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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朝香唯醒了，抛开光怪陆离的梦境不谈，这是她睡得最好的一次。接下来的几天，没有人打扰，也没有事情要做，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她希望就这样一睡不醒。
但事与愿违。
朝香黑塔醉醺醺的回来了。
恶臭的酒气瞬间席卷了泛着凉意的屋子，熟悉的味道让朝香唯感到恶心，她止不住的干呕，好像要把心肝都吐出来。
她想起来这几天也并非平稳无事，街坊间的流言不可遏制的传播开来。
“朝香家的女人受不了丈夫的家暴，要和便利店老板私奔，被丈夫打死了。”
“真的，那男人前几天被警察带走了。”
胡说，母亲不会这样做。
“看看，那就是杀人犯的女儿，真可怕。”
我不是。
人心真是丑恶的令人作呕，这些长舌妇将别人的悲剧添油加醋，变成不堪入目的模样，到处传播来取悦自己。
她觉得她有必要实施自己的计划。
“是你杀了母亲吗？你那天去干什么了？你知道什么？”
朝香唯还抱有着一丝希望，她决定亲口问出真相。
朝香黑塔被她黑洞洞的眸子盯得心里发毛。
“胡说什么，老子爱做什么做什么。那个贱女人自己去死的，别来烦老子，晦气。我没生你这个赔钱货。”
[他说他不是我的父亲，对吧。这就是我想要的答案吗？］
“那他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她小声的自言自语。
她能闻到自己身上散发出了一种血腥夹着腐臭的味道，她不喜欢。
“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朝香黑塔感觉自己被被无视了，举起拳头就要打她。
朝香唯侧身躲开拳头，看似随意的踢了一脚脚边的空酒瓶。
酒瓶骨碌碌的滚到朝香黑塔脚下。
醉酒的男人意识不清，盛怒之下没有注意脚下，踩到了酒瓶。
小山一样的男人倒下了，后脑正好磕在锐利的桌角处，倒在地上时四散的碎酒瓶刺入了他的脖颈。
鲜血飞溅，溅到了朝香唯的脸上、衣服上。
“意外。”
对，这是意外。和朝香茉莉的死一样的，彻头彻尾的意外。
那个男人肮脏的血黏在她的脸上，提醒她折磨她多年的噩梦终于结束。
她的手一直在颤抖，朝香黑塔死去的情景一次次在她眼前重现，还有朝香茉莉浮肿苍白的脸。
她又想起了冥井户，她怎么能如此欣然面对死亡？绝望的到底是她还是冥井户？
刀刃刺入身体时的感觉，血液流出身体的感觉，身体逐渐变凉的感觉，都是那么真实。
那就是死亡啊。
她笑了。
朝香唯没有离开，她就静静的站在朝香黑塔的尸体旁，看着这个曾是她最大的噩梦的男人逐渐变得冷硬、干瘪，然后腐烂。
这是她最后看一眼这个破碎的家。
她从一数到十万，又数到三十万。
黑发的女孩一动不动的站在尸体旁，脸上肮脏血液的早已干涸、脱落。地上的尸体逐渐腐烂，散发出难以忍受的恶臭，蛆虫源源不断的从腐肉中爬出，蚊蝇落在她的身上，但女孩不为所动，好像死去的是她一样。
鸣瓢秋人接到邻居的报案赶到这里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地狱般的景象。
“喂！小唯！朝香唯！”
鸣瓢秋人从没想过再见到她会是这样的情景。
【375464】
“可恶。喂，能听到我说话吗？醒一醒！没事了，没事了，现在很安全。”
朝香唯感觉自己处于一种很奇妙的状态。
她能隐隐约约感觉到外界，却做不出反应。她的意识飘浮在世界之外，她好像在梦中。
现实世界逐渐与梦境重叠。
穿着水手服的侦探站在她的位置上，身边是佳爱琉的尸体，她们处于一片郁郁葱葱的茉莉花海中，远远的可以眺望到一座纯白的城市。
她看着散发着可怖气息的黑塔逐渐崩解。她不知道为什么高塔会突然崩塌，她也不想探究其原因，但她由衷地感到喜悦和放松，还有一丝悲伤。
“佳爱琉，这片花海终于只属于我们了。”
她忘了属于她的茉莉花海早已凋零，忘了自己早已死亡。她只记得，她从自己被强加的使命中解放出来，迎来了自由。
看到鸣瓢秋人，朝香唯松了一口气，从梦境中脱离出来，倒在了地上。
她不喜欢鸣瓢秋人，她觉得他太幸福、太刺眼，但无论如何她很尊敬他。
真是讽刺，现在她能依赖的只有这个只见过两次面的年轻刑警。
朝香唯再一次在医院的床上醒来。
“朝香黑塔死了，黑塔倒下了。”
她像是感慨一般说出了一个众所周知的现实，好像是在安慰谁，又好像有些意犹未尽。
鸣瓢秋人没和她客气，开门见山的问她，
“是你杀了他吗？”
“我没有杀人，那只是一场皆大欢喜的意外。他踩到了空酒瓶不是吗？”
朝香唯淡淡的回答，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朝香茉莉的死是意外，与朝香黑塔无关！”
鸣瓢秋人笃定朝香黑塔的死是朝香唯的作为，他认为她想给母亲报仇。
他知道那个酒瓶和桌子的位置都是她计算好的，挪动的痕迹很明显，但这似乎不足以作为定罪的证据，他想从朝香唯嘴里得出那个答案。
“请称呼她为冥河茉莉，鸣瓢先生。我们两个现在与那个男人毫无瓜葛了。也请您用‘冥河唯’来称呼我吧，我喜欢母亲的姓。”
“你不应该为了那个人渣……”
“同样的话送给您，鸣瓢先生，请不要再在我的身上费心了，我是一个无可救药的人。”
冥河唯像一只警惕的刺猬，用她像刺一样伤人的话语拒绝他人靠近，但这刺也会同样伤害她自己。
鸣瓢秋人最终还是离开了，他接到了一个电话，又有其他的事件发生。
刑警的工作很忙，他不能为了两个已经结案的案子浪费这么多时间。
夜色中，不知道是谁长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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