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赐婚
伊人不在,阿蛮几人却没有个手巧的人,此时锦念又一心挂念伊人二人,便自己上手随意挽了个单螺,又取了一支简单的象牙镶绿瑙簪置于发髻左侧,俊秀的小脸未施粉黛,原本水嫩的朱唇此时有些苍白干涸,整个人看上去比昨日还要清瘦几分。
“县主,王爷有请。”
不知是定安王府原本就管辖森严,还是只针对锦念一行人的规定,先前锦念将准备前往寻回伊人和秋生,岂料阿蛮却说若无王爷之命,她不能在府中随意走动。
锦念只得让守在院外的枇杷前去请示,此时总算有了回应。
阿蛮在前带路,锦念发现今日府中的护卫好像少了许多,一路走来除了寻常的巡防府卫,却没再听见任何昨日黑甲卫操练的声音。
问了阿蛮才知道,此前府中没有女眷,定安王便将亲卫的日常操练置于东边的校场,才有了她昨日看见的那番情景。
但如今她住进了府中,孔弃便亲自下命让他们回了城外的军营。
“王爷,县主到了。”
守在书房门口除了一队黑甲鬼面的护卫,便是昨日见过的石林、石山两兄弟,阿蛮像是和那偏瘦的石林有些过往,阿蛮刚一拜别锦念,就见始终藏在暗处的石林悄悄跟了上去。
锦念注意到了这点但并没多说什么,阿蛮那几个女子说是来伺候她其实就是定安王派来的眼线,应和石林兄弟一样都是定安王信任之人,所以这二人此前有所纠葛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再说议事堂门户大开,她虽一眼就看见了跪在厅中的伊人,但左右瞟去却无秋生那个小家伙的身影。
她心一沉,脚下又快走了几步,等彻底进了屋内,才发现秋生当真没在此处。
“锦念见过兄长。”
锦念行至厅中,用裙摆挡住脸色蜡白的伊人,“不知兄长寻昭昭的婢女来此所为何事?”
孔弃眉尾一挑,这俞国小公主如今倒是学会了护人,为一个不顶用的哑奴便是什么也顾不得了,看来这几年也没学得多聪明。
锦念余光在身后的伊人快速扫过,见伊人虽受了惊吓,却未见伤痕,玉指在掌心剜出一道红印,她方才反应过来是自己过于心急,定安王既有意与自己结亲,无论出于何种目的,都不会在未成之前就与她翻脸。
她快速敛下此前的怫然模样,水雾涌上双眸,一双桃花眼勾魂楚楚,“兄长可是后悔昨日与昭昭的约定了?”
孔弃一怔,小公主什么没学会倒是把这假眉三道的模样练得融会贯通,他错开眼神,从书案上取来一卷银龙瑞云绣纹的诏令,“陛下已亲自为你我赐婚,昭昭今后莫要再唤孤兄长了。”
“毕竟我再无德,也做不来那等罔顾人伦的狗彘之行。”
听到这话,锦念脸色一白,当年俞国皇宫的秘事除了她和阿兄,世上应再无活人知晓,他这话难道是巧合?
锦念一时也无法猜断孔弃的心思,只能强忍着心中的不安,从孔弃手中接过诏旨,“昭昭多谢王爷。”说罢就要领着身后的伊人先行离去。
岂料她刚一拜别,却听书案前的男子低声说道:“对了,那个叫秋生的小子孤已经让人送回他应该去的地方,昭昭不必担心。”
锦念错愕抬头,呼吸跟着一紧,“王爷这是何意?”她冷静过后只以为秋生年岁小,对俞州的事更是一无所知,便被孔弃提前遣了下去,如今听着却非如此。
两年前她被谢简皎骗去了西市的窑子,那里鱼龙混杂,混子、地痞最是常见,好在当时谢简皎胆子还没如今那般大,只是欲让她出丑,没做过多的动作,她虽舍了些钱财,脱身却算顺利。
锦念就是在那发现秋生的,暑天夏日,一个三四岁大的稚童蜷缩在茅草角落,身上只有几片不蔽体的麻布,外露的肌肤早已皮破肉烂,四周更是蝇飞蚁聚、恶犬狺狺,若不是锦念发现的早,那儿怕是又要多一具槁骨腐肉。
她和伊人费了县主府大半银钱才将遍体鳞伤的稚童养活,因着他能重新开口说话时已是秋日,锦念便给他取了如今的秋生之名。
孔弃凝眸打量着眼前的少女,看着是一副无知茫然之态,一时却让他也分辨不清她是又在做戏还是当真不知那小子的身世,便只改口说道:“那小子年岁虽小,但孤瞧着却是聪慧,便让人带去了沾洽堂。”
锦念也曾听过孔家军的沾洽堂,它原本是孔家家族学堂,当年平安王府之难后就此闭馆,直到孔弃重回雒阳,成了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定安王,沾洽堂才重新开馆。
但当年的祸事让孔家几乎灭了门,除了几个住在外地的旁系,便只有孔弃幸免于难。孔弃回都后便做主将孔家的家族学堂改为如今的沾洽堂,专收阵亡将士的遗孤。
沾洽堂如今虽属军营学宫,但里面的文教业师却是出自鸿都门学,别说寻常人家,就是那些庶族官吏也是没可能攀附,更别说是沾洽堂如今收取的那些战殁将士的遗孤。
孔弃能寻来鸿都门学自是费了些功夫,秋生若真能在里面学成,今后离了她定也能有个好前程,但她方才听孔弃话中的意思却不止于此。
可是话又说回来,即使他真的是想操纵秋生威胁于她,以她如今的境地难道还真能说不?
锦念心中凄凄,面上依然含笑如春,“多谢王爷。”
孔弃一步上前将欲行拜礼的锦念扶起,“你与孤既将成为夫妻,荣辱应为一体,昭昭的人便是孤的人,今后不必再言谢。”
“咕噜”,不合时宜的声音忽地响起,锦念意识到是从自己的身上发出后,原本有些苍白的小脸瞬间羞得通红,耳根也臊得发烫,“我,王爷若没什么事,昭昭便带着侍女先行告退了。”
说着也不等孔弃回复,匆匆行礼疾步离开了这个是非地。
晨曦早已散去,日华洒满重檐,锦念脚下的步伐越走越快,心中原本的那些糟心事就这样被倏忽打散,昨日担心婚事不成食不下咽,今晨又耽搁了旦食,平日她也不是贪嘴之人,今日真是丢了好大一脸。
想到这,锦念脸上的红晕又深了几分,美人娇怯,正是天然粉妆如玉琢。
伊人悄然跟在锦念身后,只在锦念失神走过之时止拦一二,一路上虽不再如在孔弃面前时那般畏葸,但依然束手束脚,直到随锦念回了鹓院,方才放松了些。
【女公子,定安王果然如传闻中可怕,我们住在这真的可以吗?】
伊人将孔弃今日讯问她之事简单给锦念说了一遍,他虽未对她用刑,亦没有威胁之语,但她就是觉得定安王可怕得如地府中爬出来的恶鬼,她一靠近便被他身上的煞气压得动弹不得。
也就自家女公子这等天女,才能和那等邪神交谈个来回,方才女公子进堂时,她都感觉四周逼人的凶气收敛了几分。
但说来也奇怪,今日王爷让她过去回话,她还以为是要打探俞州或是女公子的事,没想到话里话外问的都是秋生那个小家伙的来历,她当时也拿不准女公子的想法,便只说了是女公子拾来的弃童,旁的便无所知晓了。
“县主,王爷命人备了旦食,还请女公子享用。”
就在这时,石山带着几个不认识的奴仆出现在院中,手中分别端着几碟小食,锦念眼神示意伊人先停了比划的动作,随后疑惑问道:“阿蛮她们呢?”
照理说,除非孔弃让她去前院一同用餐,她在鹓院的餐食都是阿蛮命人准备,先前她便觉得奇怪,即使阿蛮一时忘了时间,枇杷几人也应在院中等待,怎的她和伊人回院时,未曾见到一人?
听见锦念提到阿蛮,石山眼中快速闪过一丝异色,却也只是命身后几人快速将布好餐食,随后硬邦邦地回道:“县主身子娇贵,还请快快用餐吧,阿蛮那几个不成事的自然要得些教训。”
锦念执箸的手一顿,想必是自己之前的出丑害了阿蛮几人,她们虽是孔弃派来的监视,但也是为她出力的,锦念看了一眼掩饰不住愤愤的石山,歉声说道:“昨日阿蛮、枇杷两人帮我整理了书卷,方才我想寻本古卷,却怎么也寻不到,不知将军可否帮我向王爷求求情,让她们先回来帮我寻回书卷。”
“对了,还有居乐、居琴、居风,她们三人字写得好,我那古卷来得不易,我想让她们帮我抄上三份,以供平日翻阅。”
锦念抬眼示意伊人执了几颗碎银交予石山,“劳烦将军了。”
石山原不想帮俞州的人办事,但想着她也是为阿蛮几人求情,便推诿了赏银,只拎着锦念让他带给王爷的奶干,匆匆一人去了王爷书房,将锦念的原话添油加醋地说给了孔弃听。
孔弃看了眼石山手中的俞州特产,“既然已是县主的人,便听县主安排便是。”说着大手一挥,将那奶白香甜的奶干也让石山、石林两人分了去。
“叫你们查的消息可有了?”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