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夏】春生冬死

　　白光覆盖黑幕，整个游乐场重回白天热闹的景象。

　　“领域……”
　　持续性的晕眩感让夏油杰在勉强听清楚五条悟说了什么后，召唤出了裂口女，施展简易领域。
　　他与五条悟所处的环境再次变化，眼前出现一条无尽幽暗的走廊，一个垂着头看不清面容的女人站在不远处，发出诡异的询问：
　　“我……我美吗？”

　　裂口女，假想怨灵，能够展开特殊的简易领域，效果为“在回答她的问题之前强制双方互不侵犯”，若回答错误，则会被攻击。
　　但很可惜，领域并没有捕抓到那个特级咒胎。

　　用领域对阵领域是最明智的选择，但当夏油杰当看到五条悟聚集咒力时，下意识相信好友的策略先一步收回了裂口女，以防影响到好友的行动。
　　“［术式顺转·苍］”
　　苍蓝的光球朝着一个地方打去，像被无形的结界吞了下去，激不起四周任何变化，显然没有击中那只咒灵，五条悟倒不觉意外。
　　六眼所带来的便利能让他看穿任一术式，而这又恰恰是六眼的毙处。当碰上一只领域为幻境的特级咒灵时，密密麻麻流动的咒力极为容易蒙蔽这双眼睛。
　　不过比起具有一定威胁性的特级咒灵、领域，还是什么破幻境，他现在更关心夏油杰的状态，“没事吧？”

　　收回裂口女后，夏油杰已经操纵虹龙环绕自己和五条悟飞行，这是他目前为止所拥有的咒灵里硬度最大的一只咒灵，是防御的好手。
　　他看着五条悟张合嘴唇，侧了一下头，似乎是为了听得更清楚，然而只能叹气：“听不见……”

　　五条悟乐了，“中招了，杰，老子就没事。”

　　熟悉挚友的夏油杰不用看唇语都猜得到对方说了什么，他自愧中了招，却不会为自己辩驳，而是拿出手机打了一串字：“哭声，那种像孩子的哭声可能是攻击术式，也可能是发动某种术式的前提条件。”
　　“大部分游乐场都发生过儿童走失案，咒灵的形成可能和这个有关。”
　　“水是眼泪。”

　　三句话缺失了连接起来的逻辑，现下时间紧迫，得到的情报尚且做不出有用的推理，但五条悟看得懂就行。

　　五条悟看了一眼夏油杰递过来的手机屏幕，然后视线越过对方，看向后面高速运行中的过山车。
　　“感觉可以坐欸……”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夏油杰却看到了不一样的景象。

　　扑面而来浓郁的铁腥味，粘稠的黑红液体带着白色的碎骨流经地表。尸体叠起高台，一个巨型婴儿坐在一旁拿着铁锤，挥起，砸下，伴随着血肉飞溅，人类的哀嚎与骨头断裂发出的巨响猛烈地冲击耳道。
　　从未见过如此地狱般的场景，夏油杰心头震撼，敬畏生命而对大量生命死去的恐惧令他后退。

　　这时，一个婴儿从尸体里爬出来，慢慢地爬向他，慢慢变成一个直立行走的孩子。
　　大脑本能地察觉到危机感，夏油杰步步后退，在他看清楚那孩子的样貌时，突然站定不动了。
　　对方手里黑色的球掉落在地，朝着他这个方向滚过来，张开满是蛆虫的嘴巴，“这就是答案……”

　　“杰！”
　　来往的人群避开了虹龙的包围圈，五条悟死死抓住夏油杰的手臂，对方像是看到了什么一脸惊恐，却对自己焦急的呼唤毫无反应。
　　听不见……杰现在听不见他的声音，前面有什么？
　　他再次看向前方人群来往的热闹景象，周围满是特级咒灵的咒力痕迹，只要耐心一点便能找到破除幻境的关键，但是，他突然厌烦了。
　　面无表情地抬手指向人群密集之地，红光乍现。

　　［术式反转·赫］

　　刺目的光球将沿途的所有销毁殆尽，夏油杰看着那个和他小时候的样子一模一样的孩子消失在眼中，大力甩开五条悟的手，之后却再无动作。

　　“杰？”五条悟回过头，却见到夏油杰倒下的身影，赶紧伸手接住，吓得瞪大双眼，“搞什么啊？！”
　　六眼下，夏油杰体内的咒力乱成一团。
　　“那个丑八怪的声音能干扰到这种程度？”

　　虹龙已经随着术师的晕厥而消失，五条悟当即抱起夏油杰，瞬移到空中。
　　灌注了大量咒力的赫并没有击碎特级咒灵的领域，但是其破坏力也足够逼出本体的位置。
　　“目标锁定哦。”

　　［术式顺转·苍］
　　［术式反转·赫］

　　天空之上，蓝色与红色能量球体仿佛被某种力量被强行积压在一起，产生能量相斥的雷电。

　　“虚式——茈。”

　　漆黑的结界之内，紫红色的光芒爆满整个空间，毁灭性的冲击将地面炸出深坑。

　　·

　　“妈妈……好久没有笑过了。”
　　“父亲也很久没有说过话了。”
　　“我不应该再看到那些东西。”
　　小夏油杰抬头看来，一双空洞的眼睛里流下黑色的液体，犹像四行血泪，他带着哭腔控诉：“咒灵好恶心，咒灵玉也好恶心，被救者的害怕，嫌弃，憎恶，所有的不幸都是……”
　　“没有意义。”

　　黑色的圆球缓缓滚动，直到碰到脚尖停下，夏油杰愣愣地低头，咒灵玉……
　　苦涩的、难以下咽，味道就像擦拭过呕吐物的烂抹布。
　　“学会了反转术式的悟，出任务时已经不需要搭档了。”
　　袯除、吸收，袯除、吸收，努力追赶、疲惫不堪。
　　“他不会再受伤，理子妹妹的死，也成为了过去。”
　　咒术师保护非咒术师的意义，正如悟所说的……
　　意义，没有意义。
　　“这场名为咒术师的马拉松尽头，到底是什么？”
　　“我所追求的答案……”

　　“硝子！你快看！”白色毛茸茸的头发占据大片视野，其主人过分凑近了距离，“笨蛋杰醒……”
　　原本的话语哽在喉间，墨色的镜片倒映出水光。
　　“……了。”他用余音补充完句子，再不敢出声。

　　“我看看。”身后传来女性的声音，五条悟突然起身，挡在床前。
　　“没事了没事了，硝子先出去一下。”
　　“喂，这里是我的医疗室。”

　　随着毫不客气的关门声响起，一道脚步声越来越近，夏油杰闭上眼睛，转头看向床的另一边。

　　被挚友后脑勺对待，五条悟撇了一下嘴，一屁股坐在床边。
　　他不知道杰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但是幻境一般都是针对受术对象的心理，所以……
　　还是理子那件事，对吗？

　　“笨蛋杰。”

　　“不会安慰人就不要说话了。”夏油杰冷淡的声音传来，甚至嫌弃地翻了个身，彻底背对着五条悟。

　　“哈？！”
　　“你脑子坏掉了！”
　　“老子才没有想安慰你！”
　　“老子这就让硝子看看笨蛋怎么哭的！”
　　“硝子！”

　　身后一个人凭着闹翻天的劲就演出了一群人的效果，刻意咚咚响的脚步声，打开门的声音，还有超长呼唤：“硝——子——”

　　显然硝子已经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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