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坡草
沈星一身花衬衫沙滩裤，挂个指头粗的金项链在寨子里晃悠。
最近猜叔把蓝琴和世纪赌场的事交给了沈星，上次去蓝琴收租无功而返，明天又要接着去催账，沈星觉得行头得换一换。
总算把但拓等回来了，他进来时没注意到沈星，看着脸色不太好。
最近三边坡被过河的栾巴颂搅得一团糟，但拓刚跑完边水，估计路上又闹了不痛快。
沈星插兜朝但拓招手，“来，给沈总做个发型。”他拽得二五八万似的。
但拓抬头看到是沈星，眼睛立马亮起来。
-
“沈总，要个啥子发型？”
但拓搬出了平时自用的工具，站在沈星身后捧着他的脑袋问。
沈星看着镜子里因为一头顺毛和娃娃脸而稍显稚嫩的自己，“给我也整一个你这种大背头，酷毙了。”
但拓动了动眉毛，问他：“是大背头酷还是人酷？”
沈星劲劲儿的说：“我拓子哥三边坡坡草，跟你闹呢？”
但拓听笑了，熟练的往他发顶喷着发胶，“你说的，我可没这么大脸。”
“坡草前三十年都没人采，这很不正常啊。”沈星阴阳怪气的说。
“这边只有罂粟有人采。”但拓捏着他的下巴，认真给他造型，“别动。”
沈星直愣愣的盯着眼前这张脸，心跳突然漏了半拍。
罂粟？这个男人确实很危险。
但拓瞟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伸手在沈星嘴边擦了下，“口水流出来咯。”他说。
沈星手忙脚乱去擦，啥都没有。但拓被他心虚的小表情逗乐了。
“在想啥子嘛你这个憨狗。”
“咳咳，我在想....啥时候去看看你妈妈。”沈星脑瓜子转得快，张口就来。
但拓愣了下，压着嘴角说：“有句话你们中国怎么说的来着？媳妇儿见.....”
沈星顺口接过来，“丑媳妇儿总得见公婆。”
说完给自己蠢哭了，赧着脸直嚷嚷，“你才丑呢！”
好像默认了媳妇儿和公婆。
但拓笑得停不下来，三两下给他抓了个时髦的空气刘海，发梢显得凌乱又俏皮。
沈星左右欣赏着，自恋道：“会不会太帅了？万一被哪个富婆看上了怎么办？”
但拓显然也有同样的担忧，赶紧把沈星的头发重新捋顺，又梳了个贴头皮的三七分顺刘海，配上胸前的大金链子，花衬衫，活脱脱像个暴发户的傻儿子。
“沈总，你看看，这样满意不？”
但拓双手搭在沈星肩上看着镜子，自我感觉良好。
沈星眯眼撅嘴的不太满意，“能不能精明点儿，不能让人觉得两个赌场是个傻子在管。”
但拓便把三七分刘海理成四六分。
“完事儿了？这不从大傻子变成了二傻子。”
“你就说是不是精明了点嘛。”
“是是是，牛逼。”
两人一边说一边乐。
沈星回头瞄了眼但拓手臂上若隐若现的纹身。
他最近老喜欢穿背心，沈星的眼睛都快长在他的三角肌上了。
“要不我去弄个纹身吧，那东西唬人。”
“花猫在头上画个王也不是老虎，况且只有跟班打手才需要唬人，你是沈总，是带打手的人。”
说完拿梳子的另一头尖腿轻轻戳了一下沈星，沈星马上痛得一激灵。
“你看嘛，还这么怕疼。”
但拓笑着给他揉了揉。
沈星只好打消念头，“也是，反正赌场待不了多久，很快我就回去跑边水了。”
但拓疑惑的看着他。
“别干傻事，你逃不过猜叔的眼睛。”
沈星一脸神秘的说：“我都计划好了，你就瞧好吧。”
“你想哪样？”但拓勾着椅子坐他旁边。
“我只想跑边水，等把猜叔的钱还了，我们就去拉赞。”沈星想得很简单。
“阿星，”但拓轻轻喊着他，满脸无奈。
对他来说，拉赞只是个虚无缥缈的梦，是安顿母亲和侄子的地方。
“我们不一样，我的命是猜叔给的。”
“你的命是你妈妈给的。”沈星认真的纠正他，有点心疼。
但拓重情重义，思想包袱也重，在这种人性沦为工具的地方，他已经活得不像个人了。
沈星冲他安慰的笑笑，也不知道是在安慰他还是自己，“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儿也想不通，不急，咱们慢慢来。”
但拓专注的看着他，隐约觉得面前这个把头发梳成大人模样的臭小孩儿好像为了自己要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事实上，离开达班这个决定就已经足够惊人了。
他在发光。
但拓下意识去摸脖子上刚纹的小比丘沈星。
“等我们报答完猜叔，我们就要为自己活。”沈星说。
为自己活。
但拓从未这样奢望过，只有阿星这么自由的人才敢有这种奇思妙想。
虽然忠诚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但沈星说的他都愿意听，就像神的座下童子一样虔诚。
“有你这些话，死也值了。”但拓欣慰的笑。
沈星当然知道他只是在表达感动，他现在甚至连生死都身不由己。
“你可不能死，”沈星说，“上有老下有小的，现在还多了个我。”
他冲着镜子拨了拨刘海，看到镜子里的但拓一脸溺爱，心想二傻子就二傻子吧，他不嫌傻就行。
沈星起身好奇的捏了捏但拓的肱三头肌，“真结实啊。”
手还没收回来就被但拓抓着往胸前一拉，从身后单手箍着沈星，用虎口兜着他的下巴捏他的脸颊。
恨不得在他的脸上咬一口。
“唔！吓我一跳！”沈星嘟着嘴口齿不清的说，反手抱住但拓的前臂。
“走，陪哥哥喝酒去！”但拓心花怒放的喊了一句。
-
蓝琴的生意依然惨淡，自从见识了他们的签单生意，沈星走里面就觉得浑身难受。
“星哥。”郭立民笑眯眯的跑过来，他一早就等在了赌场。
不久前，沈星好说歹说让他辞了世纪赌场的侍应生工作，又死乞白赖的拎着礼物求刘金翠给了他一个接待领班的活儿。薪水少一点，从伺候赌鬼变成了伺候酒鬼，所幸刘金翠是个管事儿的老板，加上沈星又千叮万嘱，郭立民在歌厅待着还算顺利。
昨天沈星约了他大曲林吃饭，他请了假直接骑摩托去蓝琴等着。
“你怎么还来这儿等我。”沈星说。
“请了假没事干嘛。”郭立民腼腆的笑笑。
旁边夏文镜的跟班弓着腰迎了过来，“我们伟大的沈总来啦。”这俏皮话一听就知道是夏文镜教的。
“今儿说好了是最后期限啊。”沈星铿锵有力的说，接过他递来的烟别在耳朵上。
“一定一定，”跟班点头哈腰的，“夏哥在底下准备了。”
沈星嗯了一声，瞥见中间那桌坐着王安全，抬抬头跟他打了个照面。
王安全身边挨紧坐着的是个打扮新潮的年轻男人，长得跟个明星似的，把这个简陋的赌场衬得蓬荜生辉。
“那是谁啊？穿得跟来走红毯似的。”沈星笑了一声。
跟班摇摇头，“不知道，王安全刚带过来的。”
“我在世纪赌场见过他，说是个中国明星，在国内□□未成年，躲到这边来了。是哪个团的来着。”郭立民说。
“他还有团伙啊？”跟班在一旁震惊的说。
“什么团伙，人家是组合，他的粉丝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你。”沈星露出鄙夷的表情，“他怎么屈尊来这种赌场？”
“看沈总说的，浓缩的都是精华嘛。”跟班说。
沈星嫌弃的看着他，心里嘀咕着文盲，这话是这样用的吗？
“也不知道这王安全给他灌了什么销魂汤。”跟班的话里带着猥琐和嘲弄。
“啧！”沈星听他意有所指的，皱眉瞪了他一眼，“这可是我朋友啊，注意点儿。”
跟班顺从的点点头，“真好，沈总在三边坡还能交到这么多朋友。”
沈星只笑笑，不搭理他的讽刺。
爱豆摇摇晃晃的站起来，颐指气使的指着这边：“那个小胖子，对，就是四六分的那个，你过来。”
沈星没好气的背手走过去，心想死排骨精，叫小爷干嘛？！
“中国人吧？想要我的签名？”爱豆从唇红齿白的嘴里喷出酒气。
沈星原本一脸不乐意，看王安全拼命使眼色，他皮笑肉不笑的，“真的吗？拿笔来，签我衣服上。”
跟班不知道从哪里找过来一支油性笔，爱豆撩开沈星的衣服就要往他腰上写。
沈星挡了一下，抓住他的手腕，完全没了敷衍的耐心。
爱豆冷下脸，拳头都握紧了。
跟班过来打圆场，“别别别，要不签我身上吧，我肉紧好写字。”
沈星看了他一眼，感激他解围，想想又觉得这话听着好像哪里不对。
爱豆一把将跟班掀开，指着另一边的空位，“你，坐这儿，给老子开牌。”
气氛达到了爱豆耐心的临界点，他手边搁着两个空酒瓶，沈星要是来硬的，酒瓶下一秒就要砸头上。
沈星拉开椅子坐下，随时准备跟爱豆比拼拿酒瓶的手速。看得出来，旁边的王安全和郭立民也跃跃欲试了。
荷官适时开始发牌，爱豆撇了他一眼，沈星伸手去摸牌，手背却被爱豆按住。
“开好了，哥哥今晚在你身上签满名字。”他贴着沈星气若游丝的说。
沈星想吐，憋住了。
-
今天大曲林的饭局还有一个人，那就是这会儿刚进赌场，在幽暗的室内一眼就看到沈星被人按着手在上面乱摸的但拓。
但拓刚吹好的高颅顶差点给气塌了，迈着长腿气势汹汹就要冲过去揍人。
跟班在如此剑拔弩张的氛围下还能眼观八方，他率先发现了黑脸过来的但拓，扑过去就想把他按住，墙角里突然跳出来两个大汉也跟过去拦。
“拓子哥，赌场有安保，我们不会让沈总被欺负。”跟班气喘吁吁的堵着。
“他手都摸上去咯！”但拓愤怒的大吼，三个人都有点按不住。
跟班显然被吼愣住了，他说：“沈总又不是黄花大闺女，都是男人，摸一下没事嘛。”
“你他妈再说一遍。”但拓咬牙切齿的指着他。
跟班快哭了，扭头看了看，赶紧说：“没摸了没摸了！”
只见爱豆低头听王安全耳语了几句，抬头暧昧的摸了摸他的脸，然后摆摆手让沈星走了。
沈星站起来时跟王安全对了一眼，知道他刚才在跟爱豆做交换。
王安全用眼神示意他没事，赶紧走。
“好险，差点就要拿瓶子干起来了....拓子哥？”郭立民说着抬起头看到了闷头走过来的但拓。
“哥，你怎么来了？”沈星还没回过神来。
但拓怒气还没消，冷冷的看了眼爱豆，忍了又忍。
“郭立民？”但拓问。
“是我，拓子哥。”郭立民一副老老实实的样子，但拓刚才看到他的手已经伸到酒瓶前面了。
“就是我说的那个过命的兄弟。”沈星加了一句。
但拓看着他，半响没有说话。
“走。”他抬了抬下巴。
“等等，账还没要到呢。”沈星终于想起来了，夏文镜在底下待着一直没出来。
跟班毕恭毕敬的说：“你们先去忙，待会儿夏哥准备好了我们打你电话送过去。”
沈星不耐烦了，“还想拖？”
跟班想解释，但拓说：“两个小时内没送，我们就亲自过来收，到时候就不是这种收法了。”
跟班一步三保证的把他们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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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曲林烧烤摊，不到一个小时蓝琴赌场的租金就送来了。
三人围着撸串，沈星大致讲着但拓来之前发生的事。
“也不知道王安全怎么样了。”沈星喝了口啤酒，兜里的手机震了震。
掏出来一看，是王安全回的信息。一个ok的手势。
刚才沈星打电话给他没人接，又发了短信过去问他什么情况，需不需要帮忙。
“估计是没事。”沈星放心了，刚放下手机，又来了信息。
王安全：三十分钟后，他会到金翠歌厅。
沈星把短信给两人传阅了一下，郭立民想了想，说：“金翠歌厅的后门巷子里没有眼睛。”
三人吃着串，相视一笑，不谋而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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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金翠歌厅传开了：
“听说昨晚后门那头有人被套着脑壳打了！”
“咋不报警勒？”
“犯过事儿吧，不敢报警。”
“啧，一地血，难抹得很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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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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