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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傅舟桓指着玉霜消失的方向:“你怎么就这么让她走了!”
玉霜消失的地方还有一丝残留的怨念,舜华将帖子捡起,再怎么看也觉得只是张普通的喜帖:“不是本体,动手没有意义。”
灵蛊体内皆有一颗冰冷的鬼之心,这颗心脏和活人类似,能让灵魂再次生出血肉,也是灵蛊的命门,夙灵也是通过找这颗鬼之心在找她。
可见到玉霜的那一刻,舜华的一双灵眼并没看到她胸口处的鬼之心,便料定那不过是个带着本体气息的幻影。
环顾四周,傅舟桓没看到星点象征着嫁娶的红色:“说起来她的喜宴在哪?临走前她也不说个地儿啥的。”
他话音刚落,地面剧烈动摇起来。
傅舟桓又紧张地盯着地上:“又要来什么邪门东西了吗?”
舜华垂眸,只见一只布满尸斑的手破土而出,她挥袖打出几道灵刃飞过将手削离土地,接着地面泥土四溅迅速破了个大口。
紧接着,地面不断破开,顷刻间数就有几十个尸体从土里冲出,形成一股尸潮朝他们蜂涌而来。
其中一个尸体上的头颅傅舟桓觉得有点眼熟,他定睛一看,双手拿着麒麟玉,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这不是此前那棵尸树上掉下来的男头吗?”
尸体的脖颈处和四肢有细细的红线,缝合的人十分敷衍,将寨里的断肢残骸强行拼接成了一具身体,看起来十分畸形,有的四肢粗细悬殊、大小不一,有的头身各部位更是扭向了截然不同的方向。
若是在这儿应对尸潮,傅舟桓定会陷入混局,稍有不慎便会被那些尸身咬上一口,沾染尸毒,徒增麻烦。
舜华心思一转,当即定下最直接的法子,她拽住傅舟桓的手腕,足尖轻点地面,带着傅舟桓掠至了白云祠堂的屋顶之上。
足尖落于屋瓦时,舜华的余光间忽然瞥见一抹扎眼的红色,她抬眸望去,看见了远处支起来的一块山石。
早年间,白云寨的人在哪里修建了一处祭台,现在祭台被一片浓烈的红色笼罩着,在山寨里显得尤为突兀,台上隐约摆着五六张桌椅,依稀还坐着人,最里头似乎有道俯身作揖的红色人影。
当然,舜华并不认为寨子里还有活人,她指着祭台,对傅舟桓道:“看那边。”
傅舟桓视线从底下扎堆得尸体往上看:“欸?难道那就是那个女鬼说的婚宴吗?可怎么过去?下面那么多死人,我下去就被撕碎了,还不够他们分......”
“打住,待会抓紧我。”舜华是真的有点受不了,傅舟桓这个人话匣子一开就能说个没完,而且从一开始她就没指望傅舟桓能做点什么。
乌泱泱的死尸将祠堂团团围住,它们睁着灰白色的瞳孔,向房顶伸着一双双腐烂的手,不断地往上攀爬,发出刺耳的刮擦声,舜华指尖凝出一团火焰,抬手朝下方尸群掷去。
火焰落在尸体身上迅速蔓便延开来,似疯蛇般向上蹿动。
傅舟桓目瞪口呆,这就是她的主意?
“你疯啦?咱们还在上面,这屋可是木头做的,等会儿咱们也会被烧死。”
死尸感觉不了疼痛,纵使被火所烧也不会后退半步。
这个院子化作了一个火场,呲啦啦的响声下,一股烤肉的味道扑面而来,傅舟桓被升起的浓烟呛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舜华看向那边的祭台,这时,祭台附近似有纸鸢飞上了天空。
她不打算再管底下那些在火中扭动的躯干,指远处的纸鸢对傅舟桓道:“走,去那边看看。”
傅舟桓眺望了起来:“都什么时候了,这地方居然还有人放纸鸢?”
“放纸鸢的当然不会是人。”舜华将傅舟桓猛的一拉,架在胳膊上。
没等傅舟桓有所准备,整个人骤然腾空,他下意识收紧手指,牢牢抓紧了舜华,任由她带着自己在错落的屋顶间轻盈穿梭。
这个结界中满地盛开着蝴蝶花,家家户户的门前都种了杜鹃或是山茶,透着不合时宜的生机。
很快他们就到了纸鸢所在的地方,落地后,傅舟桓踉跄了一下才站稳,按着胸口顺了顺气,带着后怕道:“下次......下次起飞前能不能跟我说一声。”
舜华面无表情地直视着前方,淡声道:“方才我说过要走。”
这里是祭台下面的小院,院门前立着一口爬满青苔的老井,井边静立着一对纸扎的孩童,一男一女,身形小巧,面色涂得粉白,各自手里牵着细线,遥遥连着天上的纸鸢,男童手中的是蜻蛉,而女童手中的是金鱼。
看着眼前的院子,舜华心头泛起一阵熟悉感,她恍惚间觉得,当年初来白云寨时,自己或许便住在这里,但七年前的记忆早已变得模糊斑驳,她记不清了。
蛊司与白云寨本是世交,往日里这边稍有异动,蛊司向来第一时间便派人驰援,可这一次,他们明明折损了好几拨来此除祟的人手,知道事态已然失控,偏偏今日才派了舜华前来,舜华觉得蛊司那群老不死的心里绝对没装好活儿。
舜华年幼时来过白云寨,她想,曾经的自己或许真的认识玉霜。
明明是纸扎的孩童,竟能将纸鸢放飞到如此高空,身形仍稳稳立在原地,傅舟桓道:“奇了,这纸做的小孩儿不会被纸鸢带上去吗?”
结界中的一切都不能用常理解释,舜华伸出手,感受着什么,摇头道:“这里根本无风。”
傅舟桓也伸手感受了一下,讶然道:“还真是。”
这两个纸人也没什么可看的,舜华将目光落在高处的祭台:“去上面的祭台看看。”
傅舟桓心头一紧,下意识后撤了半步:“那边有路,别......”
“......”
没等傅舟桓说完,他便又被架起,落于了祭台之上。
祭台上张灯结彩,四周挂着红灯笼,台上放着两口棺木,台下共有五张喜桌,坐着约莫四十来个纸扎人,男女老少都有,他们皆望着向中心做着拜堂手势纸新郎,以及两颊画着腮红的红衣礼生。
纸新郎的模样做地十分精致,身穿喜服,眉目温柔含笑,右脸的眼角处有一颗泪,礼生的眉眼有点像不久前见过的那个疯子,李有福。
这里每个纸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竟无半分阴邪,反倒透着喜庆。
傅舟桓理了理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衣襟,然后绕着纸新郎看了一圈:“想必这就是她说的喜宴了,我长这么大还头一次见鬼和纸人结阴亲的。”
舜华眸中闪着幽蓝流光,只见四下里密密麻麻挤满了足不沾地的恶鬼,但这些恶鬼似乎并无意识,只是一个个眼神呆滞,齐齐朝着新郎所在的方向望去,透着诡异的规整。
她想,还好傅舟桓看不到这些鬼,不然她的耳朵又要遭殃了。
席桌的盘上摆着圆睁的眼珠,断折的四肢,最中间的大碗里,竟端端正正摆着一颗面目狰狞人头,旁边的酒壶里飘出一股浓烈的血腥气,直叫人作呕,还是惹得傅舟桓惊叫连连。
忽然,傅舟桓瞥见席中坐着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双眼空洞、面无表情的屈竹,他心头一紧,连忙快步上前,急切地唤着:“屈竹!屈竹!”
可无论傅舟桓怎么呼喊,甚至还上手去拍打屈竹,屈竹都没有半点反应。
舜华扫了屈竹一眼,便已了然:“没用的,他失了二魂三魄,你再怎么叫无济于事,要在八个时辰内让玉霜把魂魄放出来,不然就算把能人带出去,一辈子也就这样呆傻了。”
傅舟桓一听,面露急色,扬声大喊:“我们来参加你的喜宴了!你到底在哪?”
白日的天空刹那变成黑夜,红灯笼齐齐亮起,天上放升起的数百盏孔明灯,所有纸人突然换了个表情,诡异地弯起嘴角,齐刷刷朝不远处的小路看去。
礼生声音尖锐,如厉鬼索命般阴声笑道:“贵客至,迎新妇!”
唱词起:“鸾凤和鸣, 今日欢喜结连理,百年好合永安康。”
唢呐和敲锣声欢快地响起。
“噔噔噔。”
一阵诡异的乐声忽然从祭台下的石路尽头传来,舜华的视线瞬间被吸引了去。
方才还还算喜庆的祭台,弥漫起浓重的阴森之气,随着乐声越来越近,只见十几个一瘸一拐的死尸,正僵硬地敲锣打鼓,抬着一个轿撵朝祭台而来。
一个凤冠霞帔的倩影忽然从轿中轻盈跃出,漫天血色花瓣随她身形簌簌而落,来者头上覆着厚重的红盖头,遮住了脸,可舜华和傅舟桓知道,眼前的便是玉霜正主了。
红衣新娘从他们身边目不暇视而过,像个小女孩般蹦蹦跳跳地走向了台上的纸新郎。
傅舟桓附在舜华耳边小声道:“姑娘,快动手!”
下一刻,铺天盖地的红蝶便朝新娘杀了去。
只见新娘红袖轻挥,周围的恶鬼挡在了她的身前,一个接一个被杀得魂飞魄散。
礼生眉头倒竖,朝他们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再次运行周身灵力,舜华发现自己被缚住了,两道怨气凝结的枷锁将她和傅舟桓捆了起来,但傅舟桓这个呆子全然未觉,不满道:“还不让说话!不知道我们是来抓鬼啊?”
他能抓什么鬼?舜华纠正道:“只有我是来抓鬼,不是我们。”
灯笼里的烛火明灭摇曳,纸人们齐刷刷的朝这抹红色望去,每个纸人的脸上又洋溢起了祝福的微笑。
唢呐声和敲锣声静了,礼生又扯着嗓子叫喊起来:“一拜天地!”
随着这一声一拜天地,天空有一道鸟状的黑影从空中缓缓下落。
一张红色的沙燕纸鸢落在她跟前,上面稚嫩提了一行字。
‘殷勤谢红叶,好去到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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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勤谢红叶,好去到人间。’出自唐·宣宗宫人,《题红叶》。
流水何太急,深宫尽日闲。
殷勤谢红叶,好去到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