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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全(4)
又下了一夜雨,第二天气温又降了几度。
向熙年像往常那样按部就班地洗漱、整理后便匆匆出门,拦住一辆车,马不停蹄地奔向彻夜。
苏彻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公司会发生这种事,他苦恼合作方会不会拿这件案子大做文章,正思考如何应对时,向熙年闯了进来。
“阿彻,你怎么样?”向熙年脸色微红,他一整夜都在思考方稷烛,到这会才想起来袁志说的,“警察没有为难你吧?”
看清楚来人,苏彻内心某处的空缺与失落仿佛被一下填平,整个人瞬间轻松不少:“都没事,我只是担心林世会落井下石。方叔刚回来,就我前天晚上去港口接的人,他需要我给他融资。如果现在这个合作谈不拢,恐怕会出问题。”
近几年城市化改革深入,北城区许多荒野也被开发了出来,最近他看上了一块地,想着在那里搞一个大型商场,让周围城镇上的人不用大老远跑到县城和市区采购。
有此想法的,除了他,还有林世。
向熙年听到他说“没事”后才舒了一口气:“没事就好。咱们什么困难没见过?你大概是怕林世吧,林笏无所谓,倒是林泅的确难办。”
尽管林世纵横几十年,可随着海关生意和各方娱乐、饮食产业日益繁多,林世积累的资产也因为处理不善导致减值产生的损失越发明显,利润情况不甚乐观。公开透明的报告,任谁都看得出来林世在林笏接手后开始走下坡路。即便这样,也撼动不了它的地位,延续了三代人的林世,早就在某种程度上独占了堇城一隅,成为了不可一世的存在。
苏彻盯着向熙年一直敲着桌子的手,不免有些出神,只见那只手突然停了下来:“阿彻,你今天约个时间,我跟他们谈谈。”
苏彻看着向熙年精神萎靡的样子,一时有些犹豫:“你昨晚没好好休息吧,这项目不用你管,我有把握。”
向熙年也只是轻笑,没多说什么。苏彻总是能通过一些细节察觉到他的问题,每当这个时候,他也总会找点蹩脚的理由让自己不要操心。
然而向熙年不吃这一套,但正面硬刚肯定刚不过苏彻这尊大佛,所以他私下里一直悄悄地观察着局势,时不时地规划几个新方案,尽量让苏彻的工作量缩减到最少。
“那行,您忙着。”向熙年撇撇嘴,尾音还特地向上飘了一下,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内心想法。
苏彻不想拆穿他,目送着他离开办公室,视线也悄然定格在墙角那点微弱的红光上面……
刚出办公室,向熙年就把苏彻的秘书叫了过来。
“邓姐,麻烦你让雍柴来找我一趟,别告诉老板。”向熙年朝邓燕挤了挤眼,“你应该也不想看老板那么累吧。”
“好的,等下他回来我叫他。”邓燕笑道,“你也是,最近一个个怎么回事,都工作得不要命了。”
邓燕长相不算出众,不过她会打扮,简简单单着一个素颜妆,就能把气质装点得很好。
“我就一打工的,一切还是以老板的感受为主。”向熙年打趣道,“对了,这两天老板特批小鱼带薪休假,你记得跟人事那边打声招呼。”
邓燕耸耸肩,撇了撇嘴就离开了。毕竟,她一个打工人,也不好管“老板”的决策。
…
方稷烛一整个上午都过得浑浑噩噩,直到孔狄亲自敲响了他的办公室门才有了一丝生机。
“怎么了?魂不守舍的。”孔狄坐到了他对面,方稷烛赶紧起身给他泡了杯茶,笑咪咪地端到他跟前。
“唉...”孔狄也是拿这号人没办法,只好说出了昨天在离苑没有说完的话,“你知道么,我看到那孩子亲切得紧,也确定以前没见过他。”
方稷烛愣了愣,随即坐到那里静静听了起来。
“收养他的人姓程,那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姓向?”孔狄眼眸深邃,良久,他才开口,“稷烛啊,很久之前我有个同事,哦,准确说是兄弟,他也姓向。”
“那个向熙年的眼睛,跟他长得一模一样。你不介意的话,把他带过来,也许他真是我干儿子也说不定。”孔狄叹了口气,“阅森跟我说了,我本来不想把以前的事再拿出来晾,但现在刑侦队和禁毒队已经忙翻了,我不希望你再这么一心二用。如果你是因为我昨天那句话而有这么多顾虑,那么现在,可以把心腾出来了吗?”
一下子接收了这么多的信息,方稷烛忍不住深呼了一口气:“孔队,不是...您误会了,是我自己的原因,放心吧,我能处理好,不过,这案子怎么跟禁毒扯上关系了?”
“还记得清园小区巷子里的尸体么,你们分局已经成立了专案组,我跟老蒋都会来帮忙。”孔狄不由得扶了扶额,“那人叫张全,我们在他身上,发现了Khat。我想,那天阅森把你叫过去,就是因为这个。”
“Khat...”方稷烛暗自忖了忖,“怪不得,这玩意怎么又出现了。”
“走吧。”孔狄站起了身,“阅森他们都在等你。”
浓黑的乌云压在堇城上空,时刻表上显示是正午时分,天色却灰暗得仿佛世界末日来临一般,让人看不到一丝生机……
见方稷烛过来,陈阅森皱起的眉头瞬间舒展了不少。
“你可算来了,不是一般人还真请不动你啊!”陈阅森拉开了椅子,示意他坐到自己跟前。
方稷烛看了看,果真如孔狄所说,除了陈阅森,禁毒支队的人也在这里。
“师父。”方稷烛冲一位身形魁梧满脸凝重的中年老男人打了招呼。
蒋敏才,堇城公安局禁毒总队队长,正处级,三级警监。
蒋敏才沉声“嗯”道:“怎么着,老杨给你安排什么任务了?”任谁都看得出来他现在心情糟糕透顶。
方稷烛舔了舔唇,蒋敏才口中的老杨,是杨芸丽,堇城公安局经济犯罪侦查总队长,自己的顶头上司,最近老跑旸城那边,顺带着替自己处理了很多事。
“没有...”方稷烛陪笑道,赶紧上前又是捏肩又是倒茶,“我就是昨晚上没睡好...打了个盹。”
“没睡好?!”一听这话,蒋敏才的脾气被突然点了起来,“要不是小陈,老子昨晚上就杀你家去了。怎么着,这里谁不累,都是忙一晚上没睡觉的人,就你金贵?”
“我不是这个意思...”方稷烛看着蒋敏才的眼睛,瞬间大气也不敢出了。
“好了老蒋。”孔狄上前拍了下蒋敏才的肩膀,“我知道你看稷烛看得紧,毕竟他是你一手带过来的。反正现在人都来齐了,咱们还是赶紧说正事吧。”
方稷烛赶紧地看了孔狄一眼,悻悻地坐到了陈阅森边上,□□了碰他的腿,那眼神似乎在控诉他为什么不帮自己说话。
陈阅森笑着摇了摇头,随即开口:“旻昊,把资料整出来,既然蒋队和义龙都在,那咱们就先看张全的案子。”
付旻昊点了点头,大屏幕上顿时出现了一张异常英俊的脸。
“死者名叫张全,今年34岁,住在清园小区2号楼601,资料显示他是个孤儿。他工作不稳定,在餐厅和酒吧当过服务员。平时的社交圈子也很小,就集中在清园小区的邻里街坊。”说话的是付旻昊的姐姐付旻月,言语间透露出不俗的英气,“我跟皓峰四处打探过了,他最近刚被一家餐馆开除,据说是因为不小心把汤撒到了客人衣服上,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不良嗜好。”
在一旁的杨皓峰补充道:“尤其不可能接触到毒/品。”
“奇怪的点就是这里。”坐在孔狄边上的人猛然开口。
孔义龙,孔狄的儿子,旧行区禁毒支队队长,三级警督。188的身高,是分局里为数不多的能跟方梦瑶打成平手的人。
“Khat在一些地区算得上是种“茶叶”,在国内受管制。堇城已经将近十年没有出现过这种东西了。好多地方会叫它恰/特/草。从它的汁液中可以提取到卡/西/酮和卡/西/尼,即使只嚼叶子,也能产生欣快感。”
“在堇城确实不常见,反倒在那儿遍地都是。”陈阅森脸色越来越黑。
“是啊...”孔狄眯了眯眼,低下头苦笑一声,“只不过,当年咱们派去十里村办案的警察,没有一个回来的。既然这东西又出现了,虽然不知道跟那里有没有关系,但至少不能让这玩意来祸害百姓。”
农民种茶,毒/贩收购、加工,然后经过港口、边境等诸多地方非法运至海外,再由当地的经销商出售,最后成品以昂贵的价格到了吸/毒者的手里。
极长的增值链,配合着瘾/君子对它的需求,让这个庞大的垄/断帝/国无论哪一方都一本万利。
不过,代价就是一个个支离破碎的家庭和一个个浴血牺牲的战士。
“张全最近接触的人很多很杂。”付旻月打破了会议室里诡异的沉寂,“经过我跟皓峰的排查,基本上可以把目标定在三个人身上。”
大屏幕上顿时出现了三张人像。
“王盛涛,清园小区的房东;赵铎和姜任,都是张全的朋友。而这三个人里面,只有王盛涛和姜任有可能接触到Khat。”
方稷烛听说过这两号人物。
王盛涛是个典型的暴发户,没人知道他怎么搞来的地皮,也没人知道他怎么就莫名其妙有了钱,而且钱的来源干干净净,全都是有迹可循的。
至于姜任,他只知道是当下林世经济局大股东林泅身边的人。姜任为人低调,不显山不露水,或许只有内行人才真正了解他。
“稷烛。”陈阅森心里似乎憋着一口气,怎么也呼不出来,“王盛涛现在人不在堇城,而那个姜任,没有明确的证据,我们不好对他动手。”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他,方稷烛有些诧异地指着自己:“so?”
方稷烛就那样与众人对视了几秒,突然一个人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向熙年,不就是内行人么?
“我知道了,兄弟什么没经历过啊,总不至于栽在这么丢脸的事上。放心,有关姜任的,交给我。”方稷烛拍了拍陈阅森的背,顿了顿,看向了孔狄,“那关于谢寒的...”
孔狄声音低沉:“等谢寒好点,我们的人随时可以开始调查。根据离苑的监控,我们也还原了事发当时的场景。稷烛,你去找那个向熙年的时候,除了问了解姜任的情况,我个人还希望你再问一下他是不是有什么心理方面的问题。”
付旻昊接收到孔狄眼神里传来的讯息,把监控调了出来。
监控中的向熙年,似乎看到了极其恐怖的场面一般,如果不是陆渊在一旁扶着他,恐怕他也跟谢寒一样倒了下去。
“或许一般人见到枪会害怕会躲避,但不会产生这么强烈的应激反应。”孔狄的眼睛死死盯着监控中向熙年的眼睛,“可能是我有私心,公安系统上没有他他的任何记录,我对这个人很感兴趣。”
陈阅森再看到向熙年那些行为后,瞳孔不由自主地紧缩起来。
这两天忙着看张全的案子,包括那天在休息室他也没有认真看,对上向熙年的眼睛,他越看越眼熟,再对上向熙年的动作,他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他。
“好,我知道了。”方稷烛并没有注意到陈阅森心中的波澜,将这件事应了下来。
“行了,都一晚上没睡,赶紧回去休息休息,睡醒了继续干活!”孔狄敲了敲桌面,“这几天辛苦各位了!”
走出市局大门,方稷烛顺着旧行街看了过去,林世三局、彻夜都在这条一眼望不到头的大街上。
他仍对孔狄说的话满腹疑惑,因为向熙年从来没跟他提到过自己的亲生父母,更没有说过自己的童年。看到监控视频里向熙年痛苦不堪的模样,除了心疼,他心里还萌生出了一颗名为探索的种子。
他迫切地想知道,向熙年的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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