沦局

作者:锦水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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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困局


      第五章困局
      现场的空气一下子都沉默了。
      严霏默的态度很强硬,再加上身患疾病的加持下,没人不敢相信她说的不是假话。
      法官紧皱着眉头,不知道该如何定夺。
      作为原告的代理律师,宁迪又发言:“审判长,我们手上还掌握了一个相当重要的证据,请允许我将它展示出来。”
      法官点头同意,宁迪便打开了另一个U盘里的内容,里面是一些密密麻麻的出诊记录与时间。
      大家都看不太懂,宁迪又将被告律师的证据罗列出来,用红外线笔将里面的数据当着众人的面进行一一对比。
      “被告给出,他是在市医院里检查出的精神疾病,并且是一位姓钱的精神科主任诊断的,对吗?”
      被告律师面不改色:“对,情况属实。”
      她又轻蔑一笑:“那么,请大家看到我的证据。”她用激光一指,是那位姓钱的医生当天的出诊记录,“我们调取了市医院当天下午的出诊记录,上面明明显示的是,钱医生在那天下午四点以后就根本没有到医院里来上班。”
      “那我想请问,你们的检查报告上显示的‘下午五点’是谁给你们开的凭证呢?”
      她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被告律师显然没有想到她们会是有备而来,便有些心虚地说:“医院开凭证都要延迟,等一段时间后才能打印出来,而证明上显示的是打印时间,有问题吗?”
      见他们还在嘴硬,宁迪低头看了一眼严霏默,严也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仿佛她们早就料到了如今的情况,“串通”好了。
      宁迪又抬起头,淡淡地笑了,给人一种神秘的压迫感。她自信地说:“那我们这里有一个人,可以当众证明你的凭证是真是假。”她停顿一下,“有请我们的证人——钱医生与姜院长。”
      被告双方的眼睛都瞪大了。钱医生是他们所说的精神科主任,而姜院长则是市医院的首席院长。他们的到来,无疑让自称“从未失败过”的顶流律师汗流浃背。
      不出所料,他们果然是来证明这个凭证的虚假性,并且放出了当天下午的监控,严无言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另外,钱医生证明了严无言确实到他这里看过病,但既不是那天也没有检查出什么严重的精神疾病,仅仅是一点轻度抑郁症而已。
      院方出示了在院里备份的严无言的医疗证明,通过对比得出严无言出示的医疗证明是仿照这具真证明伪造的。
      真相终于大白,旁听席的人们都开始愤愤不平,在舆论与心理的双重打击下,被告律师终于放下自己不可一世的身段,瘫坐在了座位上。
      他知道,他们已经没有机会再赢了。
      他们输了。
      法官宣布休庭,他们讨论判决结果去了,而被告那边却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恹恹的坐在原地,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被告严无言因犯故意杀人罪、诽谤罪、贿赂他人罪、重婚罪、伪造证据罪,经我市最高人民法院商议,予判处死刑,延期一月执行。”
      “啪”,惊堂木一敲,世界被按下了静音键,所有人都为这个迟来十年的判决结果震撼,无不在心里感到庆幸与欣慰。
      振聋发聩。
      此时无声胜有声啊。
      原来真相也可以姗姗地来,默默地走。

      严无言被法警押了下去,我们一起站起来欢呼,严霏默先是掩面,不知是哭还是笑,后来又和宁迪紧紧抱在了一起,相拥而泣。
      为了等到这一天,她在地狱里活了十年,在窒息的黑暗中苦苦挣扎了十年,在心魔的利爪下被撕扯了十年……
      今天,正义的光终于眷顾了这个不幸的孩子,让她能够沐浴在理性的光辉之下。

      她走到我前面来,对着我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张警官。”
      我赶忙去扶她:“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我说过,我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不法之人。”
      “嗯,还是要谢谢你们帮助我的所有人。”她像个幸存者一般地笑了,“我想……我应该去寻找自己的生活了。……张警官,有缘再见。”
      我们护送着她离开法庭,面对记者媒体的镜头,她连头都没有抬一下,什么都没说,面对递来的麦克风无动于衷,仅仅是保持了她惯有的沉默。
      我目送着她上了车,车子越开越远,消失在了深秋的夕阳暖光之中。
      她要去创造属于自己的新人生了,祝她好运。

      我原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点到为止了,就重新开始了自己庸庸碌碌又平常的生活。
      天气越来越冷,这天,李队手中端了一杯热咖啡来到我的办公室,靠在我的桌子上,把咖啡递给我:“天气冷了,请你喝杯咖啡。”
      我瞬间双眼放光,“谢谢李队,今天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还自费买了一杯咖啡?”要知道,李队这个人平常抠搜得很 ,今天一定是有什么事要拜托我去干,才买了一杯咖啡“收买”我。
      果不其然,他果然开口说道:“你是一直负责严无言案子的刑警吧?”
      我嘴比脑子快:“是啊。”
      他不怀好意的笑了笑:“严无言申请了在执行之前推迟入狱,他要把他的公司最后打理一下。”
      我喝一口咖啡,有点烫嘴:“啊……然后呢?”
      “上面让我找个人去监视他,就你了,快去吧。”
      我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我……?哎?不是……?”就被李队提起来带走了。
      出息了,一杯咖啡就把我自己卖了。
      我憋了一肚子火,但是咖啡都喝了人家的,不可能说不去就不去了吧?
      李队拍拍我的背,“没事,我还找了小宋陪你一起去,你俩也好有个伴。”
      我们坐在车上,沉默了很久,他突然开口说道:“小张啊,你是我带出来的最优秀的刑警,好好干。”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扯到这么凝重的话题上来,就听他继续说:“我再过几周就不干啦,等严无言进去了之后,这个案子就能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到那时,我也就回去啦。”
      “你做的好好的,咋说回去就回去了呢?”我问。
      “张嵘,我老了,跑不动了,案子也办不动了。我就想回去陪一下我的老婆孩子,避避风头。我这三十年欠他们的太多咯。”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有不舍,也有遗憾。但是出于尊重他人想法,我还是什么也没说。
      把李队送下车后,我和小宋换上便衣,开车去往严无言居住的别墅。在路上,我依然坐着副驾,小宋一遍吹着口哨,一边开着车。
      一曲终了,他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脸上带着贱兮兮的笑容。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别一个人在那里傻乐。”我看出了他的小心思,直截了当地说。
      “果然还是张哥你懂我。”他把声音压低,像是有什么惊天秘密一样,“我这里有的大八卦,你听不听?”
      看他的表情,确实像是有一个惊天大瓜的样子,于是我说:“听听听,还不速速报来!”
      “我昨天听到李队在那说,好像严无言找了关系,花了好多好多钱,把自己的积蓄都用光了,把死刑硬生生减成了二十年。”
      我的震惊程度用“瞳孔地震”来形容丝毫不为过。要知道,严无言起码是一个上市公司的老板他的资产再怎么都得上亿,他居然不惜赔出一切来免于一死……
      他这葫芦里又是卖的什么药?
      小宋见我不说话,接着说:“而且小道消息还说,严无言的公司已经不景气了,正岌岌可危,面临着倒闭的风险,所以他才申请先把他公司里的破事弄清楚再进监狱的。”
      我:“?他怎么把这些‘破事’弄清楚?他明明一点钱都没有了!他上哪儿找钱去弥补他们公司的亏空?”
      “不知道,可能是去借钱,所以才这么着急吧。”小宋这么猜测。
      我耸耸肩,一副“咱也说不清楚”的样子。又开了十分钟左右,我们终于到了严无言的小别墅旁。
      当然,我们的任务是暗中观察,自然不会停在很显眼的位置,让他们发现就不好了。
      但是等待的过程相当无聊,我们两个“大冤种”在车子里东摸摸,西看看,就是没事可干。
      但是只要有事能干,那这事儿就一定会几桩几桩一起来。
      小宋正在玩手机时,他一抬头:“woc,严无言出来了!”
      这句话怎么……有点奇怪?我看见严无言上了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就大喊着:“小宋!快开车!追上那辆黑色的大铁箱!别跟丢了!!”
      小宋一甩方向盘,我一个重心不稳,幸好拉住了扶手才没有磕到车窗玻璃上。
      我的手还没有从扶手上拿下来,手机就响了。我拿起来一看,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严霏默。
      她以前可从来没有给我打过电话。
      我立马接通,她在电话那端说:“张警官,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车上。有什么事,你说。”
      电话那头又是很冰冷的语气:“我听说,严无言花钱减刑了?”
      我心里暗叫不好:“什么?谁给你说的?”
      她并不直接回答我的问题:“我说过,如果结果没有达到我的预期的话,我会采取实际行动来抗议它。”
      我的神经都开始紧张起来了:“你要干什么?我警告过你别搞事!……你听我的,他关多久是他的事,你就好好过你的生活,剩下的一切都交给我们警方,相信我,好吗?”
      “我能过什么生活?从我入狱的那一天起,就注定我不配再活下去了。”
      又是一阵可怕的沉默。
      “我的人生已经被毁了,张嵘,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像她这样一个坐过牢、没学历、没文凭、没背景的人,靠什么在这个社会活下去?但我却一个字都挤不出来,因为我知道她成为如今这样也有我的一份责任。
      “就这样吧,张警官。期待我们的下一次相见,午安。”她用一种很轻浮的语气说完,挂断了电话。
      她要干什么?她设下的局越来越错综复杂,我被困住了,在里面没有一点思绪。
      小宋在旁边听的一清二楚,他叹口气说:“你说,严霏默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心里像堵了一块巨石,深深的愧疚感包围了我,“事到如今,我们每个人都有错……如果我当时态度再坚决一点的话,如果我再用心一点去调查的话,如果我能坚信她说的是实话的话,她也许就不会变成这样……”
      “但是你想想,不到最后,谁能想到结果是啥啊?换作是我,我还真不一定能做成你这样。你已经尽自己全力去还原真相了,该发生的事儿,我们也都阻止不了。”小宋开解我说。
      “况且当时那么多人想帮她,结果采取行动的最后还不就你一个人?大多数人都在一旁鸣不平,但都在当看客。”
      我闭上眼睛靠在垫子上,觉得他说的好像有道理。我口中喃喃道芥川龙之介的一句名言:
      “每个人都在愤世嫉俗,每个人都在同流合污。”
      宋新宇看我状态不对,慌忙转移话题:“咱不说这个了。对了,严霏默送你的那本《淘汰者2》你看完没有,我想借来看一下。”
      “嗯?你第一册都看完啦?”我问。
      “对啊,真的很好看!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知道后面发生的故事了。”小宋看样子很期待。
      我看着他可爱的样子,宠溺一笑:“行啊,我最近都没时间看,先借给你吧,看完还回来,就在我办公室的书架上。”
      我偏头看向窗外的风景:“真不知道你们平时哪有那么多时间来看这些。”
      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我们跟着黑色商务车上了高速,出城方向,前方已经隐隐约约看得到连绵起伏的小山了。
      路上的景色一如既往,天蓝的像被水清洗过一般,白云朵朵分明,在空中自由散漫、软绵绵地飘着。山上的秋叶都尽数被染成了鲜明的橙黄色,让人看一眼就心情舒畅。
      黑色的商务车可能也发现了我们在跟踪它,于是突然一个加速,见甩我们不成,一直靠右行驶。
      我们在后面远远跟着,生怕跟丢了,但是在一个匝道处,他猛打一个方向盘,拐进了匝道出口。
      我们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开过了匝道,小宋在应急车道上一个急刹:“张哥,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皱紧了眉头:“倒车,现在,立刻,马上!”
      他很为难:“但是……我们在高速上……”
      “你别管,我们是在执行公务!倒车!别撞到车就行!”我命令道,“扣分就算在李鹏头上!”
      他一下就兴奋起来了:“好嘞哥!”
      (危险行为,请大家不要模仿!!)
      小宋一路上风驰电掣,终于追上了那辆黑色商务车。
      他们停在了一栋楼前,我们在200米处与他们拉开距离,下车悄悄跟了上去。
      一群大汉上了楼,其中就有严无言。我们本想跟上去,却被保安拦住了。
      “出示证件,不然不给进!”那个保安身形彪悍,说话粗犷,一看就是一个硬茬。
      小宋向他出示了警官证,但那人不认账,非要我们拿出他们的证件才让进。
      宋新宇还想冲上去理论,我拉住他,告诉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向保安赔笑,把小宋拉走了。
      他很纳闷地问我:“为什么我们不直接闯进去?明明只有他一个人,我们又不是打不过。”
      我眼里的说:“上面派我们来是打架的吗?你行动之前思考一下后果,他们这是一栋楼,保安肯定不止这一个。这么多人,我们又送人头,又打草惊蛇,得不偿失啊。”
      他气鼓鼓地说:“行吧,那我们就在这里等他们。”
      我们躲在大门旁的绿化带后面,我们正靠着墙说话,我背对着门,小宋正对着出口。快下午了,我只喝了那一杯咖啡,已经是饥肠辘辘。
      我抬头看一眼温暖的秋日,看着天上掠过的鸟,回头看宋新宇已经不见了。
      我正四处搜寻,听到我脚下传来声音:“张哥,你快点蹲下来,被发现了!”
      我赶紧转头一看,看到了严无言一群大汉,正准备蹲下来,但是已经晚了,他们已经看到了我。
      他们应该没看到宋新宇,他蹲着被绿化带挡住了。我也只能破罐子破摔,看见他们走过来,强颜欢笑,故作镇定地打了声招呼:“嗨,好巧啊,哈哈。”
      他们虎视眈眈地看着我,空气凝固了,弥漫了尴尬的味道。宋新宇抱着我的腿瑟瑟发抖。
      他们为首的人是一个带着金链子金表的花臂大汉,他叼根烟,走到我面前:“你是什么人?在我们的地盘鬼鬼祟祟的,要干什么?”
      他的语气听起来很不好惹。我干脆不装了:“什么叫你的地盘?这块地是你家的?看来当年土地改革没把你这种地主清干净啊。”
      他挺着胸逼近我:“你tm找事是不是啊?”他背后的小弟也捏着拳头迎上来,一副“要干架”的派头。
      我甩开脚上抱着我的小宋,身高顿时高了不少。他们老大撞上来,却发现我比他高了足足半个头,气焰一下就没有刚才那么高了。
      我并不想和他们干架。便往后退了一步,用嘲讽的语气说:“您这又是干嘛呀,‘男女授受不亲’,您母亲没有教过你吗?”
      我看到他肺都要气炸了,就掏出了我的警官证:
      “你好,我是市刑警支队副队长,张嵘,幸会。”
      一听到是警察,他们的态度立马来了一个180度大转弯。他们老大(听说叫龙哥)赔着笑:“不知警官您今天来干嘛呀?”
      我指指严无言:“没啥大事,就是来监视你们有没有帮他逃跑。”
      “哎呀,警官您可真是见笑了,我们只是来公司里讨论资金的问题,就是我想送他走,也没这个条件和能力啊。”
      我点点头:“行吧,那你们该回哪儿回哪儿去。我走了。”我一把提溜起小宋,“小宋,我们走。”

      我们回到车上,原路返回。
      我不停拍打着手机:“诶?来的时候信号还好好的,怎么现在这么慢?”
      宋新宇拿起自己手机看了看:“诶?我也是,一点网都没有。”
      我向窗外看了一眼,没有什么极端天气,旁边车上的乘客还在玩手机、打电话。
      思考三秒钟左右,我们刑警的第六感让我们都看向对方,心里暗感不妙,异口同声地说:
      “信号屏蔽器?!”

      我们在高速上紧急停车,全方位搜索信号屏蔽器在哪里。
      小宋在车子后备箱的缝隙处找到了那个“罪魁祸首”,但是他把它放在手里仔细端详了一番,不太确定的问我:“张哥,我咋感觉……这不是信号屏蔽器呢?”
      我接过他手中的东西一看,这哪是信号屏蔽器?这分明是有信号屏蔽作用的微型追踪装置!
      我灵机一动,准备来一招“将计就计”。我将追踪器安回原位,叫小宋继续开车。
      他一脸问号地拉着操纵杆:“张哥,你这是要干嘛?”
      我:“你别管。回去之后直接把车开回警局,不要再去严无言那里了。我们就直接回家,明天自己开车或者骑车来上班。听到没有?”
      “哦哦,好……张哥。”他虽然不懂我要干嘛,但还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第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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