还扶了她一把塞了她药膏,是个心细的好人,顺便还能套套近乎,打听打听裴府的事儿。

      烛殷连忙推拒,“多谢二少奶奶,不过我不怎么爱吃甜的。”

      这是她们的第一次交流,他的声音和外表极为不符,虽刻意让声音听着冰冷,但还是透出了几分少年气。

      这也是她第一次听人这样称呼她,还反应了会儿,二少奶奶,她听不惯,但若进了裴府,想必都会这么喊。

      后面的日子都是赶路,平淡得没有多少波澜,她与那位大公子也只是日常问候,并未逾矩,更别提其他的触碰了。

      桑芜有时凑到烛殷身边与他打听裴濯,可他嘴严得很,只透露了一些众人皆知不打紧的事儿,比如裴濯并未婚配,也无丫鬟伺候,整日与诗书琴棋为伴。

      这些她自己也知晓,便没有再问。

      正是因此,她才奇怪裴濯为何会提出那样的要求。

      又下雨了,因前段时间连日的大雨,路上时不时遇到滚落的山石,数量少能简单清理,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桑芜时不时掀开车帘关注沿途的情形,她认不得多少字,没法像裴濯那样看书,行进途中虽还算平稳,却也无法做刺绣这类精细活儿。

      这近两月的时间,桑芜见到许多不同的风景民俗,脸上也终于见到了往日的神采。

      而这一路来,裴濯从未冒犯过她,他们甚至鲜少说话,好似已经彻底忘了那夜。她不知道的是,那只是裴濯一时兴起,从未放在心上。

      可就这样随口一句话,却让她胆战心惊了近两月。

      桑芜心生憧憬,繁华的京城也不知是何种模样。可就在离京大约三两日路程的途中,变故突生。

      马车停下,传来马夫的急切的声音,“大公子,前面有山石滚落堵了路,怕是要绕道。”

      一时半会儿没法清理,而且若是在这儿停着不走,保不齐会坍塌更为严重,恐将一行人掩埋,桑芜打起车帘,山上又有巨石滚落,如此只能走乡间小道绕道而行。

      裴濯派人探路,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却始终不见人回。他略一思索,命令上下加强警戒,此行有官兵护送,抽刀将队伍合围,以防随时可能出现的意外。

      桑芜坐直身体,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绝非好事,她也没敢撩起车帘往外看,只能压下不安等待。

      又过了约一刻钟,护卫策马疾驰而回,附耳告知了裴濯前方情形。

      此行护送兵马数量不多,统共也就二十来人。此地是崇州、荆州、禹州三州边界交界处,地势险峻山匪横行,各方推诿,山匪连年不尽。

      若原路返回距离驿站也有小半日的时间,即便快马加快往返增派兵马也需两三个时辰,为时已晚,但也不可全无准备。得了裴濯口令,方才疾驰而回的护卫即刻原路返回,马蹄声远去。

      桑芜忽然意识到,跟随裴濯回京也不一定安然无恙,她查看包袱里的柴刀,摸了摸才稳住心神。

      车外响起裴濯平和的声音,“你先随我走。”

      桑芜没有多问,跳马下车,紧紧跟在裴濯身后,才走出没多远,就听见身后的刀枪打斗声,前方道路被山石所堵,唯一乡间小道设有埋伏,折返目标太大,以求稳妥其他官兵留下断后,裴濯和桑芜先一步往山中藏匿。

      一支利箭射来,裴濯动作极快侧身避开,擦着心口而过,正中手臂。桑芜听见一声闷哼,转头就见裴濯手臂中箭,从未遇见过此等茶场面的她面如土色,生怕下次就扎她身上了。

      裴濯扫了眼手臂箭矢,呼吸短促停了几息,逐渐恢复平稳,“别怕,先进山。”

      可半刻钟不到的功夫他就已手脚乏力,涌来阵阵眩晕感,箭上有毒。裴濯清楚,所谓山匪不过掩人耳目,想要他死的另有其人,还在回京途中竟就有人忍不住了,他额上生了细汗,高大的身体站立不稳,几乎无力继续。

      桑芜想到自己包袱里还有烛殷给她的那罐药,立即去翻,“大公子,这里有药!”

      裴濯凝神观察他们所处的环境,虫鸣鸟叫,以及其他细微的动静,但耳边总传来桑芜的的声音,无数次打断他的思绪。

      “你先安静。”

      桑芜忙闭了嘴。

      “有人追来了。”

      那还不快跑?桑芜急切。可这位大公子却只是平静地看着某个方向,即便这个时候也维持着仪态,若非额上的汗水和手臂的箭矢,叫人根本无法想到他们在被人追杀。

      裴濯身形不稳,桑芜顾不得其他伸手去扶。二人躲去一处山石裂缝,留意周围的动静,很快听见杂乱的脚步声。

      远处三人打着赤膊腰间别着大刀,一副山匪打扮,正朝她们的方向走来,脚步声越来越近,桑芜心瞬间悬起,大气不敢出。

      裴濯看向自己被桑芜抓紧的衣袖,手拧得泛了白,浓密的睫毛不断颤动。之前能如此干脆地杀人,这回却怕成这副模样。

      “这是不是血?”山匪蹲下身伸手沾了沾。

      桑芜心头一咯噔,恐怕是方才过来时滴在地上的。

      “还是新鲜的!”

      一想到人就在不远处,厉声道:“找!”

      桑芜的心脏砰砰直跳,全指望裴濯这个伤患也不成,他是文人估计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跟何况他现在还身受重伤。即便怕得手都在发抖,桑芜但仍强压下恐惧从包袱里取出柴刀,紧紧握在手里。

      若那帮人靠近,那她就一刀砍去,争取逃脱时间。

      屏息以待的桑芜,听见远去的脚步声,紧绷的肩膀骤然卸了力,这时才窜起一阵阵后怕。

      桑芜还未缓过神,语气磕磕巴巴,“他们好像走了。”

      见裴濯一直看着她,手足无措,好在他很快收回了视线。

      “此地不能再待了。”桑芜当机立断道。

      需找个安全之地等裴濯手下的人找来。

      她一手扶着裴濯,一手紧握柴刀,以防随时可能发生的意外。两人径直往山匪离开相反的方向走,桑芜到底是乡野长大,对山里熟悉,走得也还算快,只是裴濯就勉强了,桑芜只能将他扶着。

      高大的身体重重压在她的肩侧,桑芜扶得艰难,忽然,一股热流扑洒在她的颈边,又烫又痒,桑芜打了个激灵。

      想要偏头躲避,却避不开,他的体温也躲不掉,耳垂被轻轻碰了一下,她面颊瞬间滚烫,那样浓烈的陌生的气息不断入侵她的感官。

      她除非将他扔下,若是其他人,扔了就扔了。

      可一旦扔下他,那自己恐怕也没命活,那些人不会特意来找她,只会在意裴濯。

      桑芜强忍奇怪的感受,扶着他继续。

      许是上天垂怜,她寻了处悬崖裂缝,洞口大约一人宽,进去后容纳两人绰绰有余,洞口又有岩壁里生长的树木藤蔓做遮挡,一时半会儿不会被那些山匪找到。

      裴濯手臂的血堪堪止住,但他按着伤口的右手都是血迹,触目惊心,这箭分明是朝着他心口而来,要他死,若非侧身躲过,裴濯今日恐怕会交代在这儿。

      若是山匪,向来只为谋财怎会一心想要他的命,桑芜手脚发凉不敢深想。

      裴濯双眸微阖,面庞毫无血色,桑芜推了推他,“醒醒!”

      他可不能睡,若是一觉不醒她就完了。

      “我没事。”裴濯睁眼,纤长鸦羽般的睫毛轻动着,他瞥了眼伤口,撕开伤处的衣袖,伤口发黑已中了毒。

      桑芜取出包袱里的一块麻布,用刀割出一口子,撕下一半,又取出药罐递给裴濯,“现在也没了其他办法,只能涂上试试。”

      他尝试伸手去拿,可没有力气。

      她并不想为他处理,也不想和他靠得太近,但现在情况危急没给她选择的机会,只能拿起伤药为他涂抹。

      她擦了擦手指,尽可能放轻力道,沾了药膏涂在伤处,但那深深扎入皮肉的箭矢她没有办法取出。

      疼痛和毒药已经麻痹了裴濯的感官,感觉不到她的动作,可忽然耳边传来关切的询问,“很疼吗?”

      他一顿,抬眸看向桑芜。那双剪水秋瞳里,倒映着他的影子。

      白净的脸颊略有擦伤,也沾了些脏污痕迹,鬓发散乱,分明如此不堪入目,却眼波盈盈,面露疼惜与关怀。

      桑芜忙闭了嘴,等她反应过来已经习惯性地问出这三个字,以前她总这样问陆执,他上山打猎难免会受些伤,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她只装作没说过这话。

      她讨厌自己的习惯,更讨厌陆执的无处不在。

      可裴濯就这样看着她,黑水银般的双眸宛若一潭死水,看得桑芜浑身僵直,思绪混乱。

      他忽然弯起了唇。

      这抹一闪而逝的笑看得桑芜毛骨悚然,就像是他又生出了什么古怪的念头。

      “你与裴昭的婚事……”

      桑芜瞬间拉起防线,牢牢注视他的双眼,试图从中发现些蛛丝马迹。

      可他戛然而止,让桑芜摸不清他的想法,他到底是想说什么,还是发现了她与陆执的婚事做不得数,但若是如此,他没道理还帮她,更没道理让她进裴家的大门。

      桑芜眼睁睁看着裴濯靠近,他滚烫的体温,身上涌来的冷香,桑芜呼吸微窒,拧紧包袱往后退,但这山洞本就狭窄她退无可退。

      “大公子,你流、流血了……”她身体紧靠着粗糙的岩壁,生怕与他触碰。

      眼前之人面庞清隽,视线还是那样温和平静,看不出一丝欲望,或者其他情绪。

      却如一把尖刀,挑开她的衣裳,剥开她的从容,从头到脚将她看个彻彻底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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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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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发表时间:1星期前 来自:四川
    宝们十分抱歉,因题材敏感,且第一次勇闯古言,发现与频道调性不符,创作过程极为艰难,仔细考虑后选择停更,再次再次道歉,并且十分感谢前期追更的宝贝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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