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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梦
Chapter5
晚自习放学回到家后,阿姨正把夜宵端上餐桌。
“哎回来了,趁热吃。”阿姨和他们招呼后就回厨房收拾了。
何清颂“咚”撂下书包,三下两下就消灭了鸡汤面。
黄澄澄的荷包蛋趴在滑溜溜的面条上,香喷喷的勾人垂涎。
沈浮不慌不慢地吃着,坐姿端正,赏心悦目。
等到何清颂走上楼转身时,他才懒洋洋扬手say bye。
骚包。小少爷嘟囔囔晃荡晃荡进了房。
*
也不知道是被字帖累着了还是怎的,何清颂当晚就做了个噩梦。
梦里是小时候经常上演的争吵,小清颂抹着眼泪,偷偷躲在被子里,支棱起耳朵听屋外的动静。
“你又去打牌,别人都看不起咱们家,你还不上进!”
妈妈泄愤似的砸了一地碎片。
我最喜欢的花盆。小清颂沮丧地想,没了。
“我为什么去打牌?因为不打牌和别人不一样,他们看不起!”何军狂怒的话砸在小清颂耳畔。
可是…为什么呢,和别人不一样就低人一等吗?尚且年幼的他懵懵懂懂。
“你儿子还成天跑来跑去野得没个正形,真给我丢脸!”
这话犹如一根刺,深深扎进小清颂的心脏。
妈妈……我给你丢脸了吗?
小清颂如坠冰窑,机械地裹紧被子。
“小男孩皮了点怎么了!他才几岁啊!”何军厉声逼问,忍受不了妻子对儿子的挑剔,他眉毛几乎拧到一起。
“你说怎么了?他不好好学习以后就只能和你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永远别想离开农村!”妈妈越骂越凶,气的满脸通红,牙齿咬得咔咔作响。
“这日子我是没法儿过了!”屋外轱辘轱辘响,妈妈拽来一个掉皮的行李箱,年代有些久远,那是结婚时妈妈从娘家带来的。
妈妈的娘家在某个小县城,有了个小男孩也一直看不起乡下的何军。
好不容易屈尊就卑来到何家,一打眼便瞧见浑身脏兮兮的小清颂。
小清颂一直记得他们轻蔑的眼神。
像针,噗哧噗哧扎人肉里。
“离婚!现在就去离婚!”女人怒不可遏地喊叫着,犹如晴天霹雳。
五脏六腑都在紧紧绞着,小清颂疼得喘不上气。
“你疯了?清颂才六岁啊!”
“对!我是疯了!我走了你们老何家就正常了!”
“都穷得揭不开锅了还抱着你那破葫芦丝不撒手!理想又不能当饭吃!”
说罢,女人不理睬男人的挽留,三下两下收拾好行李。
“咣当!”
不知过了多久,卧室的门悄然打开,豆大的泪珠落在何军醉醺醺的脸上。
“爸爸……”小清颂捧着何军的大掌不停地抽搭。
“儿子啊,”何军恍惚了一会儿,双眼空洞无神,声音低沉:“你妈不要咱爷俩了。”
“不要!”
何清颂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早已打湿刘海,粘在额头。
他捞起床头柜上的水杯猛灌,胸脯剧烈起伏着,好半天才平复。
一夜混混沌沌地过去。
*
日历不知不觉撕到了九月。
“呦吼,”何军冷不丁来一句,“少爷醒了?”
“我艹!!!”少爷被亲爹吓一跳,差点扑倒趿拉着拖鞋走在前面的沈浮。
“嘿混蛋玩意儿,怎么说话呢。”
“爹啊,你怎么起这么早。”少爷打着哈欠,抓抓乱糟糟的头发。
“今天中午来家啊,我特意让人运了一些海鲜。”何军坐在沙发里,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敲着键盘处理商务。
“知——道——啦!”
混蛋玩意儿拖着音调回应。
“欠揍的玩意。沈浮啊,中午何叔给你们做海鲜大餐,分班考是吧,叔相信你,随便考考都是这个。”何军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谢了,何叔。”沈浮微笑答道。
*
何清颂娴熟地从后门摸进班里时,考场整理得像模像样,一群人没正形地打扫卫生,鸡飞狗跳。
宋雅扛着扫帚追人冲向走廊,“你给老娘站住!”
嗯?何清颂帅气的脸上缓缓浮起一个问号。
高力士呢?
乱给人起名的扫视四周。
哦,高力士正偷摸地从他桌洞里掏出物理笔记,和围一周的人挨个摸来摸去。
嘴里还嘟囔着“颂哥保佑”。
何清颂一下子感受到了传说中的“飙血压”为何物。
攥紧的拳头被一只大手轻松握住。
无名火一下子被扑灭了。
“颂哥保佑。”沈浮淡淡一笑。
“干嘛你?”何清颂使劲儿挣开他的手。沈浮的手略大,刚才好像被他轻轻摩挲了两下,痒痒的。
“我要去最后考场了,有点紧张。”
清朗的笑声撩得耳朵麻麻的,何清颂揉揉微红的耳垂。
“边儿去,菁中的学神紧张个der。”小少爷不自在地摸摸头顶翘起的一撮毛。
沈浮垂眼看着他,轻勾了下唇,黑眸中狡黠的光芒一闪而过。
“乖,结束后我们回家。”
*
乖屁乖。
回到座位上,何清颂抢过前头的冰水狂灌大半杯。
高阳转过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颂儿,咋了这是?”
颂儿没搭理他。
耳根似乎还有些微热。
回家一定拿胶布在他嘴上左绕三圈右绕三圈,净说些惹人耳红的废话。
因为分班考试后就要开家长会,这场惹得人心惶惶的考试一下从三天压缩到一天半。
上午语文,下午数理,晚上英语,第二天上午化生。
如此惨无人道的手段,不愧是胡主任!!!一众学子伏尸百万,流血漂橹。
著名六星上将麦克阿颂曾对此评价,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何清颂打小脑子就好使,上了难度的题也能一边转笔,一边嗖嗖画答案。做题就凭一个直觉,极度自信。以被狗撵的速度提前半小时交卷后,何清颂踩着一班学子的艳羡目光悠然踱出门槛。
只留下一个帅气逼人的背影。
何清颂慢吞吞晃到凉亭外,探头探脑四处瞎瞅,涣散的目光逐渐聚焦。
穿白衬衫的那位双手插兜站着,娇小的女生羞涩递出一个粉色信封。
听不清沈浮说了什么,只能清楚得看到女生笑的花枝乱颤。圆杏眼,黑长直,白皮肤,是不少人会喜欢的类型。
真招人稀罕。何清颂哼唧两声。
“喂,你不走我走了啊。”
我才不关心他喜不喜欢,何清颂状似无意地想。
沈浮早就瞥见他朝这边过来,低头笑了笑,婉言拒绝女生后就转身跑向酸了的某人。
微风徐徐,吹皱了湖面,林荫倒影如明镜般瞬间被打碎。
*
一路上沈浮没少哄着何清颂,后者目不斜视地看着粉色小电视,嗯嗯啊啊几句敷衍了事。
沈浮心里门儿清,也没怪他,只在玄关换鞋时抬手揉某人炸毛的头,五指穿梭在发间。
何清颂搭在柜子上的手指蜷了蜷,“再动手动脚,爪子给你剁了。”
沈浮并没有被恶狠狠的他威胁到,唇角噙起点儿笑意,轻轻推着他走向客厅。
餐桌上摆满了海鲜:麻辣小龙虾,油焖大虾,葱姜帝王蟹,清蒸鲈鱼,乌龟汤,爆炒鱿鱼……
“您真是我亲爹,”何清颂扶额叹气,“把海鲜市场搬来了?我下午还考试呢。”
何军不以为意,“考试咋了?又不会窜。”说着上手掰了条蟹腿。
“吃吃吃,吃完赶紧去休息。”
客厅冷气打的很足,何军一口酒一口肉地吃着,抹了把额前的汗珠。
“奇了怪了。”中年男人微胖的身形一顿,“啪”的一声撂下筷子,面色难忍捂着肚子快步走向卫生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臭小子!”何军弓着腰隐忍地骂道。
何清颂无情嘲笑亲爹,“是谁说的不会窜!”
他笑得没个正行,抖抖嗖嗖歪倒在沈浮肩上。
沈浮往旁边轻轻一晃。
“哎呦我去!”
何清颂没稳住身体,一不留神摔进沈浮怀里。
后者闷哼一声,张开大手牢牢掐住他的腰身。
隐在衣服下面的肌肉线条流畅,沟壑分明。
触感挺好。沈浮心说。
何清颂像是被按下暂停键,呆若木鸡。
好奇怪啊,他摸我哎。
难道是羡慕我的标准身材?
思路打通后,何清颂仰头望着沈浮,琥珀色的眸子载满盈盈笑意,长而密的睫毛一闪一闪,“羡慕哥就直说,又不是不给你摸。”
沈浮修长的脖颈上喉结滚了滚,轻佻道:“哦?你和谁都这样吗?别人也能摸吗?”
死亡连环问疯狂攻击着何清颂比电线杆还粗的神经。
男人的第六感告诉他,沈浮有一丢丢不开心。
“……哈哈,”何清颂摸摸鼻头,干笑两声,“那自然是不行的,我这么金贵,不能随便让人摸的。”
沈浮笑的意味深长:“知道就好。”
何军白着脸从卫生间踱出来时,俩小孩早跑没有影儿了,只有桌上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春雨润无声般宣告着孩子们的爱。
“嗐,还算有良心。”不幸的老父亲捧着热粥幸福地笑着。
*
下午沈浮伫立最后考场的靠窗处,走廊外时不时有莫名走错的学生来回转悠。
考场里几个男生叽叽喳喳围在他桌边:“久仰学神大名,数学,捞捞?”
沈浮一脸淡定,稍作思考便理解了“捞捞”的具体意思。
“哈哈哈别想了,考场有监控。”
“我去!”
“上回李娜的事忘了?老胡金口玉言,多媒体上装了监控呢!”
“哎~这回数学没希望了。”
“哈哈你哪回有希望啊,回家等着挨揍吧!”
“魏武你们几个给我回到原位坐好!”监考老师比较凶悍,“分班考试还这么散漫!”
叫作魏武的男生嘻嘻哈哈:“老师,这再分班,我也是稳居咱们考场啊,有区别嘛。”
一瞬间考场里笑作一团。
“都给我安静!”
“明明脑子又不笨,为什么不能试着好好学一段时间呢?用尽全力去做一件事比懒散得做好一万倍!当初考进a中的哪个不是各中学的前一百名!”
这话有些刺耳,却很真实。a中教学质量是a市顶尖的,生源自然不会差到哪去。但一年时光过去,有人坚持理想不懈追求,有人自甘堕落蹉跎岁月。
终究是在一念之间。
考前五分钟铃声响起,监考老师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兀自拆封档案袋分发试卷。
沈浮收回乱飘的心思,专心做题。
要早点去找小少爷。不然他该闹了。沈浮勾了勾唇。
笔尖在答题卡上沙沙作响,落下清隽的字体。
“嗒”,沈浮放下笔,举手示意交卷。
监考老师领略过他的大名,面色僵了一下,同意了他的请求。
通常语数英可以提前半个小时交卷,而物化生每科只有75分钟作答时间,不能提前。
但这位逼神数学不到两个小时写完,物理一个小时搞定,还有时间在草稿纸上作画,整个考场的人齐齐刷新了对学神的认知。
撂下一句“谢谢老师”,逼神拎起走廊旁的书包,走向远方。
*
走到一班后门,正好撞上踩着铃声出来的何清颂。
何清颂一挑眉:“可以啊兄弟,物理都能提前交卷。”
“怎么,”沈浮揶揄一笑,“急着来见你不行?”
“油嘴滑舌。”
何清颂睫毛轻颤,目光呆滞。
这时,善良的天使前来拯救死机的何清颂。
“嘿你俩杵着干啥呢。”名为天使一号高阳纳闷道,“去哪吃啊?”
“今天食堂爆满,去校外吃吧,就上回那家状元烤肉。”天使二号胡伟立刻提议。
“臣附议!”一提到吃的高阳就兴奋起来,“差点忘了颂哥还欠咱一顿烤肉呢。”
“宰他!宰他!”
重启的何清颂抬手盖在脸上,故作怅惘:“我不认识这俩饿死鬼。”
愉悦的笑声从旁边人的胸膛中传来。
“最喜小儿无赖,
溪头卧剥莲蓬。”
(出自宋·辛弃疾《清平乐·村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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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狗:故意让他自己倒在我怀里。
颂儿:欸嘿他羡慕我!
水水(淡定喝口乌岽单丛):哼?
沈狗的千层套路fi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