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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踪
万黎今天穿着简便，头发清爽扎起，纯黑T恤加宽松工装裤，警惕躲在墙沿。
清早，市郊民房来来往往，人声嘈杂，很有烟火气息。
卖早餐的小店冒着热气，店主四五十岁的阿姨，观察了对面万黎很久，接收到她的视线，才挤眉弄眼。
“小姑娘，找谁哩？要不要买个包子。”
万黎想了下，走过去，指指摆在前面的豆浆，“来一杯豆浆。”拿出手机扫了钱转过去。
她接过豆浆打听：“姐，这里是不是有个叫李成志的人？”
“李成志？你说李记吖，他就住那栋楼。”店主阿姨一拍手想起，伸手指对面那栋低矮出租楼。
阿姨打量她，小姑娘生得好生亮眼，怎么会认识李记那种人，挤眉探究问：“你找他啥事呀？”
万黎转过头来，摸脖子打哈哈：“哦……他欠了我好些钱没还，所以来问一下。”
“怪不得，他这人呐确实欠一屁股债，吝啬得很，去年咧他找我借一千，前天我催他才还豁，这次倒爽快得很，还多给我两百当利息。”
阿姨咧着嘴点头，边整理她的豆浆包子。
“他欠人很多钱吗？”万黎追问。
阿姨：“是咧，他老婆不是有病吗？哎跟个无底洞，需要不少钱填呢。”
“他老婆有病？是什么病？”
“你不知道吖，听说是癌症，需要不少钱咧，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
万黎仔细听着，随后又打听到李成志老婆住在临市医院，李成志这两天就没回来，估计在医院陪老婆。
万黎喝完豆浆，扔进垃圾桶，前往临市医院探查李成志。
临市医院。
上午的医院，医生、患者来来往往，脚步匆忙的医生护士，排队取号、拿报告单的患者。
万黎走进大堂，走到护士站，拿出刑警证件，向护士打听李成志妻子所在病房。
护士很配合，查阅电脑告知万黎信息。
万黎点头道谢离开，完全没注意到大堂外面，黑色低调跑车坐着的人，从她进医院就注视着她一举一动。
住院部五楼。
万黎按照病房号找过去，在最角落靠里一间病房看到患者信息，31床，黄英，李成志妻子。
走进去，其余病床都没人在，靠窗边的病床用蓝色布帘遮挡，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万黎拉起布帘，蓝条纹病服女子跪坐在地上捂着肚子，面色苍白，额头冒着小汗，挣扎着要爬起来。
她见状迅速走进去，扶起女子，坐在靠墙的椅子。
女子坐稳，捂着肚子缓了好一会，才抬头看向扶她起来的人。
万黎担忧问：“你怎么样？要不要帮忙叫医生？”
女子摇摇头，指了指病床旁桌子，“没事，你帮我拿那瓶药过来吧。”
万黎走过去拿起桌面白色药瓶，递给她。
女子颤抖着拧开，倒药丸，她又帮她递水过去。
“谢谢。”
女子接过水，把药倒嘴巴，手却颤抖掉了两粒药。
她立马弯身去捡，万黎看见，跟她说：“掉地上脏了，不能吃了吧。”
女子捡回，放在手心，吹吹灰尘，嘴巴没有一丝唇色，轻声对她说：“能吃，这药很贵的，几千块一粒，医生说是特效药，我说吃不起，我老公前天又硬叫医生换。”
女子没见过她，还想问她是谁，被提着保温水壶的丈夫进来打断。
“阿英，你怎么了，又不舒服吗？我这就去叫医生。”
黄英叫住他，“没事，刚才痛了下，现在又没事，不用叫医生，医药费贵呐。”
“你给我倒点热水喝吧，也给这位小姐倒一杯。”
“说了不用担心医药费，我现在有钱，你安心治疗就行。”李成志边倒水给他老婆边说。
万黎注意到李成志目光落在她身上，似在打量，她认得他，很嚣张逼问秦崆的记者。
她刚想说明身份，李成志急着先开口：“我不买保险，你给我出去！”
万黎瞧着他，“李记者，我是临江……”
李成志暴躁打断她，放下保温壶，推着她往病房门口走。
“说了不买保险，你给我出去，我没什么好说的。”
万黎猝不及防被粗鲁推走，肌肉记忆下意识反手按住李成志肩膀，把他压制在墙上。
她力气很大，李成志手臂挣扎着，低声求饶：“停停停，警官，出……出去再说可以吗？”
万黎听着他求饶，隔着布帘又听到他妻子疑惑询问“老公，你干什么？”。
这么大反应，似是不想让他妻子知道什么，是有什么事情要隐瞒？
她想了下松手，平静说：“我在外面等你。”
等了五分钟，李成志走出来。
万黎站起来，展示工作证，“我来是询问关于陈某案的相关事件，请你配合。”
李成志语气不耐烦：“有什么就快问，我还要给我老婆打饭。”
万黎公事公办，翻出一张图片，是网络上那张秦崆和陈某的照片，“你是怎么会拍摄到这张图，真是事发那晚拍摄吗？”
李成志躲过她质问，坐到病房外浅蓝胶椅上，反问：“你怎么查到这是我拍的？”
万黎直视他：“这些你没必要问，你只需要回答我问题。”
李成志无奈：“就那天晚上追踪秦崆，想查他花边新闻，没想到是与一个男人见面，像在交易密谈什么？就拍了下来。”
“大概几点？”
李成志想也没想说：“十二点左右。”
十二点？她记得那晚回到家十点半，在临江大桥附近见到秦崆大约在九点半。
死者死亡时间法医推测，夜晚十点至凌晨一点。
秦崆难道是之后去见的陈某，然后暗杀？还是……
“地点呢？”
“临江大桥，就案发那里。”
万黎小本记录，攥着笔，突然说：“麻烦给我看下相机，确认下拍摄时间真实。”
李成志骤然转头，眉头跳动，紧张舔嘴唇。
“那个，那个有什么好看，这也是我的隐私，不是你们想看就能看的。”
“你们？”
“我是说你们警察，别仗着身份威胁我。”
万黎觉得有端倪，站起来，冲进病房，刚就注意到放在柜子上的相机包。
李成志神色慌张阻挠。
万黎取出相机，准确打开开关。
然而等了一会屏幕还没亮，李成志眯眼想起什么，斜起嘴角，慢悠悠说：“哼！我相机被秦崆那家伙摔坏了，说起这个我还没找他赔呢。”
李成志妻子也注意到这边动静，躺在病床上轻声问：“老公，你相机坏了吗？那可是你吃饭工具。”
李成志声音降下来又嘲讽：“没事，你别操心，坏了就再买一台呗，不像某些人心坏了，哼他就等着坐牢吧。”
万黎默默听着，不发一言。
出了医院，万黎琢磨着李成志，一个娱乐记者，妻子生病，需要很多钱治疗，现在突然有钱吃几千块一粒的特效药。
刚才反应也奇怪，是怕她知道什么，还是怕她妻子知道些什么。
走下台阶，她忽然脚步顿住，蹲身下来绑鞋带，余光敏锐斜视后方。
大约两点钟方向，五十米距离的紫薇花丛有一个身影，个子很高，被树杈疏叶隐藏住。
是谁？
跟踪她？
没多想，她立即利落起身，往那个方向跑去。
紫薇花丛高个身影察觉，疾步离开。
万黎体能素来各方面都是优的，这点不在话下，很快追上那人。
隔着十米距离，她停下来，觉得这身影很熟悉，即使他包裹严实，戴着黑帽口罩，黑框眼镜。
她一眼认了出来。
“秦崆。”
这是她第三次叫住他。
男子似若未闻，快步向前走。
万黎追上，伸手挡住他去路。
“你跟踪我？”
男子不得已停下，压下帽檐低声说：“没有。”
说完越过她，迈腿离开。
高大冷峻的身影，透着生人勿近，满满是疏离。
她总觉得现在的秦崆怪怪的，完全不是她之前认识的秦崆。
她有些烦躁，挡在他身前，直视他黑框眼镜下的眼睛，冷淡疏离，深邃莫测。
突然很不习惯，他以前从来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她，更多是炽热，快要溢出来的喜欢。
当初离开，预想过一切，但这副完全当她陌生人的模样……
“你在躲我吗？”
帽檐压下，遮挡了眼睛，随后听到他低沉沙哑的声音，还带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我们认识吗？”
“秦崆，你在跟我玩失忆吗？”
从出生到现在二十六年，他问他们认识吗？
万黎有些脑子懵懵的，他倒坦然，眼神疏离陌生，好像真的从未认识她，更别说曾经那般亲密无间。
三年不见，难道被他某个绯闻对象下了忘情药，爱怨情仇统统忘于江湖。
“呵！”
万黎突然想笑，想着她就低头轻笑出声。
真是讽刺，她顿时觉得自己这些天好傻。
她以为自己花了三年时间，已经放下了，没想到人家根本没放过在心上，前尘往事倒统统忘干净了。
秦崆就这么静静看着她，眼神平静无波澜。
万黎被他毫无感情的眼神刺激到，他是还在怨恨当初她的离开，还是真的放下了？
眼前人眉宇熟悉，眉间褪去了几分少年气息，增添了成熟男人的稳重隐忍，一双眼睛深邃无波，她倒情愿他恨她，也好过这般陌生人对待。
像两条毫无关系的平行线。
“秦崆，你是在怨恨我吗？”
他就这么平行站在她跟前，万黎指尖忍不住捏上他外套衣角。
额前有风掠过，鬓角散落的碎发遮挡眼睛，万黎看不真切眼前的秦崆，下一秒他退后一步，外套滑腻布料脱离了指尖。
他声音冷淡，“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万黎手停在半空，她怔怔望着他，慢慢收了回去，垂在右侧。
握紧松开，握紧，再一点一点松开，嘴巴轻声喃喃：“好，这样也好。”
说完她垂头不想再看到他，径直朝反方向离开。
脚步离开原地，心头酸酸胀胀，导致手也颤抖，麻麻的。
然而下一秒，在擦肩而过之时，手腕感受到温热触感，有人握住了她。
心猛得一跳，她眼睑合上闭了闭又张开，心底涌上厌倦情绪，转头看去，秦崆拉住她手，眼神晦暗不明。
还没等她使力甩开，秦崆拉着她快速躲进一旁灌木丛。
“干什么？放开我！”万黎冷声说。
秦崆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指了指不远处医院门口的李志成。
李志成从医院门口出来，下着阶梯左右张望，最后鬼鬼祟祟上了停在路边的出租车。
李志成？去哪？
还没反应过来，身边的秦崆也迈长腿走开，摁响车锁，停在路边的黑色跑车感应响了一下。
万黎跟过去。
“你在跟踪李志成？你怀疑他？”
“你不也是吗？”
秦崆应了句，脚步未减下石阶。
很快来到车边，拉开车门上了车，启动油门。
万黎见状挡在车前，前车镜干净透澈，能清晰看到他的眼睛，目光和他对视。
眼神依旧疏离淡漠，不带任何情绪，万黎好像在他眼中看到三年前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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