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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猫
晚风里，宋年几乎是逃跑般地离开了礼堂顶楼。
她路过三楼晚会现场时，仿佛有无数道目光朝她投过来，让人十分不适从。
这样的错觉一直持续到她下了楼，外面的冷风浇在人身上，让某些燥热感降下去了些。
宋年走到不远处的小卖部去买了瓶水，刚付完钱就抬头看到了许念安从礼堂出来的身影。
那个方向，似乎是往教学楼去的方向。
联想到杜平娜的请求，宋年不得不对此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悄咪咪地坐回了他们班那一块座位里，贺笑笑看她回来，立马起身走了出去。
她这人不打眼，宋年压根没看到她。
晚会很快就结束了，接踵而至的是元旦假期。
虽然学校规定高三只能放两天假，但同学们似乎是被压抑太久了，只有两天假也如获至宝般，隔天一大早就高兴地在教室里头叽叽喳喳地聊天，李新华守了他们一个早自习，只交代了一些假期注意事项后就放了学。
从昨晚到现在，宋年和许念安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许念安坐在座位上没动，慢条斯理地收拾着文具和书本。
宋年看出了他的刻意，索性也不作出要离开的样子，拿出了生物试卷开始写着。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过了十多分钟，许念安才从座位上离开，留下一句：“早点回家。”
宋年这才收好生物试卷，看着他离开教室门的背影跟了上去。
车站等车的人很多，两人周边围绕着一些穿着他们学校校服的同学们的嬉笑打闹声，也让这里的气氛没那么僵了。
宋年上了车，许念安也跟了上来。
宋年会挑几个周日回家，许念安周日时会在外逗留。
两人刚好错开行程，这次应该算是他们第一次同时回家。
宋年坐在最后，悄悄地看着前面的许念安高出座椅的脑袋。
这一路上其他人都在嬉笑着，唯独他们二人坐得一前一后，沉默不语。
可宋年怎么都没想到，许念安居然和她在同一站下车。
进了居民楼，对门的王大姐跟宋年打招呼，看到她身后的人后又“呦”了一声。
“这不是小许吗，哦对了，你也是上高三来着，那你是跟年年一个班的吗？”
许念安乖乖地点了点头，眼看着这两人要聊起来了，宋年快步上楼回了家。
宋年刚进门，苏春桃刚好从厨房端了盘菜出来，见她回来，老人立马高兴得眯起了眼，眼角是揉不开的皱纹：“年年回来啦，快洗洗手，我们准备吃饭了。”
苏春桃，宋年的奶奶。
宋年放下书包，忽然想起几周前，她回家时奶奶和她提过一嘴楼上的新邻居。
这事当时宋年没在意。
饭桌上，宋年咬着筷子，苏春桃见她没什么心思吃饭，便把她喜欢吃的菜往她那边推了推：“怎么啦年年，是今天的菜不好吃吗？”
宋年闻言回过神来，夹了一块排骨放在碗里，但还是没吃。
纠结了许久，宋年还是用筷子戳着那块排骨，问了出口。
“奶奶您之前说，楼上搬来了一户新邻居对吗？”
“对啊，是你张阿姨，之前还给我们送过南瓜饼呢。”
苏春桃依旧不停地往宋年的碗里夹着菜。
张阿姨？
宋年回忆了一下，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于是又问：“那她是一个人住吗？”
“她有个儿子，好像跟你差不多大嘞，”苏春桃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拍了拍腿道，“我怎么把这忘了，哎呦，年年，你张阿姨的儿子是跟你一个学校的，你认识不？”
宋年闻言连忙摇了摇头，又扒了几口饭。
苏春桃笑了笑：“不认识也没事，这几天放假，等我我带你上去串串门就认识了，两个人还能在学校里有个照应，多好。”
为了快点结束这个话题，宋年只吃了几口饭就以“作业太多”这个理由逃回了房间。
宋年坐在窗前，桌上是摊开的作业，窗户大开，路灯下是几个撒欢的孩子。
她看着窗外的树叶出神，没有一点心思写作业。
此刻她的脑子里很乱，但想来想去，宋年都只想问自己一个问题。
昨晚许念安对她说的话，是认真的么？
喜欢？
喜欢又会是什么感觉？
许念安又为什么会喜欢她？
诸多问题在她脑海里打转，恍神间，一点点白色的东西粘在了窗户上。
宋年抬头望去，发现竟是下雪了。
雪点如同雨滴一般打在窗框上，还有几颗落到了宋年摊开的作业上来。
这是离青今年的初雪，也是宋年今年十七岁，亲眼看到的第十七场初雪。
苏春桃知道自己的孙女喜欢雪，她从别的奶奶阿姨那儿闲聊回来时，高高兴兴地朝她的房间喊了声：“年年，外边下雪啦！”
这时，宋年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几下，她低头看去，发现是许念安发来的信息。
【我在楼下等你】
看到这话，宋年下意识地往窗外楼底下看去。
一个高高的身影正站在路灯下，雪花飘飘下，落在了那人的头顶。
戴上了奶奶递过来的围巾和手套，宋年几乎是想也不想地飞快下了楼，但在两人即将接近时，她放慢了脚步。
“年年，”许念安听到了脚步声，他转过身来，语气平静道，“过来。”
年年？
从前都只有长辈会这么叫她，这下从许念安的口中听到，宋年感觉怪怪的。
宋年走了几步，雪花也落在了她的头顶。
许念安抬手拂去了她头发上的部分雪，带着点委屈的意味问：“为什么不理我？”
“什么？”宋年下意识开口问，才想到许念安指的是对方昨晚表白后的事。
“你喜欢我什么？”宋年脱口而出这么一句。
心中纠结再久，也不如自己问。
许念安高出她一个头，他盯着女孩落了雪的鼻头，悠悠道：“真的不记得我了？”
宋年抬起头问：“什么意思？”
虽然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宋年就感觉和这个人有着奇怪的亲切感。
但她从不多想，所以她也无法理解，此时此刻许念安口中说出的话。
宋年垂眸，看到了许念安左手拿着的东西。
那东西小小的，像是一张白纸。
许念安抬头望天叹了口气，又无可奈何地笑了笑，随即才把手中的东西递到宋年面前。
宋年这才看清楚，男孩手中拿着的一张老照片。
照片里，一个大雪人处在正中央，左右分别是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照片边缘微微泛黄，想来应该是有些年头了。
宋年也曾看到过这张照片，在她家的相册里。
她喜欢无聊的时候翻相册看，自然也知道这张照片里的小女孩是她自己。
能同样拥有这张照片的，除了宋年自己，另外一个想来也知道，应该是这照片中的小男孩。
宋年很小的时候，曾经跟父母一起住在这里。
那时候，她们家对门也住了一家人，家里还有个小男孩，宋年不知道小男孩叫什么名字，只依着父母的，一口一口地叫着他“哥哥”。
不过后来，对门一家搬家了。
直到现在，经历的时间太久，如果不是许念安主动提起，宋年估计都要忘了有这回事了。
许念安假装叹了口气，哀声道：“不知道是谁以前追在我后面，哥哥长哥哥短的，哪有你这样的，这么久不见了就不认人了。”
说完这些，许念安还加了句“小没良心的”。
听着他的话，宋年忍不住辩驳：“都这么久不见了，我们变化都这么大，我怎么认得出来？”
听到女孩一时健谈起来，许念安忽然笑了出来，他收起了那张照片，连忙让步道：“好啦好啦，不逗你了，我找你出来，是为了带你去见个朋友。”
许念安说完这话走在了前面，宋年也下意识地跟在了他身后。
他们上了楼，宋年家在三楼，许念安带她去了四楼。
来到许念安家门口，宋年看到了门口处的一个小盒子，盒子边上还放了一个小碗。
许念安蹲下身子，他嘴里“咪咪咪”地招呼着，两个白色的耳朵先从箱子里探了出来，随后再是一个灰扑扑的小脸。
看到这满脸可怜的小东西，宋年惊讶地问：“哪来的猫？”
许念安把小猫抱了起来，他用手摸着小猫的头顶，徐徐解释：“我在楼下花坛里看到它，我看天太冷了，就把它带回来了，但可惜我妈猫毛过敏，就只能先把它放在外面了。”
宋年目不转睛地盯着小猫看，忽然问：“它叫什么名字？”
“名字？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哦，我还没想好呢，”许念安把小猫往她面前送了送，“要不年年你来给它取一个吧。”
“我？”宋年垂眸，似是在思考，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出声，“雪雪？”
“雪花的雪。”她又补充道。
许念安闻言点了点头，随后用着十分幼稚的声音朝着小猫：“你以后就有名字啦，你叫雪雪，嗯？雪雪。”
宋年看着这人如此配合她，边笑着，心中的某处关卡也不通自开了。
最后两人合计了好一会儿，还是认为小猫不能一直待在楼道里，宋年自告奋勇，提出可以把猫带回家去。
苏春桃睡得早，但这会儿居然还破天荒地在看电视，宋年悄悄地抱着箱子进来，还没来得及闪进房间就被老人叫住了。
“年年，手里拿着什么呢？”
宋年刚想开口说话，箱子里就传来了“喵”的一声。
她沉默了一会儿，苏春桃则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带着小猫回房间玩吧。”
宋年回了房间，把雪雪从箱子里抱了出来，放在了空调的出风口处。
小猫第一次来到这样陌生的环境，浑身还是支棱着，这里嗅嗅，那里嗅嗅。
宋年拿起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发给了许念安，大概汇报了下情况。
安：【怎么样？】
年：【很顺利，我奶奶好像不反对我养猫。】
安：【挺好的，我这里有猫粮，你要来拿吗？】
年：【等会儿吧，我看看要不要先给雪雪洗个澡。】
两人正聊得欢，卧室门忽然被敲响，宋年关上了手机，走到了门口。
她刚开门，宋年就看到了苏春桃，她手里拿着一个大盆，里面塞满了好几层绒布。
苏春桃把盆放在地上：“天冷，让猫睡这里面吧。”
她说完，又问：“猫呢？”
宋年侧过身去，露出了正在吹空调的雪雪。
“哎呦，看这小乖猫，行了，你们好好玩吧，我先睡了，你也要早点睡，听到了吗？”
等苏春桃走，宋年关上了门。
雪雪听到动静，几步走了过来，它先是在盆的周围闻了闻，又用爪子碰了下里面的绒布，最后干脆直接坐了进去。
宋年看到这幅场景，就听手机传来一声消息提示音。
安：【开下门。】
宋年开了门，看到了门口正一手拿手机一手提着猫粮的许念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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