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甘子

　　躺在床上陈三云屏住呼吸去感受房子里那人的存在。

　　陈三云觉得这样的自己有点变态，但自己也不是故意听的，要怪就怪老房子隔音很差。就算自己把耳朵堵住也无济于事，再说都是男人，自己只是听到声音，又没偷看他洗澡。

　　那人的一举一动都在陈三云脑海里面变成个小人表演。现在可能是在脱衣服，衣服摩擦的声音像是秋天落叶被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既轻又远。勾的得他心里痒嗖嗖的。

　　没一会陈三云感觉自己的脸蛋变得烫呼起来。

　　抬起手扇了扇风，没什么用。

　　没多大会卫生间就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陈三云想花洒的水现在应该是从耿谈身上滚过一圈又掉落到地上，因为他听到了水砸在地板上的嘀嗒嘀嗒声。

　　好怪异。

　　原来和人单独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是这种感觉。

　　为了逃避这种好像在偷窥别人的令人尴尬的氛围，陈三云掏出手机看了看余额，当下睚眦目裂，死死戳着手机屏幕上那几个数字，只恨不得多戳几下，多看几眼就能多几个数字。

　　完全忘了刚刚的尴尬，也没有那种有人在家里的激动了。

　　“唉！”

　　陈三云想，明天抽空给那流浪汉，不，耿谈剪下头发好了，不然总挡住眼睛也不是回事儿。剪成什么样好啊，自己没给别人剪过头发…家里好像只有剪刀，到时候如果剪得不好看能不能用剃须刀给他剃光头啊……

　　唉，如果自己很有钱就好了，就可以带耿谈去理发店…

　　话说他有没有把自己当新朋友了啊。

　　自己还没有朋友…

　　手机滑落到枕头旁边，就在陈三云带着满脑子想法昏昏欲睡的时候，耿谈突然出现在他卧室门外，接着木门被拍了几下。

　　砰砰砰，陈三云吓得直挺挺坐起身来。

　　没好气的问他“干嘛。”

　　耿谈看着面前的老旧木门，上面还有一个褪色的门神贴纸。害怕打扰里面人的休息，只好压低声音问他。

　　“三云，卫生间那个新牙刷我可以用吗？”

　　陈三云无语住。这人是傻子吗？这都来问，自己放在那不就是给他用的。还有，自己和他很熟吗？居然就叫自己三云…就没几个人会叫自己三云，不过挺好听的，随便吧，叫吧叫吧。

　　“你用啊，记上啊，以后得还的。”

　　外面缓了缓，一声低低的应答透过门缝传进房间，“谢谢。”之后又是窸窸窣窣的响声，耿谈好像走开了。

　　陈三云看了看门缝底下，有微弱的光渗透进来。

　　嘿嘿，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围上床单走过来的。

　　躺下后陈三云拉起被子一角放在鼻子下嗅了嗅，还是一样的茉莉花洗衣粉的味道，明明没有变化，但他就是觉得心里满满的，好像没有孤独的气息了。

　　精神亢奋起来，陈三云又在胡思乱想。

　　啊，明天又得给他买衣服，总不能让人一直裹着床单，也不能让人光着身子在家里。自己这微薄的薪水……要不病好了还是让他找工作搬走好了。

　　陈三云是在烟雾缭绕中被呛醒的，睁眼一看卧室里漆黑一片，手机上才六点五十。

　　“wc，这这这，着火了？”他睡前就穿了条内裤，脑子宕机，一时没想起来家里还有外人。来不及穿裤子，光着脚就往外冲。

　　“啊，耿谈！！！你在干嘛？”

　　耿谈闻言转过头来，他头发不知道在哪里摸了根小橡皮筋扎了个小丸子头。五官全部暴露出来，帅得人一窒，陈三云差点没好意思发火。

　　厨房顶上黄色的灯泡散出来的光被烟雾团得微弱。

　　陈三云垂眼往下看了看，耿谈手里还拿着一个木质锅铲，顶端已经变成了黑色。

　　他忘了自己还光着腿，边咳边去开客厅的窗户，随后快步走进厨房。

　　陈三云脸上的愤怒让耿谈有点不知所措。

　　好像做错事情了。

　　“我、我在熬…粥…”

　　陈三云弯着身子激烈咳了几声，眼泪溢满眼眶，不自主的眨巴下眼睛，泪珠儿跟算盘珠子似的一连串掉下来在脸上肆意流淌。

　　整个厨房弥散着黑烟，他看了看锅里那可怜的干巴巴的大米，锅底黑乎乎一片，水也烧干了，难怪自己在房间做着美梦都能被难闻的气味熏起来。

　　“你管这叫粥？”

　　陈三云边说边走过去把抽油烟机打开，老式灶台上围着一圈被火焰烧干了之后的黄灿灿的粥花。

　　“抱歉。我可能没做过饭。”

　　耿谈有点愧疚，看着陈三云的脸小心翼翼的道歉，自己浪费粮食就算了，还让陈三云没能睡好觉。

　　陈三云对这情况也是头疼，他没见过这么笨的人，二十多岁了，连个粥都不会煮！

　　不对，自己大学同学好多都不会……唉，算了。可能就自己什么都会。

　　“你先把这个…米倒垃圾桶，把锅洗干净，我来煮吧。”

　　耿谈咽了口唾沫，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锅，手里攥紧的铲子在锅里戳了戳。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好，你，你要不要先去穿条裤子。”

　　陈三云低头看了看，脸上爬满红晕，使劲拍了下耿谈的肩膀，拍得人闷哼一声。“啊啊啊啊…流氓啊你。”

　　耿谈转过去看着陈三云，对面的人长睫毛扑闪扑闪，自己醒来这段时间还没见过这么可爱的人，脸蛋像个红苹果，想咬一口。

　　男人也会害羞吗？

　　怎么耿谈不会。

　　“需要我回避吗？”

　　“不用，你，你赶紧洗锅。”丢下这句话，陈三云落荒而逃。

　　这是陈三云今年起得最早的一天，打着哈欠去卫生间捧了捧凉水醒醒瞌睡，头还一点一点的。他想起除了毕业第二年考职业证书时自己晚睡早起，恨不得一分钟能看一页书。

　　证考过之后他再没这样早起过。

　　“吃吧，谁后吃完谁洗碗。”说这话时候陈三云正往嘴里…倒…粥。

　　对面的人拿着勺子吃得慢条斯理，像个培训过的富家公子。

　　陈三云撇撇嘴，装什么。

　　“你在家里好好休息吧，我没有备用钥匙，你最好别出门。晚上回来我给你剪头发。”

　　其实有备用钥匙，但自己不想给他，还没彻底相信他呢。万一他是小偷怎么办，虽然自己家里一穷二白……啊，更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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