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鹤归

　　柳见危不肯动，周章鹤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伸手把人抱了起来，柳见危一惊抱住他脖颈：“你干什么？”

　　“去床上睡。”

　　周章鹤掂了掂他：“看着瘦，倒也不是轻飘飘的。”

　　“我应该说什么？谢谢吗？”柳见危欲哭无泪：“真行，吓死我算了。”

　　周章鹤又一次感叹：“胆子这么小。”

　　柳见危：“这只是一个口头禅罢了。”

　　“咱们能不能打个商量？”

　　周章鹤望着他，“什么？”

　　“以后别再这么一惊一乍了。我心脏承受不住。”柳见危看着他。

　　“睡吧。”周章鹤把他放在床上，没有理会他刚刚的商量：“一会儿我叫你。”

　　柳见危翻了个身，“好。”

　　“怎么还生气了？”

　　柳见危：“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我回答你有两种可能，一是我懒得理你，二是我做不到。”

　　“你觉得是哪种？”

　　柳见危：“你不想理我。”

　　周章鹤：“你对一惊一乍的定义太奇怪了。我做不到。”

　　柳见危：“我不喜欢听到装没听到我的话。”

　　周章鹤：“以后不会了。”

　　周章鹤手掌轻轻盖在他的眼睛上，柳见危眨了眨眼睛，眼睫扫在他的掌心。

　　“闭眼。”

　　柳见危闭上眼睛。

　　周章鹤收回手：“睡吧。”

　　周章鹤关上了门，大概又去看那边诗经了。

　　柳见危睡不着，蝉鸣太吵，他自己又心绪难平。

　　他迷迷糊糊间能听到隔壁大娘和大爷的说话声，却听不到周章鹤的动静。一边腹诽一边做了一个半梦半醒的梦。

　　他好像清晰地知道自己在睡觉，也知道自己在做梦。梦里，他似乎遇到了一个人。但不知道他竭力也认不出那个人是谁。

　　周章鹤把最后一点墨汁用完，多少熟悉了些这个时候的字。

　　看着日头不那么毒了，去叫柳见危。

　　他一推门柳见危就醒了，他看向门边，周章鹤：“吵醒你了？”

　　柳见危摇头：“刚好醒了。”

　　周章鹤：“起来洗把脸。”

　　柳见危：“嗯。”

　　两个人实在是都不喜欢跟人挤来挤去，两人走山边的近路去了镇上。不过走路总是慢的，两人走了不到一个时辰。

　　两人目标明确就是要去书店。到了书店，店小二迎上来。

　　“二位要买书本还是文房四宝？”

　　“千字文有吗？”

　　店小二：“有的，”

　　柳见危接过翻了两下：“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我这么大一把年纪，还要我从千字文开始学……”

　　周章鹤：“你也可以不学。”

　　柳见危微笑：“我学。我爱学习。”

　　周章鹤望着他，“去选几本话本？”

　　“我不会选。”柳见危转头对店小二开口：“帮我随便拿几本话本。”

　　店小二笑着拿来几本书：“二位看看这几本，都是当下时兴的。”

　　周章鹤：“就这几本。”

　　柳见危接过翻了两下，“还是不认识几个字。”

　　他们两个实在是迅速，前后不过一刻钟两人就从书店走了出来。一人拿着几本书。

　　周章鹤拿着他要看的经史子集，柳见危拿着他的启蒙书和话本。

　　周章鹤：“今天在外面吃吧。”

　　柳见危：“好啊。”

　　两人刚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了卖马的，周章鹤看向柳见危。

　　柳见危：“嗯？”

　　“买匹马？”

　　柳见危疑惑，“你有这么多钱吗？”

　　“你不是有吗？”

　　柳见危一愣：“可是我都不会骑。”

　　“我会。”周章鹤哄他，“这样来镇上就不用跟别人挤了，也不用慢吞吞地走过来。”

　　柳见危思索片刻：“好吧。”

　　马要官府登记，登记在了柳见危的名下。只是这一耽误就没办法在镇上吃饭了。二人只好买些餐食带回去。

　　“上去吧。”

　　柳见危踩着脚蹬，翻身上马，动作还算干脆利落。

　　周章鹤也上去。

　　柳见危不是很习惯跟人这么近，加上还有些热，他有些烦躁地动了动。

　　周章鹤拉住缰绳：“别乱动。”

　　骑马确实快很多，傍晚的微风垂在两人身上，柳见危：“只拉着缰绳就可以吗？”

　　周章鹤松开手：“你试试。”

　　柳见危握紧缰绳，“然后呢？”

　　柳见危：“他是不是天天都得吃草？能不能在山脚让他自己去吃？”

　　周章鹤：“应该可以。”

　　柳见危：“那还好。”

　　“我可养不活动物，你记得放它去吃草。”

　　周章鹤：“是你的马。”

　　柳见危：“你不骑？做人不能只享受好处，不承担责任。”

　　周章鹤：“你天天都不动。”

　　“你不要C……洗……妖言惑众。”

　　周章鹤听着他的话也没生气，他自己都觉得稀奇：“说什么呢？”

　　两人没有从村口那边走，那边多是妇人在谈天绣东西。他们从山脚那边绕了下，这边向来没什么人，没想到今天竟然有人在前面，那两人骑着马，看起来不像是乡野之人。

　　这条路不算宽，柳见危技术一般，拉了下缰绳让马慢了下来。

　　前面的人听到声音回头看了眼，黑衣的男子放慢了速度。

　　“兄台可知江家在哪里？”
　　其中一人开口。

　　柳见危：“不知。”
　　他都不知道，周章鹤更不可能知道了。

　　“那二位可知卖豆腐杨家在哪边？”

　　柳见危面露窘迫：“抱歉，我不知道。”

　　那黑衣男子，“多谢，那就不打扰了。”

　　说着往旁边走了走，让柳见危他们先走。

　　柳见危看到前面的青衣公子，礼貌地笑了笑。那公子也和善地点了点头。

　　等走出去一段路途，柳见危才松了口气：“我差点招了，问我这么难的问题干什么？”

　　周章鹤被他的说法逗笑了。

　　年轻的公子摇了摇折扇，对身边的侍卫道：“这青溪村还真是人杰地灵。”

　　身旁的黑衣侍卫：“公子是觉得这两个人……”

　　年轻公子笑道：“无妨，反正不关我们的事。探子只说他嫁人了，到底嫁了个什么人？”

　　黑衣侍卫：“听说是个猎户。”

　　“他真是自愿的？”

　　“应该是为了摆脱李家。”

　　“真可怜啊——”

　　幽幽的声音散在了夜色和马蹄声中。

　　二人回来时刚好遇到右边的人家出来一个年轻的女子。柳见危这才知道他们右边也是有人住的。他露出一个微笑，礼貌又拘谨。

　　“你好。”

　　他的问好在这时看来应该是有些不伦不类的。

　　但对方没有多说：“我听张大娘说起过你。”

　　柳见危笑了笑了笑，那女子进了院子。

　　周章鹤勾了下他的衣领：“一直盯着人家已婚女子做什么？”

　　柳见危：“她好高啊。”

　　周章鹤一怔，“确实是比寻常女子要高出许多。”

　　“把小黑放在哪里？”柳见危话题换得极快。

　　“小黑？”

　　“我给他起的名字。”柳见危非常坦荡，“所以把它放在哪里？”

　　周章鹤沉默不语：“……”

　　柳见危：“你根本没想？”

　　周章鹤：“后院？”

　　“他跑了怎么办？”

　　“是我欠考虑了。”

　　柳见危：“你想办法。我去洗个澡。”

　　他向屋里走去。

　　洗完澡，他喊周章鹤去洗澡。估计一时半会儿应该出不来，柳见危伸手把自己的头发卸了下来。是的，他的头发是假的。

　　这说起来话长，长话短说就是他是在COS古装人物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里。

　　每天带着假发真的不舒服。他把假发洗了洗，摊开晾着。

　　他刚摊开放在桌子上，就听到门口一响，周章鹤推门进来了。

　　柳见危猛地一惊，下意识把假发藏在身后。

　　周章鹤推门看到他一愣：“你的头发怎么回事？”

　　柳见危闭了下眼睛，心如死灰、面无表情。

　　“一会儿没看着，怎么就跟狗啃了一样？”周章鹤跟他说话是越来越随意了。

　　柳见危：“您可真会说话。”

　　周章鹤过于惊讶，下意识走近伸手摸了两把：“这才是你本来的头发？”

　　柳见危抬头看他，“摸够了吗？”

　　周章鹤如梦方醒，猛地收回手：“怎么搞的？”

　　柳见危：“意外。”

　　周章鹤指了指他手里的假发：“那这个呢？”

　　柳见危无奈递给他：“假的。”

　　周章鹤捏了捏：“跟真的一样？这是怎么做到的？”

　　柳见危懒得说话。

　　“这是不是就跟带个帽子一样？夏日会不会热？”

　　柳见危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到这种地步：“会。”

　　周章鹤难得有这么好奇的时候，爱不释手，柳见危：“不如你试试？”

　　周章鹤还真想试试：“要怎么试？”

　　柳见危：“湿了，一会儿晾干了再试吧。”

　　周章鹤略显失望：“好吧。”

　　柳见危干脆把假发挂到窗边。

　　周章鹤笑了，“怎么这种表情？我又不是故意撞破你的秘密的。”

　　柳见危坐在一旁：“你突然进来干什么？”

　　周章鹤：“落了东西。”

　　他弯腰勾起一旁边和外袍在一起的荷包，鼓鼓的看起来应该是装着什么有棱角的东西。

　　柳见危看了一眼收回视线，“小黑关好了？”

　　“嗯。”

　　“你快点，不然饭菜都凉了。”

　　“好。”

　　周章鹤洗完澡后二人吃饭。

　　回到房间假发已经干了。柳见危摸了摸假发：“来试试吧。”

　　周章鹤的头发也干得差不多了。

　　柳见危抬了下下巴：“你坐那边，我帮你弄。”

　　柳见危帮他弄好，周章鹤动了动：“还挺结实。”

　　柳见危：“当然。”

　　周章鹤看着他的短发：“你这样也没有那么奇怪。”

　　“……”

　　这事儿就不能不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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