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那天

　　<七>
　　2003年4月24日。阴。东湖公园。

　　芸，杰走了。

　　我知道。她低着头，回答得很平静。

　　连杰也走了……我抬头望着西边的天空，除了云，什么也看不见。

　　不知他可好？我感叹。

　　芸从后面走上来，搂着我，说，靖，我是一定不会离开你的，我会永远在你身边，只要你不嫌弃我。

　　在那一刻，我仿佛觉得整个世界只剩下芸了，是的，她没有离开我，她还在我身边。我握着她的手，说，芸，谢谢你，可是…我…

　　靖，我明白，你还是很爱静，是吗？

　　我… 我转过身，看着芸，对不起，芸，我忘不了静，是的，我很爱她，这是任何人都无法代替的……

　　芸的脸上露出了不快，但依然微笑着说，没关系的，时间会帮我们忙的，你知道……

　　是的…或许…其实，芸，我……

　　芸用手捂住我的口，示意我不要说，然后倒在我怀中，慢慢地说，靖，只要让我在你身边就足够了，我不敢再奢求什么，在你怀中，我仿佛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我轻轻地抱着她，仿佛她是个容易破碎的玻璃人，其实在刚才，我想说的是：芸，我其实也爱你。
　　春风吹拂着大地，为万物带来了新机。

　　第二天，我独自在情人湖边坐着。望着平静的湖水，我自言自语，静，你还好吗？你离开已经有四个月了，我经常都会到这里来，等待着你的出现，你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静，对不起，我爱上芸了，可是请放心，我最爱的还是你。芸是个好女孩，我真的不想负了她，但是我始终都不能忘记你，我不知道爱上芸是对还是错，但是我知道如果我不理她的话，我想她会活不下去，其实我也知道她很爱我，我不想伤害一个这么好的女孩，静，希望你能原谅我。现在我每天都会想你，夜晚睡觉的时候，我也会梦见你，不过放心吧，我已经不再动不动就流泪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哭，可是，请答应我，你快点回来，如果你能听见的话，好吗？

　　我竟开始迷惘起来，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很爱静，但，我亦爱芸。是的，我两个都爱。

　　轻轻地，我在那棵我们的树上划下了第四笔。

　　……

　　这天是芸的生日。我们决定就在班房里开个简单的庆祝舞会，邀请了所有的朋友。人差不多都到齐了，只差婷，我们决定先开始，玩着等。

　　该是切蛋糕的时候了，芸很开心，她拉着我走向前，娇羞般对众人说，大家请静静，我有个好消息要向大家宣布。她清清嗓门，继续说，我和靖…相爱了。她说得不是很大声，但在场的人都可以清楚地听得到。他们开始鼓掌，并齐声说，来，吻一个…吻一个……

　　芸的脸红了，低下了头，她在等待。我的脸也红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吻她…吻她…… 众人继续大声喊。

　　我转过身，望着芸，然后身体向前弯下，我吻了她。

　　众人鼓掌，大声欢呼，万岁…万岁…… 然后有人提议我们一起切蛋糕。我拉着芸走向前，拿起长刀。

　　就在我们要切的时候，有人推门而入，是婷。看到眼前的一幕，她笑着说，哈，看来我没来迟哦！

　　众人看到婷来了，都很开心，一边拉着她进来一边在埋怨她的迟到，说她错过了最精彩的一幕。

　　我们把蛋糕切了，分给了众人。我和芸坐在一起，在说笑话。芸笑得很开心，像一朵正在盛开的牡丹。这时婷走过来，对芸说，对了，芸，刚才我去拿信了，有一封是你的哦。

　　哦，是吗？哪里寄来的？芸笑着说。

　　我也不太清楚，上面没写地址，不过我想应该是外国寄回来的吧，上面粘的是外国的邮票。婷一本正经。

　　听到这我和芸都呆了，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我们都想到了，那是静的来信。

　　芸接过婷手上的信，如千斤重物般，她显得很吃力，脸上甚至露出了不安的神色。

　　让我来吧。我对芸说，很平静地。

　　接过芸手中的信，我读了起来：

　　芸：
　　你还好吗？我知道还有几天你就要过生日了，在这儿我预先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上次你的回信，我现在的心情已经好很多了。我每天早上起来的时候都会暗示自己不要去想靖，也不要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你说的对，天下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经过我的努力，现在我的新同学都喜欢跟我做朋友了，包括上次嘲笑我的那个黑人同学。芸，谢谢你。如果没有你的鼓励的话，我想我现在还躲在家里哭，是你让我重拾了对生活的信心。
　　芸，现在靖过得还好吗？尽管我每天都强制自己不去想他，但是事实上我做不到，我还是很想很想他，我甚至恨不得他马上能出现在我面前，和我一起去面对生活的困难。或许你说得对，异地恋都是没结果的，更何况我们现在是分隔在地球的两边呢？所以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好起来，那是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尽管这样做我的心会很痛，但是我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我只希望你们能彼此相爱，那我在这边也会过得安心点，我不想靖为了我而不去爱你，你是个比我更好的女孩。
　　我也不多说了，如果你要回信的话就写上次我给的那个地址吧，我会收到的。
　　你的：静

　　看完了，我把信折好，重新放进信封里。我努力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问芸，这应该不是静的第二封信吧？

　　她没有作声，低着头，我注意到她的身体在抖。

　　你为什么要骗我？我的声音开始颤抖。

　　她还是没有回答，坐在那儿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她流下了眼泪，无声地。

　　为什么？终于，我忍不住了。我拍案而起，对着芸大吼。

　　众人静了下来，都往我们那里看，他们都很吃惊。

　　芸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坐在那儿哭。众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有的还是站着，有的在问芸发生了什么事，有人在劝我冷静下来。芸越哭越厉害，哭声在教室里回荡着。我把身边的酒瓶往地上一扔，夺门而出。

　　教室里，芸蹲在地上伤心地哭。

　　我疯了似的在街上跑，跑着跑着，我来到了玻璃屋。我走了上去。

　　由于是下午，店里没几个人。我走到我的座位上坐下，大声喊侍应生拿酒来。明姐当时也在店里，听见我来了，从里面走了出来。她拦住了那个侍应生，走到我对面的座位上做了下来。她问我，发生什么事了？能告诉我吗？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一直在说，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谁骗你了？明姐又问。

　　我又没有回答她，冲着刚才那刚才那个侍应生大喊，我的酒呢？快把酒那来。你这个混蛋……

　　明姐回过头去，看了看那个侍应生，示意让她把酒那过来，然后又回过头看着我。我注意到，她摇了摇头。

　　酒来了。我拿起一瓶就往口里倒。看到我这样，明姐并没有阻止我，因为她知道那是毫无用处的，反而她自己也倒了一杯喝了起来，然后叹了叹口气。

　　我一边喝一边在说，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在那个时候，我心里竟开始问自己为什么会爱上这样一个会骗人的女人。同时，我怨静，我甚至有点恨她，恨她的忍心。

　　两个都是我爱的女人。然而在那一刻，我两个都恨。

　　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明姐起身离开了，我眼前出现了另外一个女人。是芸，她终于来了。

　　她没有坐下来，站在我的旁边对我说，靖，对不起，我……

　　我没有回答她，依然在喝酒。

　　靖，请你听我解释好吗？我……

　　我不想听，我现在也不想看见你，你给我滚，滚…… 还没等她说完，我就站起来对着她大喊。

　　那个时候，明姐走了过来，她劝芸先走，说让我冷静一下，于是芸哭着走了。明姐又在我的对面坐了下来，我依旧在喝我的酒。

　　那夜我就在那店里过了，明姐陪着我。

　　第二天早上，我没跟明姐道别就离开了。我打电话给芸，要她把静的第二封信那给我。当时我说得很平静。

　　在情人湖边，接过芸手中的信以后，我就让她先离开，我想一个人静静。她也真的离开了，没有做任何的挣扎。

　　手中的是静的第二封信，望着湖水，我把它打开。

　　芸：
　　最近我很不开心，经常都是躲在家里哭。我很想念靖，想得快要疯了。现在学校里的人都不喜欢我，有个黑人学生还经常嘲笑我，走在街上的时候也经常受到歧视。我是多么的想靖能立刻在我面前出现，让我倒在他的怀中哭个够，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我都会特别的想他，想她的好，还有他的笑容，我发现他已经被我深深的刻在了心里，任由我怎么擦也擦不去。芸，我该怎么办呢？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那样的话我会疯的，我心里非常清楚地知道，我和靖是不可能的了，但是我却不能不去想他。芸，你帮帮我好吗？现在能帮到我的人就只有你了。
　　在这封信的信封上我已经写上了我的地址，回信的时候你可以寄到那里去，我会收到的。我期待着你的回信。
　　你的：静

　　看完信，我再次落泪，尽管我曾经答应过静以后不会再那么容易就哭。在那一刻，我是多么的想马上飞到静的面前，抱着她，然后对她说，别怕，我，还在，永远都在。但是我没有这个能力。我只能坐在那里，默默流泪。也是在那一刻，我竟忘记了芸的存在。尽管我爱她，但在那一刻，我更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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