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调查员的索格里探案异志

　　“露易丝·怀莱，那家花店的老板。”克里斯熟练的介绍，指了指警局对面的一家门面房。
　　德里克顺着望去，小小的花店店门紧闭，门口摆着几盆绿植。他沉默了片刻，谨慎的开口，似乎在绞尽脑汁的组织措辞。
　　“怀莱小姐的……风评如何？”他表情有些微妙。克里斯看不太懂，疑惑的回答：
　　“她人很好，街坊邻居都很乐意照顾她。”
　　“……”德里克无声的叹了口气，刚想说话，眼睛却瞥见了花店隔壁的一户人家。
　　索格里镇长久居住在深山之中，基础产业还算丰富，但不甚发达。
　　怀莱花店的隔壁家是间低矮瓦房。门前小院里种着些果蔬，盆装多肉堆在墙头，一个老人正在浇水。
　　“您需要帮忙吗？”一转眼的功夫，德里克已经上前去，站在院子外了。
　　老人动作迟缓，听见了声音转了下头，眼睛似乎亮了一瞬，但又迅速归为平静。她似乎看见了德里克背后的人，沉默了片刻：“……克里斯警官。”
　　“伯尔太太。”克里斯声音有点低沉，不似跟德里克在一起时的插科打诨。
　　她缓慢的来开了门，迎两人进来。
　　“是……有什么进展了吗？”她颤颤巍巍的说着，布满老茧的双手绞着，用的力气很大。
　　“……我很抱歉。”克里斯沉默，最终低声说。
　　老人卸了力，似乎早知道这个答案，只是习惯性的来寻求一个安慰。
　　但很可惜，克里斯没能给出她想要的答案。
　　她坐在了院内的小椅子上，双手捂着脸，苍老的手颤抖着。
　　“……老伯尔是卢瑟前辈之前的最后一个受害者。”克里斯叹了口气，轻声在德里克耳边说。德里克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听出他的悲伤和逃避。
　　克里斯似乎有些难言之隐。他不愿再看着自己负责的案子，似乎想做些什么，又仿佛有什么东西一直压在他心头，精神状态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他走到院门口，似乎想抽烟，但想起什么，收起了烟盒，最终只是烦躁的一下一下按着打火机。
　　“您家中还有人帮衬吗？”德里克在心中叹了口气，柔声说着，上前接过老人手中的水壶。
　　“……家里，底下还有个不孝子。”老人抬起头来。她收敛了情绪，皱纹横生的一张脸，似乎被吸取了生机，说着说着，又要掉下泪来。
　　“那个不孝子啊……！”她情绪激动起来，捶着自己的大腿，让人心中一紧。
　　“您别激动，先缓一缓，身体比什么都重要啊！”德里克连忙上前，轻轻阻止老人的动作，“您丈夫若是在这里，想必也不希望您这般伤心伤身哪。”他劝导着。
　　老人老泪纵横，捂着胸口缓了会儿，接过德里克递来的手帕，拉着他的手絮絮叨叨：“……家里那臭小子，要是能跟你一样，该多好啊……”
　　她喘了口气，好容易缓了过来，恨铁不成钢的控诉着：“非要去参军，打仗！”
　　“我跟他说过多少次，我们这里的人叶落一定要归根……！他呢？他宁可死在外面，也不愿意陪我这老婆子呆在这镇子！不孝啊，不孝子啊！！”
　　老人泪水流过面颊，阻塞了话语的出路。她抽噎了一下，擤了擤鼻涕，似有点喘不过气，“这下好了，仗打完了，半年过去了，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啊！”她说着说着，情绪不自觉爆发，近乎要哭晕过去，“老头子也失踪了，天爷呐……这让我要怎么过……”说到最后，老人已然泣不成声。
　　她垂垂老矣，本该是安享天年的年纪，家中却无一人陪伴。唯二的家人似乎都遭不测，她行动不便，很有可能的是，甚至没有人愿意听她念叨。
　　好容易遇到一个愿意听她絮叨的、与她儿子同龄的年轻人，她便将所有情绪一口气倾泻出来，一股脑的说着，像是捂住人呼吸的、涌动的潮水。
　　德里克的真实表情藏在了面皮下，他依旧带着笑，默默倾听老人的诉说。另一个高维的自己面无表情的横亘在这人情与天空间，心脏却在隐隐发痛，拉扯着他，被迫回归这具身体。
　　他似乎理解了挚友的悲伤与逃避。
　　最终，他也只能浇完了花，低声做出一个不知被说过多少次的、谁也无法承诺的保证。
　　“……请相信……我们。”
　　德里克沉默的走到了院门口，克里斯抬起头来，勉强扯出个笑，收起了手里清下来的杂草，“……走吧。”
　　走到街上，沉默环绕着气氛沉郁下来的两人。
　　最终，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阵氛围。
　　克里斯意外，掏出手机，表情一瞬间变得严肃。他打了个手势，停了下来，转过身去接了电话。
　　德里克耳力不算好，只勉强听见了几个字眼，多数是克里斯的回复。
　　“是的……我马上过去。”
　　“抱歉。”
　　挂了电话，黑发的执行官面上流露出了些许的抱歉，他挠着脸，有点不好意思。
　　“我得去……执勤。突发状况。……我把摩托车钥匙给你吧？”他抱歉的说着，思索片刻，从兜里掏出了另一把钥匙。
　　德里克扬眉，“大忙人来活了。”他调笑，接过钥匙，随意抛了两下。
　　克里斯松了口气，表情也放松下来。
　　“一个人加油，外包的柯尔文先生？”他用力拍了拍好友的肩膀，wink了一下，“那我，先走一步。”

　　在临近的便利店买了张地图，德里克哼着歌在街上闲逛，穿过弯弯绕绕的街道，停在了少数还有人的地方。
　　突然，钟声响起，白鸽被惊动，刷啦啦的飞上天空。
　　“天启吗？”德里克望着白鸽飞来的方向，停顿了片刻，随即从善如流的收回想踏进咖啡店的脚，向着道路尽头的教堂走去。
　　人群已经稀疏下来，想来要去中央广场的人们都已然离去，此时的街道寂静，如同万里无人。
　　街道尽头是一片空地。
　　不算大型的教堂矗立在这片空地中央，塔尖高耸，直冲云霄，塔楼钟声回荡，白鸽起飞，古老的旧式门槛神秘而又庄重。
　　他推开了门。

　　钟声响彻教堂。
　　可能是因为圣诞，人都早早的散了，只剩下挂在墙上的蜡烛摇摇晃晃的提供着光源。
　　德里克站在门口，步伐放慢，对此处的神灵献上初见的敬意。
　　烛火摇晃间，一个身影立在祷告台前。
　　他捧着书，一身神父袍，低声念着。
　　德里克只看得见背影，听见低低的厚重嗓音，具体说了什么却听不分明，但想来也无非是祷告明年的祝词，风调雨顺、万事皆休云云。
　　神圣的钟声在空旷的教堂里回音阵阵，烛火摇曳间，能看见神父的剪影。德里克上前几步，声音逐渐清晰。
　　“我们在高天之上，爱我们的天父啊……祢是创造宇宙万物的真神，感谢赞美祢，因着祢的大能和大爱，蒙您的旨意，我们又走过了在世的一年路程……愿您保佑……”
　　如他所料。
　　神父的声音逐渐低下去，似乎最后还有一句，但也或许只是德里克感知出了错。
　　“您是来……祷告的吗？”
　　神父念完了祝词，转过身来。
　　他似乎早就知道有人来临，但祈祷排在了先位，于是虔诚的度过了祷告时间，此时才微笑着起身，迎接来客。
　　神父看起来四十岁上下，眼眸低垂，仿佛无时无刻的怜悯着众生。他一身黑袍，手中捧着圣经，一头圣洁的金发，眼眸却是象征恶魔的紫色。
　　“我是何塞·里埃德。”
　　他这么说着。
　　“愿主的恩典降临在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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