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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生欢喜
静玄这段时间没法再拔剑,拔剑后想起那日伤人,想起剑上的血,心神难宁。每次难受,就去佛堂,去菩萨前念经。
这日,放剑于菩萨前,坐着看了会儿经书,将那《金刚经》和几本经书看过几遍,还是难受。索性推开蒲团,平躺着睡下,放空自己。
苏靖和静慧到了外面,看到,苏靖吓了一跳,忙要上去讯问。静慧拦住她道,“没事,你去忙吧。这里我来解决”说完便进去了。
苏靖不放心,仍旧呆在外面瞧着。
静慧进去握着静玄手,握了握,静玄从失神中反应过来。
静慧道:“地上凉,回屋睡。”扶着静玄起身。
静玄轻声一叹。
静慧无奈道:“还是小时候的样子,遇到点事,愁了,就去念经,去求神佛找答案。阿姐,神佛永远不会说话的,你就是在这儿跪一辈子,睡一辈子也听不到答案的。着了凉,只自个儿难受。”
静玄:“我心里慌。江湖武林,从来都是男人的天下,何曾有女子这般风光过?静庵一战成名,以后的麻烦事不少呢。”
静慧笑道:“有多少事,不就是有人来挑战,更会有很多人来拜师学艺。阿姐,师父晚年遗言,嘱咐我们要勤于武学,将本门传承下去。
师父虽为将门之女,终是女子,无法效力疆场,建立自己的功业。家族牵绊,也无法逍遥于江湖。此生嫁了个好夫君,儿女双全,一生幸福。只有这一点遗憾,心中志向不得伸展。
阿姐,此次借着苏师妹的机会,你,一战成名,名扬江湖。这些年来咱们收养的孩子资质有限,学不好,唯遇苏靖,天赋极佳。以后会来更多弟子,定有那资质好的,本门兴盛有望。师父在天之灵有知,必当含笑。”
静玄:“是这个道理,我只是怕应付不来。”
静慧:“高人不下山,入门弟子先让阿靖教,再从其中挑好的,阿姐来教。庵中俗事有我,总之,万事有我,阿姐放心。”
静慧问道,“二妹,那日你许我答应阿靖的要求,是已经想好这些了?”
静慧:“是,我想了很多年,我于武学上笨拙,实在没有阿姐的天赋,只能应付些琐碎的事,可武林宗门,以武为先。眼见你年纪越长,志气越是消减。咱们这辈子就要蹉跎了。阿姐,我记得少年时,你也曾有志气,说过想名扬天下,可是现在呢,空有一身本事,只知道伴着青灯古佛,寂静的过日子。如此一事无成,有负师父,有负自个儿。
我不想你这一身本事,就因为这寂寞胆怯的性子,耽搁了。我不想此生默默无闻。所幸遇到苏靖,她天赋极好,所幸你爱才,终肯为了她一搏。苏靖说的对,人过留名,我们是要争一争的,生当显耀,便是以后,我们的弟子也会念起我们。身前身后,都当留下名声。”
静玄道:“是这个理。我只是有些慌,我没有杀过人,入红尘,惹恩怨,以后会不会有更多这样的事情。我不想杀人的。”
静慧笑道:“就因为这个吗?武林中人,谁手下没几条人命。只要心中能辨明是非,杀的是当杀之人,便可以了。
阿姐,这件事,你觉得哪里不对?苏靖报仇错了吗?”
静玄:“当年苏家出事,无人管她。苏师妹求告无门,这才找来这里。亲朋故旧不如我们这几个素不相识的人。这五年来,她心中不好过,我都看在眼里。
正因如此,我才那么偏心待她,一来怜她身世,再者,我喜欢这样聪明的学生,也便不理会徒儿们的怨言了。
孤女复仇,大快人心,我既做了她姐姐,自是向着她,这件事,苏师妹做的无任何不妥。”
静慧道:“这就是了。”
静慧扶起她,笑道:“走,回屋,冷了这么半天,我去熬碗姜汤,暖暖身子。这些事不必再想,若还想,便钻被子里舒舒服服的想。神佛靠不住,终要自个儿应对的。”
二人起身,一路攀扯着胳膊,出了佛堂。
苏靖一旁听着,听见大师姐这么疼自己,心中很感动。避开一旁,眼见大师姐二师姐很是亲密,互攀胳膊,笑着回屋去了。
王若和几个镖师,其中有一个镖局行的前辈。
到了静庵。
镖师手下喊:“哪个是静玄,出来。”
静玄静慧苏靖听到。静玄那日地板上受了凉,有些微咳,这几日不练功,也不管事,心情本就郁闷,又在病中,索性这几日天天睡觉休息。
听见外面有声音。一身中长衣下地,想要穿衣服出去,静慧进来,道,“理他们做什么,自有苏师妹去处理,不用管。”说着又把师姐推回被子里,喝了安神药。只管让她睡。静玄听话乖乖睡了,这段日子劳心动气,实在需要安静。见师妹就在身旁,心中也安稳,用功闭了耳识,只管休息。
院子外,苏靖迎了上去,看着王若道,“想出气,找我就是,唤我阿姐做什么?”
苏靖见到一个前辈,想起不快的事情来。
那年事情刚发生时,苏靖昏昏沉沉,想到镖局行里数这个师叔和父亲关系好,便去找他主持公道。
那日的情境至今想来还是历历在目。
苏靖进了客厅,小厮们上了茶,苏靖也没心情喝,等师叔过来,苏靖求师叔。
苏靖乞求道,“求师叔替我做主,您和父亲是朋友,眼见他受害,该说句话呀。
眼前这个面目冷静的人,当日慈祥的看着他,解释,“阿靖,刀剑无言,真打起来,就是会发生意外的。你和王若从小要好,他大哥怎么会害你们?阿靖,你想多了。”他劝她,又道,“王当家赢了,已做了周家的长期镖师。这事没办法,输就是输,你不能因为输不起,就嫉恨王家。
还有件事,我听说那位周家姑娘喜欢王若,你乖顺一些,在王若跟前装下委屈,他兴许容你,再这么胡搅蛮缠下去,小心王若也不理你了。到周家姑娘跟前态度好一些,也许还能留口饭吃。让他们收留你,为妻不行,作妾总可以的吧。你和王若的情分在,他不会亏待你。莫要胡闹了。”他的这些话对苏靖来说是极大的侮辱,她说苏家输不起,他是那样看不起苏靖。
苏靖愣了好久,想不通这个师叔,父亲当年待他极好,他怎么就能说出这种话来。
他假惺惺道,“家中丧事,我会替你料理的,这就去叫几个会办事的人,稍后去你家。你先回去。”他出去吩咐人,苏靖在客厅愣了会儿,出来。听到他在吩咐下人,让他们去了苏家,盯着她,不管去哪里都要知道,及时报给王鼎。苏靖是聪明人,那一刻她知道自己危险了。赶紧走了。回家不久,让家中老奴办完丧事后,焚家焚身,为了让这件事满城皆知,也为自保。
王若指了指他道,“我不想看见他。”说着拉了王若去一僻静处。王若跟了来。
王若吩咐道,“你们退去庵外,不要打扰这里的清静,我要和阿靖说话。”这些人退了出去。那个师叔在看到苏靖表情后已经害怕后退,听到吩咐,忙出去了。
苏靖:“听说,那位周家姑娘很是贤惠。”原以为有很多话,可是仔细想来,却无话可说。只能提起这个。
“对不起。”王若轻声回道。
苏靖见他伤心,也说道,“对不起,让你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可是,这事,我不能不做。以后我们谁也不欠谁了。”
王若:“当年事发之后,我被大哥看管在家,没法子去找你,能行动时听到你自焚的消息,这庵里我也曾来过,我不是负心之徒。可是,你为什么也不来找我呢。”
苏靖讲了和这个师叔的事情。道,“我躲都躲不及,怎敢去你家。事情刚发生时,很多人看着,我还暂时安全,到后来,我也害怕意外。我若死了,都会以为是我胡搅蛮缠,找你们的麻烦才发生意外的吧。”王若点了点头。
苏靖又将父亲的想法说了,道,“两家人若说清楚,不会有这样的事情。现在,已然如此,阿若,好好过你们的日子,凡事要往前看。以后做一个好官,做大官,为民请命。这些人也不算白白牺牲了。”
王若点头。
想起两个人在一起的过去,一起吃茶,一起走路,两个人不说话,就那么彼此挨着坐了一些时候,王若道,“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以前的好日子往后再不会有。”
“有的,你和周姑娘还可以过好日子。我想起大师姐常说的一句话,心如工画师,能画诸世间,只要我们想,还可以过好日子。以前是好,以后也是好。阿若,做个好官,青史留名。我也要在庵堂里大展手脚,让武林中,响起我的名字。”
王若抱了抱她。看她气势凛然的样子,心中有些惊,他毕竟是文人,想起大哥说过他和苏靖不是一路人的话来,心中一时恍惚,觉得也许大哥说的是对的。
王若道:“困你于闺阁之中,怕是耽误了你,飞吧,便如这苍天的鹰一样的飞。希望来日,我们都能看到彼此。”
王若看了看里面。
苏靖知道他在想大师姐的事情。求道,“这件事,是我千求万求,求师姐帮的忙。阿姐心软,断不愿意手上沾血的,因为这事郁郁不乐,还在病中。阿若,不要打扰师姐。”
王若问道,“她对你很好,是吗?”
苏靖想起那日自己焚了苏家,出走几日后,风尘仆仆投奔静庵,她满身疲惫,支撑不住,跪倒在大师姐跟前,大师姐担心的抱住了她,衣不解带照顾了几天,往后的日子里,她是那么的亲切,总是微笑着嘘寒问暖,静玄和静慧大了她十几岁,对她来说,她们亦姐亦母。
“是,她待我极好。”苏靖答道。
王若回道,“镖局行的这些前辈只是不服气,男子汉大丈夫竟亡于一女子之手,想争回这口气来。毕竟她们和大哥共事多年,有情分在。”
苏靖反驳道,“是吗?她们和父亲还共事多年呢,可有半点情分。明面上为了兄弟义气,其实是想报私仇吧,那个老东西,当年羞辱过我,我恨他的冷落和嘲讽,至于和你大哥一起的那些镖师,是怕我吧,他们都怕我报仇。他们要借着为你大哥报仇的名义来害我,先对付大师姐,剪除我的羽翼,再来对付我。”
王若惊醒,道,“我知道了。”
苏靖回道,“江湖事,江湖了,我手下见过多少人命,杀一个是杀,杀十个也是杀,到时撕破了脸,必不会放过他。只要师姐在,我就不怕。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任何事。王若,不要被他们利用,好吗?
王若想了想,道,“你放心,阿靖,我是官身,只为庶民百姓做主,不涉及江湖私斗,我会告诉他们,想挑战静庵,自己承担后果,来日有个好歹,不必找来说是为了我王家。你们奉公守法,自当安然无恙。”
苏靖:“谢谢你。”
王若叹气:“岳父大人为我家的事很是愁苦,说,小地方有小地方的清静,可却没有王法。他回乡本想过好日子的,可不想牵扯江湖是非。我们要回京城了。走之前,我自当吩咐清楚。若有事了,你可来信于我。”
苏靖:“好。”
王若:“我与玄师父的恩怨,来日再了,在我还没想清楚该怎么做之前,只希望她能好好照顾你。
阿靖,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两人又站了会儿,王若虽然不舍,只能离开。苏靖目送着他,她一直告诉自己要坚强,在他跟前不要流泪,待他走的看不见人影了,苏靖这才缓缓留下泪来。
风中站了会儿,往佛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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