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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忘是出自我腹中
寒风凛冽,有灵力护身修道之人自是不惧,但终究不宜久立外间叙旧。
宋清规邀人进屋,用雪水给容寻泡了一杯刚送过来的上好碧岭春,轻推至其身前:“师兄一路奔波劳累,且喝杯茶暖暖身子。”
“你怎知我不是休息过了才来此处?”容寻端起茶盏,用杯盖撇去杯中的浮沫,眼底笑意流转。
甘冽茶香四溢,弥漫在整间屋子。
宋清规无比自信地说:“你不会。”
容寻不会。
不管去多远的地方,回程多疲惫,他回云中山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无尽峰。
全云中山都知道他这个习惯。
“知我者,清规也。”
宋清规敛眸轻笑,连方才害怕担忧的心情在谈笑间都减少了许多。
这样就好,别提宋忘的事。
然而老天非要跟他对着干,打趣完他,容寻正襟危坐,神情忽而变得严肃起来:“清规,这里没有旁人,小忘的事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宋清规笑意一僵:“师兄,你要我解释什么?”
他不动声色地错开视线,瞥向桌上的玉兰花:“小忘他就是我收的弟子而已,你也听他说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那孩子从小就缺爹,所以私底下才会那般唤我。”
容寻笑着垂眸,目光下移落在对方手上:“清规,你可能还未察觉到,你心虚时会下意识握紧手中之物。”
“我方才探过小忘的灵元,他是你的血脉。”
宋清规手一抖,茶水溅出来些许。
容寻对他这个反应早有预料,从怀里掏出一方锦帕伸过来,柔软的帕子轻轻擦拭着他手背上的茶渍。
“师兄……”宋清规抬眼看着他,秘密被道破的羞耻感让他眼眶不禁泛红。
他怎么忘了,师兄的特殊能力......
容寻见他眼眶泛红,心头不由一紧,连忙放轻声音安抚:“你若不愿说,师兄便不问。等你想开口的时候,我随时都在,洗耳恭听。”
他擦拭的动作轻柔得像是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品,低沉的嗓音里浸着几乎能将人溺毙的温柔。
那专注的神情落入宋清规眼中,让他的心跳无声地漏了一拍,耳根悄然晕开一层浅淡的绯色。
他不自然地收回手,手背上残留的温度,却让心底悄然漫上几分说不清的歉疚。
容寻淡定地将手帕揣回怀中,仿佛方才的举动再平常不过,他凝视着对面满脸无措的人,微微叹息:“你不要多想,师兄不会逼你,这件事我会替你保密,好在除了我,天底下也无人再有这般窥探的本事。”
其实还有一件事他没有明着说出来,自家师弟眼下如此惶惶不安,想来不会想到他的另外一个本事。
罢了,他心知肚明便好。
“师兄……”
被这般信任维护,宋清规心中感触颇深,视线彻底被水雾模糊。
有前世的经历,他这辈子开窍懂了容寻师兄待他的不同,对方疼他敬他爱他护他,得知他的秘密后也愿意帮他保守。
他怎么能瞒着这么好的师兄。
在心里下定决心,他眨了眨眼睛,两滴清泪碎在手背上,豁出去道:“小忘他确实是我的孩子。”
这下换做容寻愣住。
师弟就这么告诉他了?
他还以为宋清规会继续瞒着,毕竟避世避世,避出来一个儿子这种事不大光彩。
短暂的惊诧过后,紧随而来的是被信任依赖的欢喜,他按捺住不断涌上来的诸多疑惑,用严肃地口吻告诫:“清规,此事你万不可再让第三人知道,切记。”
“师兄,你……就不好奇小忘是怎么来的吗?”宋清规眼睫低垂,嗓音沙哑艰涩。
容寻被他问得一怔,随即温声道:“这是你的私事,师兄不便多问。”
宋清规沉默片刻,终是低声开口:“小忘……是出自我腹中。”
“啪嗒!”
容寻手边的茶杯应声翻倒,他慌忙扶正,动作间竟显出几分罕见的狼狈。
“你、你腹中?”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的意思是,小忘是你……生的?”
宋清规轻轻点头。师兄这般反应,早在他预料之中。
这样离奇骇俗之事,任谁听闻都难以平静。
“可男子并无生子的产道,”容寻眉头紧锁,思绪急转间忽然想到什么,瞳孔骤然收缩,“莫非是……”
“剖腹。”
不待他说完,宋清规已轻声吐出这两个字。那平静的语气下,藏着说不尽的过往。
若容寻不信,他倒也有自证的法子,无非是难堪了些。
他抬手抚上腹部,面上蒙着几分郁色,似乎隔着层层衣衫感受到了那道恐怖狰狞的疤痕。
他的这副身体不该有这道痕迹的,除非是与现代的身体相连,那副身体上的伤痕同步到了这副身体。
如此也就能解释了十几年来,为何自己在现代容貌虽有变化,但并不明显。
听完后的容寻眸底掠过一丝晦暗的痛色,指节轻柔地拭去他眼尾的泪痕,声音里压着沉沉的心疼:“一定很疼吧?”
“已经不疼了。”宋清规轻轻摇头,睫羽微颤,“师兄,对不起……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
容寻注视着他,目光温沉如水:“清规,我很高兴你愿意告诉我这些。别担心,这个秘密会永远留在我这里。”
“谢谢你……师兄。”
容寻收回手,端起茶盏轻抿热茶,杯中倒映出他刀锋般冰冷的目光,眼中笑意不达眼底:“你我之间不必客气。”
“对了。”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放下茶盏的那一瞬间迅速敛去眼底的阴冷:“此番前来除了探望你,还有一事要提醒。”
“什么事?”
“就快到三年一次的清谈会了,这次轮到你带队下山。”
“清谈会?”宋清规怔了片刻,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也是,该到这个时间点了。
他一向无心交际,是以从不参加宗门的大小事务。
可自从十年前某个宗门的大能闭关修炼闭出精神病后,掌门师兄怕他在无尽峰憋出个好歹,非要给他安排个“兼职”散心。
这一次带队下山的人选正好轮到他。
“师兄,清谈会何时开始?”他兴致恹恹问。
不论前世、现代,还是如今,他都不喜欢交际。
用现代的话说,他是个i人。
“尚未定下日子,不过也就这两个月的事。”
这个月啊……
容寻走后,宋清规一直心神不宁。
次日宋忘在院子里练功时,见他神情恍惚,情绪低落瞧着不大对劲,有好几次指导出错,实在难以继续下去。
他便收了剑,抬脚朝宋清规走去。
“爹,你怎么了?”他挨着人坐下来,关心询问。
宋清规重重叹了一口气,将下山参加清谈会的事告诉他。
宋忘听后高兴不已:“这不好事吗?”
在无尽峰待了这么多天,他或多或少都了解了他爹的习惯,跟在现代一个样,不爱出门,不喜交流。
穿越回来后,除了前几日的拜师礼就没离开过此处。
这人啊,还是得多出去走走。
然而回应他的是一声更惆怅的叹息:“有什么好的……”
“爹,你到底怎么了?不想下山?”基于宋清规的宅,这是宋忘唯一能想到的理由。
“上辈子我就是在下山后遇到的……你父亲。”宋清规不是很想提及那个人。
他这么一说,宋忘立马想起来了。
是有那么一回事,只不过以前宋清规跟他说的时候,细节都是一句话带过。
“爹,你跟渣爹是怎么相遇的?”他好奇问。
“是在回程途中。”宋清规慢条斯理给自己添了茶,热气袅袅升腾。
在这朦胧的水雾中,他的思绪逐渐飘远。
“当初他易容换貌,伪装成被仇家追杀的可怜人,路见不平我岂能见死不救,遂将他带回云中山好生救治。”
“他为报恩留在我身边伺候,而我也信了他装出来的‘真情’,有他在身边的日子,是我在无尽峰最快乐的时候。”
雪花飘飘悠悠落下,宋清规伸手接住几片雪花,晶莹剔透的雪花在太阳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他脸上露出自己都没察觉的笑容,不过转瞬就变成了自嘲:“情之一事,果真会让人丧失理智。”
“明明他有那么多漏洞,我竟没怀疑过,毫无防备地将魔灵禁制的弱点告诉他,让他成功夺走魔灵。”
“爹,魔灵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很重要?”宋忘插了一嘴。
父亲们的恩怨因魔灵而起,因魔灵而终,这害人的玩意到底是什么?
宋清规心平气和地解释:“几千年前,魔族实力强横到连上界都忌惮,无人敢惹,他们之所以这般有恃无恐,就是因着有个至尊宝物——魔灵。”
“此物聚集天下邪念怨气,化为灵力壮大魔族气脉,杀不死,消不灭,有它在,下界无人是魔族的对手。”
“后来云中山祖师不忍苍生受难,与各大宗门的祖师联手,率数十万灵修生祭上古神器无尽塔,将其唤醒,才把魔灵收入其中,削弱了魔族的实力,使他们没法再肆意兴风作浪,为祸人间。”
“魔灵事关天下生灵,一直以来都是由云中山看守,它被魔族夺回,云中山难辞其咎,而我也成了天下罪人。”
“所有的一切皆因我识人不清而起,为了……”
“为了不牵连云中山,或是减轻云中山的责任,你便一人担下罪责自尽谢罪?”宋忘打断他,已经猜到了后续,看向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心疼与愤恨。
他那个渣爹,简直不配为人!
自己身上有对方一半的血脉,宋忘真为此感到羞耻。
容寻师伯就挺好,一看就对他爹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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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忘:如果容师伯是我后爹的话……
魔尊:?(核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