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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渔利巧令鹬蚌争 1
黑暗的室内,宋江声感受到和自己手掌紧贴的那双手掌心传来的冰冷触感,灵力从二人贴合的掌心淌过。
过去两日,他累计帮助季杭舟“调息运转”了十二次。常言道熟能生巧,这调息运转的流程他已是再熟悉不过。
话虽如此,这种双方面对面盘腿而坐,双手紧贴的调息运转方式,还是让他略感别扭。
尤其是这样相对而坐时,他不可避免地与季杭舟视线交汇,每每对上季杭舟的双眼,宋江声总是下意识地闪避。
待到真的垂下眼睛,避开对方的视线时,宋江声又为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扭捏感到深深的不齿。
他深吸一口气宽慰自己,这季杭舟虽是男主,若是放在现代,也不过是高中生的年纪。想想他自己上高中的时候,每天穿着那套校服,外套拉链从不正经拉起来,留着自以为很帅的非主流发型,如今回想起来不过是小屁孩一个,性缩力拉满。
男主现在也不过是“小屁孩”一个,心里这样想着,宋江声故作潇洒,大喇喇地抬眼与对方对视。
可他忘了,男主终归是男主,纵使屋内黑灯瞎火,季杭舟那双眼仍是水光荡漾,目似朗星。宋江声再度被男主光环照到眼睛,勉力瞪着眼睛和对方对着看了一会儿,最终拼尽全力无法战胜,所幸调息也几近完成,宋江声忙不迭地收回了手,狼狈地移开了视线。
“多谢兄长。”季杭舟一如既往地温声客气道。
宋江声着急从季杭舟的床上下来,此刻正坐在床边,双脚在地上摸索着??蹚进自己的鞋里 ,闻言头也不回,“行了行了,你已经跟我说了十二遍多谢了,跟你说了我活该的...啊不是,我应该的,不用客气。”
宋江声背对着季杭舟站起身来,走出去几步了,忽然意识到自他说完刚刚那句话后,身后的季杭舟便一直默不作声。
宋江声有些后悔起来,担心自己刚刚那句话语气是不是重了,说到底,万一季杭舟这腹黑的小子一个不开心,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却默默给他记上一笔,到时候,系统又要扣他那什么【主角爱恨交加】指标的分数,他还这样提心吊胆地和男主共处一室三日,天天握着手搞什么“调息运转”,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血本无归!
心里这样想着,他还是停下脚步,回头望向身后的季杭舟。
只见对方仍保持着盘腿坐在床上的姿势,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季杭舟偏过头来看他,“兄长?”
对方的脸上还是那副温雅的神色,但是经历了首日莫名其妙反复无常的“主角爱恨交加值”变化,宋江声已经很难再相信季杭舟表面上表现出来的样子,他小心翼翼地等了几秒钟,并没有收到系统的扣分警报,这才终于松了口气,敷衍地找补道,“无事无事,行了,你好好休息吧。兄长没别的意思,就是你我兄弟...”话至一半,忽而想起上次一时嘴快,管季杭舟叫弟弟,被系统判定成什么反人设异常行为,惨遭电击惩罚,只得连忙改口道,
“呃,我是说你我二人不必客气哈哈哈。”
说罢,也不等季杭舟回答,他便匆匆走出了里间。
宋江声坐到他那张临时支起的小木床上,从半敞的窗望着外面的月色发呆。
已经两日了,自从第一天晚上,季杭舟的好感度在须臾间先涨后降后,他的所有指标分数都没有再发生任何变化。
宋江声无声地叹了口气,实在摸不清季杭舟的心思,他已经不指望【主角爱恨交加值】的分数能在剩下的一日里提升多少了,不扣分也是一种胜利。
窗外月色泠泠,铺满中庭。
宋江声睡意全无,心道反正距离下次为季杭舟调息运转还有两个时辰,不如趁着今夜月色如此之好出去走走。毕竟,从他穿进这本书来,除了季杭舟厢房这一带,他基本还没去过什么地方。
心下想着,宋江声已经蹑手蹑脚地溜出了房间。
夜风凉爽,拂面而来。
这世一宗坐落于群山环抱之中,云遮雾罩飘在天幕上,远处的山峦从云雾中浮出青黑起伏的影。
宋江声再次自我宽慰道,此等景色,若是上班之时还得休假花钱去旅游才能看到,如今不用花钱便可每日得见,何尝不是一种假期。
穿过回廊,转出几道门,眼瞧着快到主峰入口处,宋江声却听得一片喧哗之声。
从垂花门走出去往外一瞧,但见不远处树下坐着几个本该巡夜的弟子,只是眼下几人衣衫不整,佩剑也丢在一旁,围坐的桌上放着几坛酒,还有几个空酒坛丢在几人脚边。
宋江声微微皱了皱眉,看来纵使是这当世第一宗门,也不能完全杜绝下属摸鱼偷懒的问题。
那几个弟子边喝酒边划拳,吵吵嚷嚷,热火朝天,竟对背着手站在垂花门前望着他们的宋江声全然无觉。
这样玩忽职守,聚众摸鱼的场景使宋江声从DNA深处感到一阵不适。
他下意识就要走过去,只是刚刚迈出一步,脚下又微微一滞。
那该死的【人设转换自然度】指标浮现在脑海里。
要知道,原书里,“宋江声”自己便是摸鱼偷懒的大户。
他眯了眯眼,定睛瞅了瞅那几个喝得醉醺醺的弟子。
世一宗虽以红黑二色作为宗门着装主色,可实际上,真正能将红黑二色都穿上身的唯有宗门嫡系和内门弟子,外门骨干弟子可着红色,若是外门普通弟子则只能穿黑色。
宋江声不由在心中叹道,把这仙宗着装类比大厂工牌就很好理解了,工作5年以上,资历深老员工可戴红黑两色辅以花哨炫酷工牌带儿的工牌,彰显嫡系元老身份;普通员工可戴红色工牌,颜色显眼,表明成功卷进大厂获得正职身份;而实习生和外包,则戴黑色工牌,也是公司下午茶识别分发对象的有效途径。
眼前这几个喝得已经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弟子,多是身着红衣,只有中间端坐着稍显体面些的,身上穿着红黑二色相间的衣袍,周围几个红衣弟子正端着酒碗敬他。
“今年宗门的猎魔出巡,我们几个还得多多仰仗贾公子啊!”
“是啊是啊,我听闻今年宗主可是有可能亲自带领出巡猎魔呐!”
周围几个人端着碗对着中间那“贾公子”,对方却没有一点儿要抬手的意思,脸上带着些骄矜神色,听了这话才微微抬了下眼皮,斜睨着那刚刚说话的弟子,“你从哪听得?”
那弟子被他这么一问缩了缩脖子,支支吾吾正要答,却被“贾公子”打断。
“从哪听得都不准!什么离谱的传闻,这也相信?真不知道你们底下每天都在瞎传什么...”
“宗主他老人家什么位置了,怎么可能还带领出巡这种小事,今年带领大家去出巡历练的,大概率是宗主那二位公子中的一位。”
周围几人忙顺着他的话称赞道,“果然还是贾公子的消息灵通啊!”
贾公子被这么一夸,脸上浮现几分得意神色,这才端起酒碗,意思着对着其他几人举了一下。其他人也终于如蒙大赦,解放了一直端着酒碗的手臂。
“二位公子带领出巡也不错啊,毕竟这日后的宗主,也就出在这二人里了,尽早去露个脸,也不是坏事儿,”又一位红衣弟子开口试探,“听说去年出巡历练便是由季二公子带领的,民间反响甚好...”
哪想那贾公子却冷哼了一声,“那季杭舟算哪门子的公子,不知道哪里的野种,侥幸入了宗主老人家的眼,竟还收为了义子,和大公子平起平坐...”
本是听个墙角,却忽然被提及,宋江声不由汗颜,又往垂花门后闪了闪,身影匿进阴影中。
“什么民间反响甚好?说白了,出巡历练本是为了猎几只大妖兽,大妖兽修为多对大家自身进益也多,更何况若能猎到像什么麟甲兽、睚眦、饕餮一类的,都能炼出好几件法器了,说出去认可度也高,大家都能从中分杯羹,”贾公子还在滔滔不绝地继续着,“谁知那季杭舟,不往大妖兽出没的深山老林去,偏要去民间的乡镇上,问那些百姓可有什么妖魔作乱...”
“全是些低级的小鬼怪,杀了修为进益没多少,偏又十分狡猾难杀,实在是浪费时间!”
“他季杭舟占着宗门次子的位置,平时天才地宝、露脸机会一点儿不缺,这还不知足,我们多少人几年才有一次出巡的机会,就指望着能从这次出头,他季杭舟倒是和那些没用的凡人搅在一起了,装什么好人!这小鬼怪放着不管,他们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再说,就是真死了那又怎样,生老病死对凡人也再普通不过了。”
贾公子说着说着,自己倒越发愤愤不平起来。
兴许是因为自己此前的人生,直到几天前,也不过只是个“凡人”,宋江声听着这“贾公子”的话,心里一股无名火。
其他几名红衣弟子中,有凡人出身的,听了他这番话,倒是默默良久,没再搭腔。唯有个别“甚是上进”者,继续附和道,
“是说呢,但愿今年是大公子带大家出巡历练,更何况,贾公子,你父亲也是大公子面前的红人啊!若是大公子带领出巡,你今年也是必然入选啊!届时还请多多提携咱啊!”
宋江声眨巴眨巴眼,反应过来几人口中的“大公子”说的就是他,合着这里还有他的事儿呢。
听着这位贾公子的话,宋江声终于又模模糊糊想起来一段剧情。
这位贾公子,大名叫做贾子兴。其父几天前他也见过,正是帮原主出主意,在比试上,下毒暗害季杭舟的那群人中的一位,说得好听是宋江声的幕僚,实际上不过只是一群趋炎附势,抓准了原主妒忌季杭舟的心理,进一步挑唆他帮着出主意的“狗头军师”。
原书中,待到日后“宋江声”做的那些恶事被揭露时,这些人将以令人叹为观止的速度倒戈,一个个嘴上都说自己是被“大公子”威逼才不得不帮着出谋划策加害他人,并且争先恐后地提供了“宋江声”的“犯罪证据”。
正可谓是墙倒众人推。
既然眼下他穿进了这本书里,自然是不想把这群人留在身边,只是这些人一个个都和宗门长老沾亲带故,这贾氏父子,也因为是原主早逝母亲不知道旁了多少支的亲戚,宋老宗主感念亡妻,才将他们提携进内门,做了宋江声的幕僚。他既要顾忌着这些关系,又要警惕着转变突兀被判定成反人设行为,一时间倒是束手束脚,不好行动。
心中苦恼,宋江声下意识地又要去推眼镜,再次摸到空空一片的鼻梁,有点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忽听得那几个弟子中的一位对贾子兴溜须拍马道,“我们能在贾公子您手下做事,当真是福报啊!哪像那蒋玉琢手下的人,一个个灰头土脸,永无出头之日啊哈哈哈哈!”
宋江声敏感地捕捉到了“蒋玉琢”这个名字,对系统问道,“这蒋玉琢是谁?”
“宿主,蒋玉琢也是内门弟子,只是早些年其父得罪了几个宋江声...原书中的宋江声的幕僚,因而他们一家都被排挤边缘化,”
“蒋玉琢也率了一支巡夜队,却只能看守宗门的后山门,手下的巡夜弟子们,也都是些普通的外门弟子,”
宋江声心道,懂了,就是这领导平日进出的正门,能抛头露面的地方交给了贾子兴,蒋玉琢只能带着一众外包实习员工被发配到领导看不见的地方,得力不讨好。
心里忽然有了主意,宋江声冷笑了一声,小声问系统,“那这蒋玉琢与贾子兴的关系想来不会很好吧?”
“正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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