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副本养歪了的神明

　　那人满脸绝望，下手却很果决，手持匕首毫不犹豫的划开了手腕，伤口深可见骨，鲜血如泉涌般汇聚到了河里。

　　这只是开始……

　　他一刀一刀的片下一片片薄如蝉翼的血肉，整整齐齐的摆放在眼前的托盘上，嘴里不断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手里的刀却没有丝毫停顿，当鲜血流速变慢时，他便会在更上的地方划出狠狠的一刀。

　　自割自肉的人很快摆好了一托盘，整整齐齐……

　　第一盘……

　　第二盘……

　　第三盘……

　　如数倾倒进了河里……

　　他的伤口不断的流着血，疼得面目狰狞。

　　第四盘装满时，他将装满肉片的托盘呈给了跪在他身后的领头人。

　　未凝固的血滴进领头人的嘴里，盘中肉塞进领头人的嘴里，待他咽下后，那人再膝行到下一个人，他满眼痛苦，嘴里念叨着：

　　“我有罪，请饮我血，啖我肉，以赎其罪……”

　　饮血食肉之人在宽大的黑袍中看不清面孔，只能听见频频作呕声。

　　托盘上的肉一片片的减少，排在后面还没有分到的人开始了争执，甚至努力推挤着前方的人试图排到前面一步。

　　托盘中的肉减少，没有分到的人面色煞白。

　　那人又回到了岸边，麻木的重复着放血、取肉的行为，后面跪着的人却由安静到热闹，甚至开始大打出手，争抢着前面的位置。

　　一片又一片，一盘又一盘，那人的双腿已经看见了白骨，腹部、手臂，成为白骨的手臂依旧有条不紊的片着肉。

　　当第一个人全身白骨时，身后之人一拥而上，将他全身的骨头折断，仿佛垃圾一样扔进了河里。

　　从蜡烛熄灭时，姜逢春便看见有好几个女孩突兀的靠近了边缘处，浓烈的恨意让怨气拧成的长绳穿过长河将那人拖到了岸边，鲜血和肉片涌进了河里时，她们面带笑容享用着这份供奉。

　　鲜血和血肉还有那充满绝望的惨叫，她们的笑容越来越大，她们享受着他们的绝望和痛苦，当看见那白生生的骨头如垃圾般被扔进河里时，她们的气息变得祥和，翻涌的怨气也平复了下来。

　　“饮其血，啖其肉，以平我怨……”

　　明明应该是报复的快意，却又有说不尽的悲凉……

　　突然，一个场景闪进了姜逢春的脑海：

　　襁褓中的婴孩，数名围绕在婴孩身边的丑恶面孔，尖利的短刀……

　　婴孩的哭叫声混合着他们满是恶意的笑声，还有婴孩肉柔软美味的赞叹声，冲击着姜逢春的脑海……

　　这是哪？她是谁？姜逢春头疼欲裂，痛苦的抱着脑袋。

　　“囡囡，好晚了，该睡觉了……”

　　姜逢春耳边响起了女人温柔慈爱的呼唤，轻柔的抚平了脑子里的痛苦，从这一刻起她的脑子变得昏沉，眼皮像被胶黏住了一般，睁不开眼，身体软软的轻柔的落在了地上。

　　昭昭赶紧来到她的身边，发现她只是睡着了时，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很快将她送回了阿婆的家里……

　　天色亮起，一轮红日出现在天际，初升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刚好照在了姜逢春的眼睛上……

　　她睁开双眼，这一眼望到头的粉色显然不是记忆里的小屋，她看着满眼的粉色难得的陷入了迷茫，她竟然分不清昨晚的一切到底是真实发生了？还是梦？

　　但不论是什么，这应该都是这个世界给她提示，姜逢春翻身起床，仔细回忆着她记忆里的细节。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芳姨喊她吃饭的声音。

　　姜逢春心念一转，故作慌张的绊倒了屋里的凳子，慌慌张张的打开门，抱住芳姨：“芳姨，我做了一个好可怕的噩梦，我好怕……”

　　芳姨听见砰的一声也急了，正要打开门就被撞进怀里的姜逢春吓了一跳，下意识拍着她的后背安抚：“不怕不怕，梦里都是假的……”

　　怀里的温暖，芳姨想到了在外的孩子，她们害怕的时候有没有人会抱抱她们？饿了是否有人做饭？冷了是否有人为她们添衣？

　　她越想越难过，为什么她以前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些？她的孩子们离开家的时候才十岁啊……村长拜托的人真的有好好照顾她们吗？她们想妈妈爸爸的时候怎么办？可有人会安慰她们？为她们擦干眼泪？

　　她越想越难过？越想越害怕？为什么她从来没想过这些？到底是为什么？

　　芳姨只觉得心揪揪的疼，疼得她喘不过气来，只有抱紧怀里的人才能缓解一些。

　　柔软的女人此时的力气却非常大，姜逢春被抱得有些疼，本来想推开，却感觉到自己的肩膀湿了，她眼底闪过一丝茫然，最后认命般安安静静的任由这个女人抱着。

　　大约十几分钟过去，芳姨终于止住了眼泪，擦干眼泪后对上姜逢春茫然的眼睛，脸上腾的一下子涨得通红，心虚的撇开眼，拉起姜逢春的手，语无伦次的说带她去吃早饭……

　　饭菜全部端上桌，阿叔看见芳姨红肿的眼睛，刹那间看向姜逢春的眼神充满不善，又转瞬即逝：“怎么突然哭了？谁欺负你了？”

　　“只是想孩子了……她们独自在外面到底过得好不好？”一提芳姨眼里就忍不住泛起泪花。

　　虽然只有一瞬，但阿叔的不善还是被姜逢春敏锐的捕捉到了，她勾了勾嘴唇，轻声道：“既然担心，芳姨要不要出去看看？外面虽然没有村里环境好，但高楼大厦也是一种景色，就当是跟阿叔出去旅游一下子，总窝在一个地方也会很无聊的……”

　　芳姨听得眼神闪动，越来越亮，阿叔的脸色越来越黑，粗声粗气夹杂着掩不住的怒气道：“外面有你说的那么好，你跑我们这来做什么？不就说明我们村才是最好的！”

　　姜逢春眨了眨眼睛，被突然怒气吓到瘪了瘪嘴，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带着些哽咽道：“阿叔你那么凶做什么？你不想跟芳姨出去，也用不着这么凶吧，并且旅游不就是离开自己住腻的地方去看看别人住腻的地方吗？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风景，哪里有什么最好一说 ……”

　　察觉到姜逢春的不安，芳姨锤了一下阿叔：“小闺女说得有道理，你凶她做什么？”

　　阿叔呐呐的哄着，带着些笨拙，在芳姨再次展开笑颜后，还诚恳的跟姜逢春道歉。

　　姜逢春乖巧的笑了笑，在芳姨看过来时还是带着一些惶恐：“芳姨，我梦见了一个叫昭昭的小女孩，她好像在找什么，村里有这样一个孩子吗？”

　　说完后她不着痕迹的盯着面前两人，芳姨的神态充满了疑惑和迷茫，想了一会儿认真的摇摇头，然后一脸期待的看向她男人。

　　倒是她男人在听到昭昭这个名字时，瞳孔微缩，愣了好一会儿……

　　姜逢春问得太突然，他刚刚情绪波动太大，来不及伪装，反应过来后故作平静的回答道：“没有，我也没听过这个名字……”

　　“看吧，我就说梦里都是假的吧……”芳姨舒了一口气，微笑的安抚着姜逢春。

　　“被梦吓糊涂了，都开始分不清真假了……”姜逢春乖巧的应承着，看向芳姨的目光里还混着些未干的泪光：“芳姨今天可以带我在村里转转吗？不行的话我就去找同伴自己在周围逛逛……”

　　在男人探究的眼神中，姜逢春跳出了之前的话题，好似被安抚好了一般，期待着即将到来的旅程。

　　“村子虽然不大，但你自己去转还是不太安全，你芳姨陪你一道比较好。”男人眼光闪了闪对着姜逢春说道。

　　然后对着芳姨温和道：“村长通知大伙去河边挖泥，最近要准备开窑了，大家应该都要去那里，小闺女感兴趣的话，你就带她去看看。”

　　姜逢春面带微笑，乖巧的听从她们的安排。

　　三人吃完早饭后，男人收拾完家里，抱了抱女人后，扛着锄头就出门去了。

　　姜逢春被芳姨带进了她们的房间，说是房间却是卧室衣帽间化妆间卫生间集为一体，非常的宽敞。

　　芳姨不断的比划着衣服询问姜逢春的意见，姜逢春嘴角含笑看着她，她有事想问，可芳姨一提及孩子就很容易崩溃，她只能徐徐图之……

　　早晨的太阳并不热烈，两人顶着晨光踩着雨露在芳姨的带领下去往河边。

　　在路过回青家时，姜逢春热情的同在院子里玩耍的小回青打招呼：“回青，跟我们去河边玩吗？”

　　回青偏着头看向她，眼里透着迷茫和陌生：“你怎么知道我叫回青？”

　　她眼里的茫然太明显，姜逢春都有点懵了，仔细观察着回青，眉头渐渐皱起：“我们昨天还在一起玩过，你不记得了？”

　　芳姨看看姜逢春又看看回青，从兜里掏出糖递给回青，又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让她自己去玩，对着姜逢春道：“小孩子的记性睡一觉就没了，你别在意，今天河边人多，不带小孩去玩……”

　　芳姨说的不无道理，但姜逢春却觉得奇怪，忍不住一遍一遍回想着那个小孩，回想昨日同小孩的相处，直到走到河边，才被男人喊号子的声音唤醒。

　　阳光洒在河面上波光粼粼，岸边的草坪上不少女人正在拾坠着垫子，她们身边都放着一个草编的篮子，距离岸边不远处，不少赤裸着上身的男人们只穿了个裤衩子喊着号子在河里奋力挖着河泥，还有一群穿着长袖长裤的男人站在河里将他们挖好的河泥运到岸上，随即又有一些人挑着走，干得热火朝天。

　　运泥和挑泥的男人大多都穿着长袖长裤，就算在水里，依旧将裤腿扎得严严实实，被浸湿的衣服裤子混着泥水坠在男人身上，看着就觉得湿漉漉黏腻得难受，他们却没有一个人选择脱了衣服。

　　姜逢春奇怪的看着那些人，芳姨看到姜逢春的眼神，笑呵呵的解释道：“那些穿着长衣长裤劳作的男人们都是已经结婚了的，我们村里结了婚的男人不能随便露出身上的皮肤，嗯……就跟你们年轻人说的那个什么？守男德，对守男德……”

　　姜逢春瞪大了眼睛，这个消息属实有些惊到她了，但这样的说法在她脑子里转了一圈后就打上了问号。

　　两人刚到，就被眼尖的翠婶看见，招呼她们过去，她跟陆絮早就铺好了垫子，垫子中间还放着瓜果、零食、饮料就好似是来郊游的一样。

　　姜逢春看见这些，眼睛一亮，刚刚觉得奇怪的地方就直接抛在脑后，都不需要翠婶邀请就直接落了座，她的手毫不客气伸向了吃食。

　　芳姨跟在她身后忍不住笑出声，这孩子怪贪吃的……

　　小鬼看见姜逢春的到来激动得不行，虽然她讨厌她靠近妈妈，但不能否认她身上的气息舒服得让人痴迷，她等待着她发现妈妈的异样，却不想她的注意力完全被吃食吸引，眼里只有那些吃的，完全看见别的。

　　就算她咿咿呀呀的出声，也没理她，她只好一点点的接近……

　　姜逢春感受到衣服被拉扯，今天她依着房间的颜色穿了一件粉色的上衣，这代表着这是一件很容易脏的衣服，她不高兴的看了过去，就看见一个浑身乌青还拖着脐带的小鬼，在她焦急的指示下看向了陆絮。

　　目光触及陆絮时，她忍不住呼吸一窒，陆絮穿了一件领口开到胸口的大红衬衫配着微喇的黑色长裤，脚上蹬着一双黑色高跟，整个人看起来火辣非常……

　　只是……

　　姜逢春赶紧吃了一块水果压了压惊，这与之前的陆絮判若两人啊？

　　察觉到姜逢春的目光，陆絮也看向了她，一双眼妩媚多情……

　　姜逢春倒抽了一口凉气，完了，这些任务者不仅帮不上忙，看来还有拖后腿的嫌疑。

　　这样的情况，哪怕有小鬼咿咿呀呀，她也是不想管的，淡定的移开目光，翠婶却热情的介绍道：“小闺女，你瞧瞧她这么打扮是不是好看得很，这么漂亮的女人，如花的年纪，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穿得这么素。”

　　“呵呵，好看……”姜逢春尴尬的回答，又开始对着食物奋战，两人的衣着打扮像极了复制粘贴，怎么看都别扭。

　　“还是翠婶有眼光，完全展现了我的优势……”

　　陆絮站起身来，展示着自己的身材，吸引了不少男人的目光，她不仅没有觉得厌恶，反而还有些沾沾自喜，对着下面光着膀子的男人眉目传情。

　　“那我呢？我觉得我这一身也很不错……”乔岁蹦蹦跳跳的走过来搭话道。

　　乔岁穿得跟个洋娃娃一样，接二连三，不多时四个女性同乡都聚在了姜逢春所在的这张垫子上。

　　姜逢春沉默的吃着东西，她们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下面哪个男人最帅，此时此刻姜逢春很难相信这个村子没问题。

　　不说陆絮，最后来的那个叫罗玉生的女人，她才出现的时候就吸引了姜逢春的目光，一身机车服搭配着高帮靴是一个英姿飒爽的女人，现在呢！现在穿着一身小白裙，头上还戴着一个粉色飘带的蝴蝶结……

　　“哇，他们看起来好有劲，下面的男人都结婚了吗？若是没有给我介绍一个好不好？”

　　“对呀，我也要，你们可不能厚此薄彼呀。”

　　“你们不是来旅游的吗？结婚可不是儿戏，嫁到我们村里可就不能随便离开了……”

　　“罗家村这么好，男人又勤快又踏实还疼老婆，我在外面哪里能找到这样的好男人，只要能得到一个好男人，留下又何妨……”

　　女人的娇笑和对男人的赞誉，还有小鬼的嘤嘤嘤的哭声萦绕在姜逢春的耳边，吵得她有些心烦。

　　“翠婶，芳姨，我听说罗家村的媳妇儿都是外面嫁进来的，你们娘家离得远吗？多久回去一次？”
　　姜逢春故作天真打断了她们和谐的你来我往。

　　翠婶和芳姨脸上出现了空茫，笑闹声中断，瞬间安静了下来，她们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姜逢春，眼神竟似木偶一般空洞。

　　她们的记忆都出现了问题……

　　姜逢春笃定的勾起唇角，带着些许玩味看向翠婶和芳姨，她们说不定曾经也是同乡，只是她并不打算干涉任务者的行为，她在无数次的尝试中明白，她的到来只是为了让副本恢复正常运转。

　　她既不是人的保护者，也不是副本的守护者。

　　她只是一个医生……

　　一个被强制的医生，没找到症结，没有医好病患，她就得一直被滞留在这里。

　　“姐姐们，快看哪里有一个长得不错的……”
　　说起男人，她们又恢复了活泼的模样，她们谈论着男人的肌肉，男人的力量，男人的……

　　她们的脑子里好像只剩下了这些，吵得姜逢春脑仁生疼。

　　她们逐渐疯魔，小鬼同陆絮的联系越来越弱，小鬼的身体也越来越淡，她是被她母亲的执念留下，现在她的母亲将要忘记她，自然她将不复存在……

　　小鬼抱着陆絮的脖颈哭得撕心裂肺，她要死了，她的妈妈也将永远困在这里，可惜陆絮听不见了……

　　姜逢春被哭得头疼，回过头直直的看向陆絮：“你们都希望留在这里，想来在家乡已经没有牵挂了吧？”

　　陆絮呼吸一窒，心脏如针扎般的疼，她仓皇的看向四周，像是在寻找什么，她好像什么都没有想起，但小鬼的身体不再变淡……

　　小鬼抱着母亲的脖子感激的望着姜逢春，姜逢春收回了目光，并不想接受她的感激，她不是心软，只是被烦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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