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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许双柟心不在焉地动着手中石杵,杵头在臼中转几个大小不一的圈,药粉刚飞出臼,就被在旁护着的佑宁打散,不让它沾到许双柟分毫。
距离她与哥哥通讯早已半月过去。因着与哥哥的约定,这半月来她按时上课,乖乖洁身。连夫子都到母亲那夸了她几回,可迟迟未见戚封阎那有消息传来。
她也知打断戚封阎的腿并非易事,急不来。
莫非哥哥失败了?
许双柟神色莫测,思绪一下就扯远了。
要是暴露在父亲那,她要不要去母亲那求情?她要不要派人再去试试?
瞥到臼内药粉减少,许双柟从桌上挑几个顺眼的草药,扔进臼内,接着捣。因心里想着别的,到了最后,她也记不住添了多少草药。
许双柟停手后,即刻有人端起药粉拿去用灵兽试药。
恰巧这时有人来报:“小姐,少主传来的消息:有刺客出现在了青瑶会路上,戚家大公子不慎断了一只腿。”
“噗!”
那人及时住了嘴。
许双柟装也懒得装,毫不犹豫地笑出声来。笑完,她想起旁人不知道她与哥哥的密谋,假惺惺地担忧道:“哥哥可否有事?戚封阎还好吗?”
“少主平安无事,只有戚家大公子一人受伤。戚家公子的腿也早已接上。”
听到这,许双柟没忍住撇了撇嘴。
他接着道:“只是还中了毒,毒药奇诡,所以戚家先回了僻云境。”
“你是说戚封阎已经回到了戚家。”许双柟抓住了重点。
“戚家是从妄舒城传送阵传送,应早到了。”
许双柟一下来了劲,恰逢她小休,这不得去看笑话。
“许家与戚家交好,是该去探望一番。我且去跟母亲说一声,由我去探望。”
话自然是毫无问题,只是脸上的幸灾乐祸怎么也掩不住。
凤夕涵自然不会因着什么探望而去,且不说戚封阎的身份不够,就说被打成小伤而去探望,怕是小题大做。当前最要紧的还是抓到这件事的幕后之人,上灵界的四大家族虽背地里暗流涌动,但表面还是一荣俱损。
待许双柟去了母亲那撒娇,凤夕涵只当她在家待不住想寻些乐子,想着在戚家地也算安全。摸了摸她头,没多说什么,只让她多带些人与慰问品。
说到这,许双柟心思一转,又起了坏心思。嘴上嗯嗯应下,转头就吩咐膳房做些补汤给戚封阎补补。
许双柟虽不至于下毒,但也没怀好意。都是大家族出身,谁还缺这点药材,只是不想便宜他罢了。
许家的断孤城与戚家的僻云境相隔十万八千里,一方在南,一方在北,单是乘坐云舟最快也要十几日,但耐不住有传送阵,瞬间就到。
许双柟乘了传送阵,带着帮人浩浩荡荡地去了戚家。未曾想还未至戚封阎院子,倒先遇到了熟人。
“戚席年。”
来人正是一向与戚封阎不对付道戚家二公子——戚席年。
想到梦中他的下场亦是悲惨,许双柟难免同病相怜,难得给了他一个笑容。
戚席年转身差点被这笑颜晃了眼,别误会,是惊吓太大。
他也没应,上下打量了许双柟一番,看得许双柟笑意渐收。最后赶在许双柟怒气生起前,才出声道:“敛尘说你病了,看你气色我还不信,现在……”
他停顿一下,眼神稀奇地看着许双柟,仿佛在观什么奇景,“我是信了。”
事实证明,许双柟讨厌戚席年是有原因的,他真就不该长这一张嘴,平白与他人结仇。
许双柟这下笑意全无,但一想到梦中戚席年在以后救过她,又忍了下来。
偏戚席年还不饶人,张嘴就来:“双柟妹妹怎脸色这么差,赶忙,让医师看看。你那医师可能看识海?若不能就跟我说,你我情同兄妹,算不得外人。”
救了她的是以后的戚席年,与现在的戚席年没有任何关系。
想清后,许双柟毫不犹豫抬起脚,狠狠踩在戚席年脚上,顺便冷笑道:“不劳你费心,想必你家医师兼顾你都来不及。”也不听他下文,许双柟踩完就气冲冲地走了。
鞋子上附有阵法,戚席年并未感到疼痛,偏配合许双柟露出吃痛的表情。待许双柟走后,他又换了另副表情。
“许兄何时有看戏的习惯?”戚席年侧身,直直看向左侧,脸上挂着幽怨,语气却是调笑,“戏都演完了,还不出来。
“哪有你这般说法?”许敛尘直接现了身,正是许双柟先前在外的哥哥,从青瑶会上回来的路上他也在,他早已报备母亲与戚家一同回来,只不过许双柟不知罢了。
他不过外表十几来岁,恰与戚席年同岁。与戚席年的张扬,戚封阎的沉稳不同,许敛尘习了父亲的亲和无害,温润的脸上见谁都带着三分笑。此时亦然含着笑,还多了几分调侃。
他抬手邀请戚席年同行,不无熟稔道:“你与双柟见面就吵,我两边帮不得,还避不得吗?”
这话半真半假,说不清真是这个原因还是怕被许双柟撞见。
戚席年面上一派纯然,他跨步上前,与他不客气道:“敛尘说错了。”
许敛尘侧头疑惑。
戚席年理直气壮道:“我与双柟情同兄妹,那些算不得争吵。”
许敛尘笑意凝住,呆滞几息后,仿若未闻,自然地转换了话题,“赵明渊后日将办场游宴,特地托我来邀你。”
“没空。”不多加犹豫,戚席年一口回绝。
许敛尘也习惯了他的作风,接着道:“宴上有鉴宝会,席年何不猜猜上面有什么?”
戚席年惊讶道: “就赵明渊办的游宴,上面能有什么好东西?”
一侧头,又在许敛尘的眼神下硬生生改口,“咳,能被许大公子这样说的,必定是什么稀世珍宝。”
“那席年可要去?”
戚席年再要拒绝,想到前面已回绝过,又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故作苦恼,委婉推辞道:“非是我不愿,奈何后日有要事,实在是抽不出身。”
“八百年的降麟草。”
戚席年脚步一顿,收起玩笑表情,转身看向许敛尘正色道:“哪个麟?”
许敛尘也顺势停下,指了指天空,意味深长道:“天上的lin。”
戚席年斜视似玩笑道:“胆真大。”
许敛尘毫不惧回道:“富贵险中求。”
双眼对上,一人锐利打量,一人含笑无害,最后两人相视一笑。
许双柟掠过戚席年气愤夺步走后,一直低着头立于后方、恍若无人的戚家侍女缓缓上前为她带路。
白洁的云雾飘渺萦绕,淡雅的灵花亭立,玉台楼阁隐隐浮现。僻云境当真不愧于其名,开辟于天云间,不似凡间,胜似仙境。
家族不同,连侍仆的仪态风姿都尽不相同。
比起许家侍仆仿若死物的肃穆死静,戚家喜好风雅出尘,就如许双柟带路的这位侍女,统一仙气的云纹莲雾兰裙,简单而又脱尘的玉簪挽起三千青丝,背脊挺立,气质出尘,却又低眼含笑,举止恭顺。倒是与僻云境相和。
许双柟可有可无地漫想。
许双柟冷不丁地发问:“戚大公子可好些了?”
为许双柟带路的正是戚封阎院中的侍女,正能解惑。
“大公子已解了毒,如今身子无碍。”
侍女温嗓音轻柔,语气谦顺。
一个不尽人意的回答,许双柟心下不爽。在她的设想里应是戚封阎虚弱地躺在床上养伤,而她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快意地阴阳一番。
到了戚封阎院内,见侍女通报后,戚封阎的贴身侍从沈映出来接引,许双柟身后的祈幸顿生不满。
这是把她们当傻子了?
戚封阎一非大能,二非长辈,更非戚家少主。许双柟与戚封阎算地位相当,不说让他前来相迎,好歹也得派人在外头接迎。
许双柟倒是还好,梦中见多了他的种种做派,如今已是毫无波澜。
不管是他侍仆疏漏也好,还是他有意怠慢也罢,她倒好奇戚封阎怎么圆,毕竟她的脾气可算不上好。
进了屋内,就见一五官俊美、身散威势的男子细细地研读手上的卷轴,神情专注认真,像入鞘的宝剑,华美的外表下依旧显着锐利不凡,举止间显露常居上位的矜贵优雅。
身旁的侍从低声提醒把他从卷中拉出,他抬头见了许双柟,那似寒星的双目一息柔和了几分,仿佛过季的延年雪,奔赴于春光,消融于暖阳,似付眼前人情深。
“双柟来了。”低沉的嗓音也透着亲近。
这波算……美人计?
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冷漠者的柔情与孤高者的殊待,若是以前的许双柟还真可能被迷惑。
“戚大哥哥。”
许双柟未语先笑,在那还带着婴儿肥的脸上显的天真可爱。
她接过祈幸手上的食盒,轻飘飘一个眼神把欲要接过食盒的戚家侍从钉在原地,随后取出补汤放在戚封阎面前。
未等戚封阎开口,她先声夺人,语气娇蛮:“戚大哥哥怎么没派人迎我,莫不是有意怠慢我。”
没有先关心他的伤势反而先质问,有些出乎戚封阎的意料,但戚封阎立马给出该有的态度。只见他眼神锋利一扫沈映,沈映顿时跪下请求恕罪。
“大公子恕罪,属下应迟迟等不到双柟小姐,故进来通报时错过,未想怠慢了双柟小姐。”
一番话说的漂亮,既表明戚封阎并非怠慢,又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还隐隐推在许双柟身上。
戚封阎沉声吩咐道:“罚半年的供奉。”
既已解释了原因,又处罚了下属,若是他人估计也就放下了,可许双柟非同一般人,她偏要在别人事里插上一脚,反正她年纪还小。
她笑语吟吟道:“这等办事不力的属下怎么能留在身边,以后坏了事可怎么办?我说的对吗?戚大哥哥。”还不忘找戚封阎求证。
几句话将戚封阎架上了高台,不得不重罚。
沈映低垂着脑袋,跪在地上一声不吭,从头到尾恭顺的样子,看着是一片忠心。
可许双柟不满意,沈映的认错只有戚封阎一人,可没有对她求恕过。
戚封阎无奈道:“双柟,沈映是我的伴读,自小一起长大。”
这是拿情谊做借口,可许双柟会算了吗?不,她只会变本加厉。
“竟是这样。”
戚封阎嘴角勾起温柔的笑。
“那不更应该重罚吗?”
戚封阎刚扬起的笑僵在了脸上。
插手别人事无疑是无礼的,可许双柟不,她是苦主,她觉得自己受委屈了就应该十倍找回来,看着戚封阎为难她开心坏了。
一边是忠心耿耿的下属,一边是相交的世家小姐,傻子都知道该选什么,对吧,戚大公子。
果然,戚封阎立马对沈映命令道:“去刑戒堂领十鞭。”这已是对这件事最大的惩罚了。
可别小看这是鞭,世家的刑罚是真的能让人生不如死,这十鞭下去够他在床上养半个月了,这还是在沈映已经结丹的情况下。
“是。”
许双柟瞥了沈映一眼,不爽地“哼”一声。
戚封阎眼皮一落,沈映立即起身退下。
“属下告退。”
随即有侍从无声进来顶替他的位置。
见碍眼的人走了,许双柟重新扬起笑容,愉悦道:“戚大哥哥快尝尝这补汤,是我特意命人熬的,你多补补身体。”
说罢,她尤嫌不及,接着道:“想必戚大哥哥受了重伤,竟连我进来的动静都没察觉到,那毒与戚大哥哥修为神识无碍吧!”她惊疑地看着戚封阎。
戚封阎给面子的尝了口,“无碍,毒早已拔除了。”
“这样啊。”
小孩子的心性不定,许双柟早就瞄到了被夹在书中露出一角的赵眀渊请帖。
赵家巨富,累世经商,一向爱好奢华。赵明渊此人为人精明又豪爽,行事铺张,排场极大。请帖沿袭了他一贯的风格,饰体豪奢,色彩绚丽,字体肆意,还有香气扑面。可谓是显眼异常。
戚封阎注意到她的视线,取出请帖,简单介绍道:“赵明渊办的宴会。”
“哦。”许双柟平淡地应了一声,不感兴趣地移开视线。
戚封阎暗自惊愕地打量她几眼,按往常许双柟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今个却不知为何?
“据说有不少好东西。”戚封阎补一句。戚封阎的据说肯定是肯定的,好东西也肯定是珍宝。
但……
“嗯。”
许双柟依旧兴致缺缺。
若做梦前她定被激起兴趣,但她梦中就知道这场宴会有降麟草,而且那株降麟草来头还不小。
她也知道那株降麟草最后在会她的帮助下落到了戚封阎手上,帮戚封阎进一步激发了血脉。
她也算是看出来戚封阎打的什么主意。
所以她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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