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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众生
九淮盘坐榻上修炼了一晚上,睁开眼时,窗外天色本该是破晓,此刻却还阴着,今日怕是还要下雨,九淮想着。
视线转向对面的床榻,纱帐中,有个身影歪歪扭扭地也起来了。
阿衍起来时没有听见任何声音,顿时有些惊慌:“阿姐?”,那令人安心的声音在下一秒传来:“我在。”,阿衍听到九淮的声音,这才安下心来,又听九淮问他:“你可知你昨日醉酒?”
阿衍捂着额头,只觉阵阵晕眩:“我只记得我们坐在一起喝酒,然后...”
九淮从榻上下来,给他倒了杯水,递上前:“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喝点水,收拾收拾,去外面吃点东西去。”
阿衍边慢吞吞喝着水,边道:“好。”
敲门声在这时陡然响起,当垆的声音也传进来:“大人,可否起了?”
九淮直接出了门,见当垆已经换了身装束:“何事?”
当垆见九淮出来,先是向她见礼,然后才道:“大人才刚到此,定是有诸多不熟悉,君上临时有事,如今怕是陪不了二位同游,便命奴为两位大人引路。”
“君上?”
这普天之下,谁不知自家大成君,听九淮这么问,当垆虽觉得奇怪,但也知道能让自家君上如此对待的,绝不是什么泛泛之辈。面上什么也未表露出来,耐心答道:“就是昨日与大人们同饮的那位。”
九淮想来也是如此,昨日良辰曾跟她提过徐澜是那昭华君,那跟在徐澜身边的他,自然在这里应当也有身份,只是良辰没有提及,她也就此打住,不再问下去。
九淮思绪一转,想到自家阿弟不能饿肚子,就问道:“你可知哪里有些吃食?”
当垆道:“西巷那边多是食肆,大人可先行收拾,奴稍后来为大人引路。”,说完便退下了。
阿衍听到九淮推门进来的声音,问出他一个从昨日到现在的疑问:“阿姐,昨日他说的...徐澜离世是什么意思?”,那时,阿姐与那良辰之间异常的沉默,让他察觉有些不对,但当时的情况,好像也不能直接问阿姐,他这时想起,就趁现在问出。
不懂也好,不懂便不会因此而感到悲伤。
九淮停顿片刻,再次提起这二字时,下意识隐藏它真正的含义:“离世啊...就是离开这里,去其它地方了。”
好在阿衍并不懂其中深意,他依着从札记上知道的,猜测徐澜是同九淮一般,从另外的世界到别的世界,“就像阿姐你一样吗?”
“或许吧,”,九淮给了他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将他拉起,阿衍感受着九淮引着他前进,自言自语道:“是这样吗?”
九淮领着阿衍下楼时,碰巧看见一年轻公子带着两随从站在门口,在同那当垆说些什么。
“那日...明明就在这里!”,
面对三人,当垆像是什么也不知道:“公子,这里真的没有你们要找的人。”
“我可问过了,有人在这里见过他不止一次!”另一位随从并不相信当垆的话,他可是实打实地打听了两天,那日的褐衣老分明就是这酒肆中人,这当垆还说这里没有他们要找的人,骗鬼呢?
他们争吵的内容随着距离拉近,而传入九淮耳中。
“怎么了?”
当垆见九淮过来,立马躬身行礼,带着些歉意道:“大人,稍等。”,转头对三人搬出自家君上的名头,不欲再与三人纠缠下去,手指门口告示,十分有底气道:“几位,我再说一遍,这里真的没有你们要找的人,此地不可喧哗闹事,乃是大成君定下的规矩,且酒肆近日有贵客相迎,还请几位速速离去!”
那年轻公子的身边人也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见当垆这样,作势就要将怀中掏出些什么,却被他们中的年轻公子拦下。
这槐江酒肆是大成君的地方,他们不好闹太过火,而且他也注意到,当垆对这女子的态度非同一般,似乎颇为恭敬,再联系当垆的话,不难猜出这女子应当就是大成君的客人。
年轻公子先行道歉:“失礼了。”,然后领着两个侍从往边上靠去,给九淮他们让出路来。
当垆注意到外面又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雨来,不忘给九淮他们递上伞:“大人请。”
年轻公子三人就这样,目送九淮他们离开酒肆。
随后,那两个侍从边看着九淮他们的背影,边向着年轻公子围拢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公子怎么不让我直接将令牌拿出来,好直接闪瞎那当垆的狗眼?”
那侍从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无语:“你是不是傻!那令牌一拿出来,谁都知道是我们在查事情了!”,怕他听见,又继续小声碎碎念:“好歹是跟在公子身边的人,说话怎么这么粗鄙不堪!”
“让他们知道我们在查的事情,不是更好让他们帮忙吗?”
听完这话,那侍从直接从无语转成狂掐自己人中,他真是跟这没脑子的共不了一点事:“真是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你莫不是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要是让萧大人知道我们除了走这趟之外,还去掺和徐家之事,我们都没好果子吃!”
正如陈勉所说,他帮人查徐家之事,断不可叫旁人知晓。年轻公子目光深远,远远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只是能被大成君当作客人的,全五洲十二郡都没有几个,这位,又是谁?
穿过主街,再走过三个巷口,便来到了西巷。
这西巷中,乍眼望去,各家食肆聚集在此,让九淮有些不知选哪家更好。
当垆当即建议她:“大人不若试试去那春生食肆。”
九淮走近才知空气中弥漫的一股香气,就来自这春生食肆,此时已经离他们出门那会儿有些时间了,这香味再一刺激,不禁令人食指大动。
几道早点很快就摆上桌,九淮将各挑出些,全放在一个碗里,然后推给阿衍:“快吃吧。”
“阿姐也尝尝。”
“好。”,
不过,那些眼神实在很难不让她留意,个个眼露惊诧,想多看又不敢多看的样子,等九淮一一扫过去,又全都避开她的视线。
?
没有危险也没有恶意,九淮后来索性不管,专心同阿衍吃饭,旁桌声音隐约传来:
“这雨连着下了得有十数天了...怎么还不停?”
“县令不是着令崔府管办了仪式?”
“这办了也不见起效啊,不仅这雨没停过,还叫人白白枉送一条命!”
“嘘,都别说了。”
“怎么哪儿都能遇见他?”
旁桌顿时像是被什么噤声,先前聊的热火朝天,此刻却是安静如鸡。
不止旁边那一桌,就连整个食肆都安静不少。
唯有九淮和阿衍像是没注意到这变化似的,旁若无人道:“阿姐,我吃好了。”
“那走吧。”,这两句放在平时,都不会被人听的这么清楚,所以,自然也落入那让人避之不及的崔子德耳中。
崔子德闻声望去,乍看有些熟悉,再看直接乐了,这不是那日瞧见的娘子吗?今日居然又遇上了,这何尝不是一种缘分呢?
不过自那日回去后,崔子德又挨了他老父一顿骂,这不,如今才将他放出来,他即便是再心痒痒,也知道一切要等到那仪式过后再说,崔子德这么想着,还是叫来随侍,小声嘱咐几句,就让他出门找人去了。
所以旁人静等着,眼见着事情发展并不如自己所料,边叹那娘子今日侥幸逃过一劫,边道这崔子德今日破天荒改了性子,就又见那崔子德叫来一侍从,小声说着什么,不一会儿,那侍从便出了门。
九淮并不知晓食肆内的暗流涌动,她刚将伞撑起,就见当垆似是被人拦了下来,拦人的那人时不时还往她这瞟来几眼,她没太在意,牵着阿衍往前去。
眼前之景,处处都已和百年前全然不同,偶尔注意到某处时,又能瞧出些百年前的影子来,就是九淮,也不由得想起那句:世移时迁。
那头的当垆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心道这崔子德真是胆大包天,竟妄想着招惹那位大人,他方才已经警告过那人,那位大人是大成君的客人,若他们有些自知之明,就不会来犯。
春生食肆,隔间里。
崔子德见到随侍很快去而复返,以为交代他的事情已经办妥,没想到随侍刚走到面前,就“噗通”一声,跪在他面前,身体抖的跟筛子样。
“公子...那那女子是大成君的客人!万、万不可招惹啊!”
崔子德嚼了几口嘴里的饭,听完他的话,“啪”地将筷子重重往桌上一摔,地上的随侍不禁抖了一抖,愈加伏低身子。
崔子德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真是个废物!”,接着,崔子德拽起那随侍的头,连带着半个身子起来,凑近与他平视,“大成君又如何?我想要的,还没有得不到的!”,殊不知,在随侍的眼中,这张因尽显狰狞之色的面容,已与那在世恶鬼无异。
还没等崔子德吃上两口饭,门外又进来一人,赶忙到崔子德身边说了几句,崔子德直接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气急败坏道:“吃个饭都不安生!连个小孩子都看不住!?”,狠狠甩了下衣袖,瞥见他们不动弹的样子更是来气,咬牙切齿道:“趴地上干什么?还不给我去追!?”
食肆内的人,眼见着才刚进隔间的人,又匆匆跑出去,后面还跟着那崔子德,看他那着急样,活似身后着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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