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排球，不科学恋爱

　　开幕战当日，大阪市中央体育馆外人山人海。
　　除了等待入场的观众外，还有一圈琳琅满目的摊位。
　　其中一个叫做“饭团宫”的摊位前尤其热闹，聚集了一群年轻时髦的女生，时不时发出阵阵兴奋的尖叫。

　　高中毕业后，宫治潜心修习了两年厨艺，今年年初终于在大阪开了自己的第一家店。
　　今天是他第一次在V联赛的比赛场馆外出摊。
　　拜此前宫侑在ins上的大肆宣传所赐，他现在忙得脚不沾地。
　　一群女孩子围着他不停地拍照、尖叫。宫治觉得自己像是动物园里被围观的大熊猫。
　　还是代餐版的那种。
　　都怪那头无时无刻不在乱放荷尔蒙的猪。

　　好在检票开始后，人流逐渐减少，他终于能喘口气，稍作休息。
　　就在这时，宫治注意到摊位前站着的两个人。
　　少女妆容可爱，打扮得也很时髦，怀里还抱着一个紫色的兔子玩偶，左手牵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
　　看起来是一对姐弟。

　　见排队的人减少了，他们往前凑近了些。
　　少女举起手机，对着“饭团宫”的招牌拍了张照片，随即开始低头打字。
　　宫治见状明白了，他们大概是在等人，自己的摊位因为辨识度高，被作为了约定地点。

　　尽管如此，服务行业工作者不会放过一个潜在顾客。
　　宫治扬起职业性的爽朗笑容，主动开口：“你好，请问需要饭团吗？”

　　少女正专注地编辑信息，头也不抬地问身边的小男孩：“小枫要吃吗？”
　　小男孩没有说话，只一个劲儿地盯着宫治瞧，表情木愣愣的。

　　【Ayane：睡眠不足君，我们在这里喔。饭团宫招牌.jpg】

　　按下发送，少女转过头，却见弟弟一脸呆滞。
　　“小枫？”

　　枫太仰着小脸，喃喃道：“真的一模一样啊……”
　　少女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宫治，也瞬间瞪大了眼睛：“欸？！你不是……？”
　　有着丰富被认错经验的宫治立刻道：“宫侑是我的同胞兄弟。”
　　少女一脸震撼。
　　？他脸上有东西吗？
　　宫治正在疑惑，就听见对方感慨：“浓颜的冲击力果然很强，难怪女友粉那么多。”
　　“……”
　　“……”
　　“果咩！！！”

　　几分钟后，姐弟俩并排坐在摊位前的简易座椅上，一人捧着一个饭团，吃得一脸幸福。
　　“唔麦一！”少女捂着嘴，发出被惊艳到的惊呼声。
　　宫治露出满足的微笑：“听到顾客这么说，这个饭团的使命就算完成了。”
　　枫太鼓着塞满米饭的腮帮，含糊不清地嘟囔：“看在饭团这么好吃的份上，就原谅宫侑让我买不到票的事情了。”

　　“小枫！”少女轻声斥责了弟弟一句，随即转向宫治，“宫老板，请问多少钱？”
　　宫治笑眯眯摆手：“看在你们不是阿侑粉丝的份上，这两个饭团我请客。”
　　“……”
　　难道不该是看在是粉丝的份上才请客吗？
　　少女自然不肯，执意要付钱。
　　宫治迅速用另一个问题转移她的注意力：“你们还不进场吗？比赛快开始了。”
　　提到这个，少女果然皱起眉头：“呃，其实我们没有抢到票啦。先前拜托了一个网友，说是现场送来，但现在人还没到。”

　　宫治还没来得及说话，他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抱歉，我接个电话。”
　　屏幕上，来电显示From角名。
　　这时候？
　　宫治挑挑眉，按下接听键。
　　“不要说话，我马上走过来，”对面传来角名压低的嗓音，语速飞快，“不要问我任何问题。”
　　宫治：“……”

　　这家伙说的是日语吗？
　　每个字他都听得懂，但组合在一起是几个意思？
　　对方不给他任何询问的机会，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宫治听着耳畔传来的嘟嘟嘟的忙音，一时无语。

　　“那个……”这时少女不好意思地开口，“宫老板，我想再要一个金枪鱼饭团！麻烦打包。”
　　枫太不敢置信地吐槽：“不是吧内酱，你还吃得下啊？”
　　少女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送人的啦。”
　　枫太恍然大悟，随即又担心起来：“喔喔！不过他怎么还没到啊，我们不会是遇到骗子了吧？”
　　少女也非常纳闷，小声嘀咕：“应该不至于吧，我还没把钱转过去呢。骗我们图什么呀？”

　　正背对着餐台准备饭团的宫治心里一动。
　　等等。
　　所以……
　　猜测呼之欲出。
　　角名就是那个网友？

　　他转过身，将打包好的饭团递过去。
　　这次少女说什么也要付钱。
　　宫治没有再推辞。
　　“那就承蒙惠顾了。”
　　嗯，角名不能白吃。

　　很快，一个高挑的身影朝着饭团宫的摊位走近。
　　角名伦太郎双插在裤兜里，步速不紧不慢，神色冷淡。

　　……这家伙，在装什么？
　　对同队且前后桌三年的损友十分了解的宫治，露出一脸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
　　虽然风格截然相反，但莫名让他联想到自家兄弟孔雀开屏的样子。
　　是因为这个少女？
　　有意思。

　　心中有了猜测，打定主意的宫治扬起恰到好处的惊喜笑容：“嗯？这不是角名吗？你也来看比赛？”
　　这声招呼让少女和枫太同时沿着他的视线回头，才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个人，吓了一一跳。
　　枫太直接叫出声：“哇，好高！”
　　因为坐着的姿势，少女的目光先是落在了角名的腰腹位置，然后缓缓上移，在他的脸上停顿几秒，眨了眨眼睛。

　　角名没有理会宫治，从怀里取出两张门票递到少女面前：“你好，这是说好的门票。抱歉迟到了。”
　　少女：“……”
　　枫太：“……”

　　“欸——？！”两人齐齐发出惊呼。

　　角名垂眸，目光落在她因惊讶而睁大的双眼上。
　　圆润的杏眼，脸颊带着婴儿肥，鼻头秀气小巧，就连微微张开的嘴唇都是圆嘟嘟的形状。
　　一瞬间，角名幻视了StellaLou。
　　以为是狐狸，原来是只兔子吗？

　　“啊！”
　　少女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猛地站起身，双手接过门票，并将准备好的饭团递了过去。
　　“是睡眠不足君吗？非常感谢！门票的钱我稍后转给您，这个是我刚买的饭团，作为谢礼请务必收下！宫先生做的饭团真的超级好吃！”
　　“……谢谢。”角名沉默了一下，伸手接过。
　　宫治眯了眯眼，脸上挂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意有所指般调侃道：“你可要好好享用啊，角名。”
　　——之后给我老实交代。
　　角名无视了宫治的潜台词，瞥了眼检票口的方向：“比赛快开始了，我们走吧。”
　　少女连忙牵起枫太，跟宫治道别：“宫先生，谢谢你的饭团，那我们先进去了，再见啦。”
　　宫治笑眯眯地挥手。
　　不出意外的话，肯定会再见的呢。

　　走向场馆的路上，少女好奇地问起角名和饭团宫老板的关系。
　　“我们是高中同学，他叫宫治。”
　　“那么，角名桑和宫侑选手也是同学了？”
　　“嗯，不过不同班。”
　　“那你……也在打排球吗？”估算了下角名的身高，她试探着问。
　　“嗯。”
　　少女立马求助地看向弟弟，用眼神询问：职业选手里有姓角名的吗？
　　枫太皱着小眉毛思索片刻，摇了摇头。

　　“EJP。”角名突然开口。
　　“……EJP？”
　　少女没听懂，疑惑地望着他。
　　对职业排球圈十分关注的枫太却立刻激动起来：“静冈县的EJP RAIJIN？哇！那你也是V1俱乐部的选手啊！”
　　“还不是正选。”角名朝检票人员递出三张门票，微微侧过半张脸，下颌微扬，眼尾上挑。
　　“不过，这个赛季可以关注一下。”

　　轮廓分明的侧脸被场馆入口的灯光照亮，锋利、凌厉。
　　少女定定地看了几秒，忽然问：“角名桑的名字是？”
　　“伦太郎。角名，伦太郎，”角名一字一句，“还有，不用叫敬语。”
　　“唔，那我叫你Suna可以吗？”
　　角名顿了顿：“可以。你……”
　　不等他问出，少女已经自觉地举起手机，屏幕上是她的LINE个人主页。
　　她神色如常，眼底却闪动着显而易见的狡黠：“之后还要转门票钱给你，加个
　　LINE方便一些。”
　　主页上显示着她的名字——
　　绫音Ayane。

　　“雾岛绫音，我的名字，”少女眼睛弯弯，嗓音软糯，“很高兴认识你，Suna。”

　　雾岛绫音。
　　绫音。
　　原来汉字是这么写的。
　　角名默念着。
　　……以及，更正，不是兔子。
　　是一只擅长进攻的狐狸。

　　宫侑出手大方，给角名的是VIP区域的票。
　　这个区域通常都是预留给排球协会，承办地的政府部门，以及赞助商的。
　　除去这部分固定席位，余下不多的门票往往被各大选手的粉丝后援会包揽。
　　于是角名三人恰好坐在了一群热情的粉丝中间。

　　在司仪激情澎湃的介绍语中，两队选手依次从后台通道小跑而出，向全场观众挥手致意。
　　动感的音乐与追光灯束交织，密集的鼓点一下又一下敲在每个人的心跳上。
　　不愧是不愧是顶级联赛，氛围营造做得激动人心。
　　就连基本没看过体育比赛的绫音，也被这份热烈所感染。

　　当影山飞雄出场时，身旁爆发的尖叫惊得她侧目。
　　左手边一位穿着印有“KGYM”字样T恤的站姐，正扛着摄像机激动呐喊：“Tobio！！！麻麻来了啊啊啊啊！”
　　原来一位溺爱的妈粉。

　　与影山飞雄中规中矩的打招呼方式不同，紧随其后出场的宫侑，抬手捋了一把特意为新赛季漂成白金色的短发，全然无视为他疯狂的粉丝，单手叉腰走到场中，另一只手直指网对面的影山飞雄，神情挑衅。

　　“啊啊啊啊！侑侑！侑侑！侑侑——！”
　　毕竟是主场，现场的尖叫声比刚才还大，几乎要掀翻屋顶。
　　右边身着“MIYA”应援服的小姐姐声嘶力竭地喊着：“老公！老公加油啊！老公最棒了！”
　　……是位狂热的女友粉。

　　枫太的小脸写满了一言难尽：“宫侑怎么越来越骚包了。”
　　吐槽完他才猛然想起角名先生和宫侑是高中队友，顿感不安，刚要道歉——
　　“放心，有人治他。”角名意味深长地说了句。

　　比赛从第一秒开始，就打出了拳拳到肉的架势。
　　尽管绫音事先恶补了排球规则，但第一次亲身感受顶尖职业联赛，节奏之快仍让她有些目不暇接。
　　“刚才那个球一传没到位，所以影山打了一个调整进攻。”
　　角名的解释总是来得分外及时。

　　见她的视线紧追着球来回移动，角名又轻声提醒：“你是观众，不是选手，目光不必一直跟着球，可以试着看得更开阔些。”
　　开阔些？
　　绫音目露茫然。
　　“球落地之前的攻防，才是关键。”
　　绫音恍然大悟。

　　但懂了是一回事，实践又是另一回事。
　　只尝试了一小会她就忍不住揉眼睛：“好难，感觉眼睛完全忙不过来，职业选手真厉害。”
　　角名轻笑：“第一次看现场，不用勉强自己。等看多了，你自然就能看清全场——两支队伍每个人的跑动与配合，都能尽收眼底。”
　　绫音眨眨眼睛：“Suna好厉害。”
　　“……只是会打排球而已。”
　　她紧接着问：“那Suna打的是什么位置？”
　　可不等角名回答，她又自己摇了摇头：“算了，还是不要告诉我了。”
　　角名投来疑问的目光。
　　就在这时，观众席再一次爆发了巨大的声浪。
　　又有队伍得分了。
　　但此刻他们谁都没有关注场上的比赛。
　　绫音眼睛亮晶晶地望着角名：“因为Suna，好像有一点喜欢排球了。下次Suna比赛的时候，我会自己看。”

　　咚、咚、咚。
　　就在这一瞬间，四周鼎沸的人声，激昂的解说，都变得模糊而遥远。
　　角名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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