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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
翌日,醉仙楼。
华灯初上,知州沈承运摆下盛宴,宴请自京城远道而来的贵客。
宴厅之内,丝竹之音不绝于耳,舞姬们身着彩衣,长袖轻拂,舞姿婀娜。
祁越一袭墨色锦袍,身姿挺拔,端坐于席间,深邃的眼眸里藏着几分旁人难以察觉的冷冽和烦闷。
宋知鸢身着浅翠色轻衣罗裙,撑在桌案上的双手抵住下颌,视线从舞姬魅惑的舞姿慢慢移到身旁自带冷风气场的黑影上。
明明心里千万个不想来,还偏偏非要自寻苦吃。
过了好半晌,她终是忍不住幽幽问他:“世子这是何苦?”
得到的回答很简单,祁越阴着脸送给她一记白眼。
宋知鸢耸了耸肩,继续悠然自得地给自己添酒。
这么多年,她早已学会对这人的怪异脾气和行为视若无睹,反正生气的人又不是她。
酒过三巡,气氛正酣,众人推杯换盏间都喝红了脸。
沈知州不知何时,竟晃晃悠悠跑到了祁越席前。
“世……世子,喝,喝酒……”
他举起手中的杯盏碰上祁越手中的茶杯,而后一头闷下,还将杯口对地晃荡两下。
“干、干了!”
祁越的脸色肉眼可辨地发生变化。
他轻晃手中的茶盏,杯中茶水早已冷透,只是下一秒,冷茶便从杯中倾覆而出,尽数泼向那一身肥膘,满脸通红的沈知州。
被冷茶迎面而浇的人瞪大了双眼。
赵经义从众人间猛地冲上前来,一把拦住了喝得烂醉的沈承运,又连忙给面前眉头紧皱的男人赔罪。
等安置好沈知州后,赵经义才气定神闲地站到了堂前,抬手举起酒盏面向祁越。
“下官代荆州诸位军民百姓敬世子一杯,敬世子不辞辛苦远道而来,实乃我荆州之幸。”
祁越甚至连眼皮子都不曾掀起,只是将手中新倒的热茶缓缓一举,当作回礼。
要不是宋知鸢怕坏了正事惹得人家不快,她才懒得替他收拾这些烂摊子。
宋知鸢举杯上前,“赵大人客气了,世子晕酒,便由我来替世子喝吧,诸位,我先干了!”
“姑娘爽快!”
众人接连起哄叫好,在这其中,有一道声音倒是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去。
“姑娘好酒量!”
只见一清瘦高挑的白衣男子从帘后缓步走出。
“在下沈承运之子沈子明,见过世子殿下,还有这位俊俏的小娘子。”
“父亲酒醉,便由我来替家父照顾各位,因荆州数月干旱连绵,粮食短缺,所以此次设宴多为素食,还望诸位远道而来的贵客见谅,还望诸位今晚喝得尽兴。”
“好!都听沈公子的,咱们今夜,不醉不归!”
“对!不醉不归!”
……
无人在意的角落,沈子明手中拿着一壶玉质瓷瓶坐在了宋知鸢对面。
“此乃荆州特产的松苓酒,想来姑娘定会喜欢。”
宋知鸢从前并不爱饮酒,只是自那年冬至以后,若是不喝些酒,她便难以入睡。
可谓是借酒消愁愁更愁,那天的场景如恶鬼一般,化为梦魇,夜夜侵袭。
宋知鸢眉眼扫过面前的白瘦公子,而后单手撑在桌案支起下巴:“那就多谢公子的好意了。”
沈子明动作优雅地为她添上一杯新酒,缓慢推至她面前,“请。”
祁越正大光明地将他们二人的行为动作偷窥了个彻底。
见到宋知鸢没有半分犹疑就将那小白脸倒的酒直接一饮而尽,还满是意犹未尽的样子,祁越握紧了手中的茶杯,下一秒,杯子便随着他的力道产生的裂纹直接破碎。
好一个宋知鸢!还真是毫无廉耻,当真是潇洒极了!
宋知鸢被祁越拽起来的时候,人还有些发懵。
她抬手摁住有些刺痛感的穴位,略显烦躁道:“你干嘛?拽我作甚!”
祁越瞪她两眼,才缓缓道:“跟我回去。”
宋知鸢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一把甩开了祁越拉住她的手。
“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怎么,我就连喝个酒你都要管了?”
“你的事,我管定了!”
“你闲的有病吧祁越!你是我的什么人,我用得着你管?反正五年期限马上就到了,到时候你我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祁越瞳孔渐深,周身尽是让人不敢靠近的戾气,“你再说一遍?!”
宋知鸢开口的同时,只见一支飞箭从祁越身后袭来,直逼要害。
宋知鸢只好用力将眼前人推开,飞箭擦着宋知鸢的脸庞猛地击碎木窗飞至窗外。
“有刺客!”
“保护世子!”
宋知鸢快速拔出腰后的白色断刃挡在祁越身前。
刀刃和箭锋不断交错的刺响和众人的慌乱之声没入耳朵。
“快走!”宋知鸢催促着身后散乱的宾客们。
抬头之间,只见一飞箭直冲那清瘦的白衣公子而去,她几步之间便行至他身侧,她用力扯住那人的衣袖,二人在须臾之间位置互换,那飞箭径直穿入宋知鸢的肩头。
“阿鸢!”
祁越随手拾起一把长剑疾步跃去,在宋知鸢即将倒地的瞬间将她一把接住。
“炎山!”
“主子快走!”炎山挥着刀挡住伺机攻来的黑面刺客。
祁越将宋知鸢打横抱起逃出这片狼藉之地。
*
宋知鸢睁开眼时天已露出鱼肚白。
祁越端着刚煮好的汤药进来,见着榻上之人已经醒来,便将药碗递过去,“喝了。”
宋知鸢端着那碗汤药怔愣许久,过了好半天她来了一句:“你不会下毒了吧?”
祁越:“……”
“要不,我还是不喝了吧。”
祁越瞧她磨蹭半天,最后来了句不喝了。
眼见着祁越的脸色愈发难看,宋知鸢才终于冷不丁开口道:“苦。”
祁越气笑了,墨迹半天竟是嫌苦,“良药苦口你没听过?”
宋知鸢迫于威胁,在被人监视的目光下,终于一鼓作气,紧紧闭上眼,而后将碗里的汤药一饮而尽。
只是没想到再次睁开眼时,眼前竟出现了一颗红色蜜饯。
宋知鸢来不及多想,张口便从祁越手中叼走了那颗蜜饯。
祁越快速收回被她舌尖轻轻蹭过的手指,一脸黑线地望向宋知鸢:“你是狗吗?”
宋知鸢还是那副无辜模样,嬉笑道:“谢谢世子殿下的关心~”
“谁关心你了?!本世子不过是怕你被苦死了。”
宋知鸢口中嚼着蜜饯还不忘点头含糊地附和道:“对,对,世子说什么都对。”
“宋知鸢!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敷衍我,我说的话是全都被你吃肚子里去了?”
“我说没说过凡事以自己的性命为先!为了一个小白脸命都不要了?”
“你若是想死就滚远点去死,别脏了本世子的眼!”
祁越叽里咕噜骂了一长串,也不等宋知鸢解释,骂完便端着空碗用力一甩袖,然后大步迈出门了。
独留宋知鸢自己在心里反驳他:谁不要命了?昨晚还喊她阿鸢,今天就翻脸不认人了?
宋知鸢越想越气,阴阳怪气地学他说话:还宋知鸢!我的话都被你吃了吗?
呵!狗东西!我就是吃了你又能耐我何?
宋知鸢骂完人心中顿时云开雾散,就连早膳她都很愉悦地用完了,甚至还多添了一碗雪梨羹。
“姑娘,屋外沈公子求见。”
宋知鸢一头惑水,“沈公子?哪个沈公子?”
通报的丫鬟靠近宋知鸢,小声说道:“就是沈大人家的二公子,昨夜赠姑娘酒的那位白衣公子。”
宋知鸢眨眨眼,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原来是祁越口中的小白脸来了。
“请他进来吧。”
沈子明依旧是一袭月白色长袍,他将手中所抱的一坛酒放到桌案之上,而后彬彬有礼地拱手作揖。
“多谢姑娘昨日的救命之恩,听闻姑娘爱饮美酒,这坛陈酿的松苓酒是在下的一点心意,还请姑娘伤好后再细细品尝。”
宋知鸢回以浅笑,淡淡道:“沈公子客气了,请坐。”
沈子明接过宋知鸢递来的茶,轻抿了一口才问道:“姑娘是七镜司的人?”
宋知鸢的笑容微微凝滞,“公子为何会认为我是七镜司的人?就因为我是同世子一道而来的?”
“是在下冒昧了,敢问姑娘与世子殿下是何关系?”
宋知鸢放下手中的茶壶,掀眸对上沈子明的视线,缓缓说道:“没想到沈公子竟如此直白。”
“姑娘武艺超群,才貌双绝,甚至不顾危险救了在下一命,此生能遇姑娘如此,实乃在下三生有幸。”
沈子明说得极其认真,差点就让宋知鸢信以为真了。
可是她宋知鸢是什么人,她从来就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一见钟情,更别说她和这沈公子才刚刚认识不到一天,若再深究的话,他们二人才不过萍水相逢,见了两面而已。
宋知鸢皮笑肉不笑,“公子说笑了,我不过就是顺手帮了公子一把,公子不必如此介怀。”
“是在下唐突了,但我亦是真心感激姑娘,若非姑娘出手相救,家父怕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沈子明说得情真意切又不失礼仪,然宋知鸢着实不愿同这人再多说了。
宋知鸢抬手捂住自己的肩膀,故意加重了力道,伤口处再次溢出点点血痕。
“嘶——”
“姑娘的伤溢血了?”沈子明急声命令身后的侍从,“快去请大夫来!”
“本世子的人就不必麻烦沈二公子了。”
祁越弯腰将宋知鸢一把抱起放到床榻之上,余光里又看见还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的沈子明。
他冷嗤一声,“怎么,沈二公子还想继续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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