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京城浪荡子

作者: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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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5


      隔日,焉府。

      全喜端正坐在茶桌旁,看着身旁朝内室望去的云皎,眉头一抖。

      这小子跟吃错了药似的,上次在王家追着人焉家小姐闹出那么大动静就罢了,如今又让他打着同僚议事的名号缠着刚下值的焉侍郎蹭来焉家。

      全喜看到云皎一身板板正正的深青色官袍,心下嘲笑。

      他还知道自己在朝廷当着官呢?

      自前年中了状元被授翰林院修撰一职后,他去翰林院当值的次数可谓是屈指可数,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想起来了便去翰林院晃悠一圈混个脸熟,没想起来便权当那官职是个摆设,更别提穿着官袍出来了。

      这云修撰如今是突然记起来自己头上还顶了个乌纱帽?

      云皎打探的态势太过显眼。

      坐在他们对面的焉时其也长着一双全活的眼,心思一转便知道他要找谁。

      “知知住东院。”

      云皎听到声音抬起头,便看见茶桌对面的焉时其吹着茶盏,在朦胧水雾中朝他看了眼。暗示他别再往四处望,大早上的,焉知可不在中庭。

      嗷。

      云皎没想到焉时其这么善解人意,竟直接告诉他焉知的住处。他满意地朝大舅子点了点头以示友好,放下茶盏从茶桌旁起身,就要往东院走。

      眼神警告云皎别到处打探的全喜:“ ?”

      言语警告云皎别四处张望的焉时其:“?”

      “你站住!”

      焉时其一腔闷气全砸桌上了,茶盏被“砰”的一声放下。

      一旁的全喜吓了一跳,云皎也被喊住停下了脚。

      焉时其被自己手中那茶盏撞桌的清脆响声震蒙了一瞬,嗓音落下,好一会儿才又堪堪把茶盏拿起,若无其事地品了一口,“云公子不是跟着全喜一道来议事的么?现下离席是作何,坐下一起听罢。”

      全喜原本是无事要议的,但为了帮云皎找个上门的借口,好赖是拼拼凑凑从近些日的案卷中找出了个稍微大点的由头——旱灾。

      近些年长风国愈加少雨,尤其西北地区更是连年大旱,百姓缺水短粮,眼下甚至有了瘟疫渐起的征兆。为了整治西北,吏部提名了十好几位官员,让他们准备在六月调任支援西北,其中便有全喜和焉时其。

      调任本不稀罕,但西北如今情况莫测,也不知瘟疫是否横行,此番前去,说不准便是搭上命的事。

      他爹暗里警告了他好几次,说是此番凶险,前路未卜。

      全喜想着刚好拿这事来问问焉时其的意见,顺便给云皎争点时间。

      如全喜所料,焉时其果然对大旱感兴趣。

      连年大旱,乱象频生的西北,对精通吏治心系民生的焉时其来说,是个足具诱惑力的地方。

      云皎被焉时其逼着坐下,看着一旁滔滔不绝的焉时其和跟着附和的全喜,甚是无聊。

      若不是大舅子拦他,按他的性子,此时就合该直接闯去东院找见焉知姑娘求爱,而不是坐在这跟个呆瓜似的浪费时间。

      是的,求爱。

      云皎往身后的椅背一靠,衣袂一掀,勾起了二郎腿。

      他看见那些个戏台上,郎君若要取小娘子的芳心,都要在小娘子眼前走几个过场再唱上几曲儿。

      他虽不会唱曲儿,但他可以多走几个过场啊。

      想到这,云皎摸了摸自己的脸。

      如他娘所说,他这张脸,总不见得差吧。

      眼瞅着焉时其与全喜越聊越忘我,压根没朝这边看。云皎想了想,轻缓起身,从后门悄悄走出去。

      焉时其毫无所觉,全喜倒是分神朝门外隐去的衣角处投去一瞥。

      焉府不小。

      焉父给焉家兄妹俩挑府邸的时候,就考虑到自家女儿的性子,喜欢各处逛逛,买个大点的宅子才不拘着。

      但钱都用来买宅子了,购置下人的银子是一块也没留,因此云皎从大堂出来时,只见得一个冷清空荡的府邸。

      春叶葱绿,却愣是一个人影也无。

      云皎在树荫底下慢悠悠地往东院走,也不急,还有闲心去看树上叽喳乱叫的鸟雀。

      绿荫之中。

      焉知躺在屋门口的树上假寐,迷迷糊糊间,林叶攒动,鸟雀声渐大,她半睁开眼,远远看见了往这边晃悠过来的云皎。

      没办法,焉知视力好,远处那人又高的出奇,太打眼。

      若说这云皎,她虽没见过几面,但他浪荡子的大名可谓是如雷贯耳。

      倒不是因为容貌。
      云皎虽天生一副好相貌,但成天那副懒洋洋的作态毫无半点贵家公子的气魄,看到他时,多只能让人想起他的懒散行径,而忽视了那一张姣好的面皮。

      云皎浪荡子的大名,源起于京城最繁华的长街——上京长街。

      街上有两栋阁楼,一家叫思味阁,一家叫云想楼。

      思味阁便是焉知最爱吃的那家糕点铺子,云想楼则是长风国最大的青楼。

      这两栋楼全是谢家的产业,开得那叫一个红火。

      而它们的老板云皎此前几乎日日都舍着自家谢府不住,宿在云想楼中。所谓“吃在思味阁,住在云想楼”,这一上京俗语便是来源于云皎的日常做派。

      尚且不论云皎作为谢氏子弟行事如此放浪。便是好端端一个良家公子,也不会做出日日夜宿青楼的行径来。

      最初的时候,上京城里传遍了关于这位谢家公子的流言蜚语。有人说他不肖他那板正刚直的吏部尚书爹,也不似他那在京城社交圈打响名头的娘。反倒是懒散怠惰,成日游走于灯红酒绿之间,是个十成十的混子。

      也有人质疑他考得的状元,称那莫不会是他的尚书爹给他挣来的罢?一个混子如何考取的功名,竟还能登得大雅之堂?

      但云皎无所谓。

      他浑不在意,照旧宿他的烟花巷柳。

      而他娘一向由他去。

      他爹听他娘的。

      是以偌大一个谢府,愣是没有人对云皎指指点点,他爹娘看他逛青楼就跟吃饭喝水一般习以为常。

      左右谢父云母知道他的秉性,就是个爱听小曲儿又懒得回家的咸鱼罢了。

      现下,这条咸鱼正打挺呢,一步一步往焉知眼皮子底下晃悠过来。

      焉知没想下树。院子里阳光正好,她在树上吹风。

      可耐不住有人要她醒。

      云皎一眼看见树上躺着的小姑娘,见她睁着眼,几嗓子给人喊了下来。

      春风和煦,洋洋洒洒的柳絮团在空中飘荡,绕过云皎的脖颈,钻进他的衣领。

      看着眼前一脸不耐烦,抬头瞪着他的焉知,他竟感觉胸口有些发痒。

      “有事?”
      被云皎喊着大名叫下来,焉知不知道是该先给他一拳还是先给他一脚。

      她本就不欲与这人扯上什么关系,京城是非多。云皎这人名声臭的出奇,身上的是非肯定更多。

      云皎极快地看了眼焉知微抿的唇,又快速挪开了眼,愣盯着她身上薄薄一层黑衫,好一会儿,才像突然想起来似的憋出句:“春寒料峭,姑娘不冷吗?”

      焉知眉头一皱,抬头看了看正午辣得晃眼的艳阳。

      “……”

      她觉得这人不是有事,是有病。

      懒得理他,眼看快到饭点,焉知转身回大堂找大哥要饭吃。

      可还没走出几步,就被身后人给扯住了袖口。

      力道又急又大,她身上的薄衫都快被撕拉开。

      云皎的手紧拽着不放,“姑娘留步,云某只想和姑娘打听个事。”

      焉知被扯得难受,扒下他紧紧扣住的爪子:“你问。”

      云皎从内兜拿出那两个糖袋,递出来给焉知看:“这两个糖袋,一个是多年前我的救命恩人留下的,一个是姑娘前些日子给我的,我看它们长的相似,想问问姑娘是否认识我那救命恩人。”

      焉知从她三弟那已经知道云皎向他打听过这事了,猜到云皎早就知道真相,当下不过是来求证罢,也不藏着掖着,干脆坦白:“是,5年前夷山上,我救的你。当时戴的假面,你不知道。”

      焉知答的坦率。听到想要的答案,云皎收回捏着俩糖袋的手,不自觉地弯起眉眼。

      而后慢慢靠近过来,弯腰低头,直视焉知的眼,一双桃花眼勾着,唇角咧开,语气十分真诚:“姑娘救我一命,救命之恩,我该怎么还呢?”

      焉知一脸平静回看他,也不客气:“思味阁是你家开的吧,你送我一份最新口味的糕点就成。”

      焉家从她娘那一辈开始,祖传的行当就是杀手,她娘焉遐在江湖闯荡时,垄断杀手榜榜首的位置数十年之久,直至娶了她爹半隐退回山庄养老,这第一名的位置才让给了她师弟。后来焉知出生,跟她娘一般操起杀手的行当,这才又让杀手榜第一的宝座重新姓起了焉。

      不过她娘当杀手时,那真叫一个杀红了眼不留后路,除皇室外,只要出得起价,什么人都杀。这直接导致她娘退隐后被各路冤家追杀,只有躲在山庄才堪堪清净。

      焉知充分吸取了教训,打出师后就找上了京城正规的杀手部门——刑部,帮着刑部办些捉拿逃犯的事。焉知手脚利落,什么样的贼寇都难逃掌心。也难免会见血,有时遇上几个难缠的,刑部也会给她就地斩杀的权利。

      一来二去,焉知这编外员工的名头彻底在刑部打响,就连刑部尚书都与她关系密切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起码成了正规军,总归有人罩着,往后不干了回家歇脚也落得清净。

      但焉知终究是野路子出生,早先混迹江湖的时日也不算少,多少沾了些杀手的野性。

      杀手多讲究一个钱货两讫。

      就如以前不知是哪个文士出身的杀手写过的一句文采斐然的短诗:“你给我一笔金钱,我还你一具尸体。”钱货两讫之后便两不相干,你做你明面上堂堂正正的大官,我还是我暗道里一身血腥的刽子手。

      焉知觉得自己救了云皎,原先是当事人不知情,如今知情了,那她也合该收份报酬。

      是以她半点不扭捏,刚巧思味阁的主人是云皎,便想着让他送一盒新式糕点当报酬。

      云皎一笑:“姑娘要的报酬有些少,云某可不止值这个价。”

      焉知想了想,加大筹码:“那你给我连着送一个月?”

      云皎唇角微扬,修长白净的指节一点一点摩挲着糖袋,诱哄似的提议:“姑娘不若再要的多些,不是有句老话吗: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姑娘救了云某的命,便是想让云某以身相许也未尝不可。”

      云皎的提议有些辣耳朵,焉知本就不耐的脸色沉了下来,觉得云皎是想赖账。

      这还不如给她盒糕点。

      云皎的试探在焉知这已然成了挑衅,她一言不发,只冷眼瞧着眼前的老赖,袖中的双钗恨不能怼在云皎脖颈上让他滚。

      无声的较量。

      最终是云皎先败下阵来。

      终归是他先起的歹意。

      他不知自己刚巧捡回来一条小命,答应给焉知连着送一个月糕点后,还不死心地跟上去:“姑娘真的不考虑考虑我?焉姑娘若是想,云某可以把名下的思味阁当彩礼送给姑娘。”

      焉知往大堂走的脚步一顿,唇边扯出一抹讽意。

      这人真是说大话不脸疼。

      云皎名下的思味阁可不止一处,长风国各地,甚至连邻国临淇国,都有他们谢家开的思味阁分店。

      京城的思味阁是最火热的一家。

      但其他各地,比它还大还气派的思味阁,不说上千,也有上百家。

      这么多楼,他云皎便这样说送便送?

      不过嘲讽归嘲讽,但凡这大话有百分之一是真的,她还是有些心动的。

      她要的不多,能让她日日,不,时时刻刻都吃到好吃的糕点,便是娶个夫君又何妨。

      所谓夫与妻,不过就那几种关系。

      好一些的便如她爹娘一般蜜里调油让人日日齁得慌。差点的,也不过就是山脚下的李老头和李大娘那般,左右不过是个打着夫妻名头的合作伙伴,一人出钱一人出力,钱货两讫的交易罢了。

      焉知歪头仔细想了想。

      如果真的娶了云皎,他日日给她糖糕吃,她能给他什么呢?

      帮他杀了那些看不顺眼的人?

      这主意不错,焉知暗自点头。

      云皎那人看起来就像是仇家挺多的样子,如此一来,一年杀一个,他们没准能一直相伴到老。

      焉知在前面暗自做着往后坐拥糖糕的春梦。

      云皎在侧后缓缓跟着,看见焉知眼角忽然漾起的笑,唇角也跟着微勾。

      两人才见第二回面,他也没想着一次便抓住焉知的心。此次不过试探,失败也无妨。

      ……

      焉知往大堂走是去等饭的。

      焉家四兄妹,只有大哥做的饭能入口。

      焉知做的饭是腥的,三弟做的有药味,二弟做的会死人。

      是以但凡兄妹待在一处,做饭大任一直是大哥担着。

      云皎跟着焉知走进大堂时,三弟焉时岁也已经从西院过来,乖乖坐在桌前等饭,和桌前被焉时其留下吃饭的全喜大眼瞪小眼。

      转眼看见了从屋外进来的阿姐,刚要喊一声把人拉来助阵,就眼见着阿姐身后跟进来个高大的影子。

      这影子他前几天刚刚见过面。

      就把他忽悠瘸了的那个。

      谢家大狐狸。

      还没吃上饭呢,焉时岁觉着自己有些倒胃口。

      他鼓着个腮帮子,使劲朝云皎瞪去。

      如果他朝人身上吐唾沫的话,阿姐会不会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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