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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因着三里巷的集市西市的热闹,楼里今天的客人人格外多些,连许庭这个账房先生都要来回奔波于各个座位之间斟茶倒酒,想他一个文弱读书人,迫于生计竟在这里给人端茶倒水真是苍天没眼,不过回头一看,自家那个家财万贯的掌柜的也在柜台后头给客人赔笑算账收银就顿时一点脾气都没了,正想着,一对父子走了进来,年纪稍大些的是西市春风街那边新开的茶叶铺子掌柜的,正好这边空了个座,他忙过去将人迎了过来。
“王掌柜的怎么这个时候有空过来了。”
王掌柜听到这无奈又好气地笑了,指着身旁的小伙笑骂道:“还不是我家这个冤家,让他来铺子里头帮个忙,谁知这个没用的东西忙帮不上一点,倒把铺子里的茶叶弄得乱糟糟,这不,铺子里的伙计正收拾呢,正好饭点了,我带他来吃个饭,省得他添乱。”
许庭看着那个有些不好意思地将头低下去的小伙,看着年纪不过十八九,模样也算周正,便笑着将两人带到位置上坐下说道:“我看贵公子相貌堂堂,想来日后必有大出息,王掌柜且放心,不过是个孩子,做事毛躁些也是有的。”
那王掌柜了听了这话果然开心地哈哈大笑起来,“许先生你别说,我以前给我家崽算过一卦,那算卦的说的跟你一样哩!哈哈哈!”
许庭闻言也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给他们点好菜心里却想:“呵,洪福寺的老和尚还说我能登侯拜相呢,现在给人当账房先生,算命的话你也敢信!”
这时又进来了三位客人,但这会一楼大堂已经一张空的桌子都没了,刚刚王掌柜的旁边倒是有个桌子只坐了一个人,那人坐下也就点了碗素面,吃完了也不走眼睛滴溜溜四处打量也不知道看啥,一坐就是半天,那人是西市这边的一无赖刺头,不是没办法了许庭都不想过去跟那人打交道,只好对着新来的几人一拱手,道歉道:“实在不好意思了几位,这会儿一楼实在没位置了,若是几位不介意前头金满楼也是个好去处。”
那几个摆了摆手,说今天难得来,就是冲着向春楼的桂花酿来的,只让许庭拿条板凳出来让他们在门口坐着等有座喊他们就行。
许庭只好冲他们深深作了年揖,说:“那几位赶巧了,今儿正好从坊里运来了新酿,还送来了瓮新酒名万年青,滋味清洌回味悠长,几位一会尽可尝尝。”见那几个笑着说好便忙去给人拿板凳去了。
许庭拿着板凳出来时,正好撞上时怀泽从外头进来,见许庭拿着板凳,正要问便听他主动解释道:“掌柜的,这几位客人冲着咱楼里的桂花酿来了可里头实在没座儿了,也只好委屈这几位客人先在这坐着等等了。”
时怀泽往里打眼一看,确实是满了,也只好抱歉地冲那几个一拱手,不好意思地笑道:“实在对不住几个贵客,一会冰镇桂花酿本店给几位送上一壶再加一盅我家酒坊新酿的万年青,只当是本店赔罪了。”
向春楼一壶桂花酿一两银子,实在算不上便宜,上来送两壶酒算得上是大手笔了,那几人自然喜不自胜地冲时怀泽拱手多谢。
许庭斜眼看了看时怀泽,眨了眨眼睛没说话,安置好客人跟在时怀泽后头进去了,在一楼大堂里坐着的王掌柜远远地就看见时怀泽从外头回来,在位置上冲他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向春楼的酒是自己酒坊酿的,可是茶叶还是要在外头买的,同在西市做生意跟时怀泽搞好关系总没错。
时怀泽也笑着冲他拱了拱手。
“万年青三两银子一壶,桂花酿一两银子一壶,你刚刚三两话句话就送出去四两银子,你谁啊,你个爱财如命的抠门精该不会像是话文小说里那样被夺舍了吧!”许庭趁着没人悄悄在时怀泽旁惊恐地问道,试图将脖子上挂着的符纸掏出来往时怀泽脸上怼。
时怀泽拍开那个破符纸白他一眼,“知道你为啥没法金榜题名明明是秀才还在我这里当账房先生了吧!就是一天天的小话本看多了,一天天的看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时怀泽放下手里的东西接着说:“你知道门口那个红色衣裳的人是谁吗?那是......”时怀泽说到一半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说道:“那是李侍郎家的管家!李侍郎嗜酒,我给他管家送两壶,还怕他不来我这买吗!”
许庭这个只知道看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呆子愣了下,讷讷地问道:“李侍郎,哪个李侍郎?”
“吏部李侍郎!”
时怀泽再不理他,瞪他一眼就忙去了。
许庭这才恍然大悟,嘀咕道:对嘛,这才像你,让你给我加一钱银子工钱跟刮你的肉一样,这会四两银子说送就送,多吓人啊。许庭耸耸肩,一头扎进柜台收银去了。
茶庄王掌柜家的那个小伙有些疑惑地小声问道:“爹,刚进来那小哥是谁啊,长得忒标致了。”
“他?呵呵,看不出来了吧,可别看他年纪小,他可是这向春楼掌柜的哟!”王掌柜挑眉说道。
“掌柜的?”小伙子有些不在意地接着说道:“这小哥看着也撑死了也就不过二十出头吧,哪来的本钱开这么大的酒楼,定是谁家的公子哥出来历练来了吧?那......”。
话没说完那老人直接一筷子拍年轻人头上,狠骂道:“你当个个都跟你这混球似的没半点用?”
骂完看了看四周觉得自己声音大了些又有些不好意思,假意喝了口茶才继续轻声说道:“听西市这里的老人说,这的掌柜的以前也是挺不容易的,别看现在看着人模人样的,听说十来年前来刚来京城的时候,还是个跟着个瞎眼老头一起满大街要饭的小乞丐呢,后来不知怎的当个小乞丐还能让他攒了几贯钱,自己做了个小板车,天天天都没亮就领着他那个半瞎的老头拉着个小木板车上街上卖早点,中午了就卖些简单的午饭,也活该他挣钱,那早点听说做的是真好吃,后来嘛,大概是生意做的好了吧,做成了这向春楼。你看他现在那白白净净的样,哪能想到以前就是个饭都吃不上的小叫花啊。”
“小叫花?一小叫花开了这么大的酒楼,啧啧,这时掌柜可真是了不得。”茶庄掌柜儿子刚夹起的包子都惊地掉到了碗里,想到刚刚那个掌柜的走进来时让人眼前一亮的长相,完全跟街边脏兮兮的乞丐扯不上关系。
那老人看见自己儿子那呆样又是一阵来气,又骂了起来:“你看看你,再看看人家,同样是二十岁的人,人一小叫花要啥啥没有在你这个年纪都开酒楼了,你呢你呢,干什么亏什么,我养头猪还能让我吃上口肉,你小子除了让我生气还能干什么?我真是白生你个儿子了!”
年轻人嘟嘟囔囔没敢回嘴。
旁边那个抱了碗面汤坐了半天的男子终于舍得端起面碗一口气尽,站起身长长得舒了口气用脏兮兮的袖子随便抹了把脸便转身对刚刚对话的父子语气颇为鄙夷地说道:“非也非也,这位大哥,这家酒楼掌柜的事,你说的对,可不全对......”那神色,显然是听完隔壁父子对话全程,可也没有接着往下说的念头。
那王掌柜的听了不以为意,神色轻蔑地只认为那人只是眼红病犯了,茶庄王掌柜儿子倒是来兴趣了,正是好奇心正盛的年纪,急急地拉住那人说道:“哎哎哎,这小哥你可不带你这样的,怎么话说一半啊。”
那人被人拉住了也不恼,只是脸上有些遗憾地感叹道:“哎呀呀,这向春楼的面好吃,就是有些咸了,吃完了口渴,想买杯酒水钱袋空了,罢了罢了,回家喝井水罢。”说罢抬脚便走。
那儿子忙拉着说道:“哎呀别走呀,我爹刚正好叫了这家的桂花酒,来来来,大哥快坐下,一会酒到了分你半盅。”笑嘻嘻地装没看到自家老爹一旁死瞪着自己的眼神。
那人一听,立马一屁股在父子二人中间坐下,黢黑的脸上露出些不好意思的神色说道:“呀呀,这可是真是不好意思,那就多谢二位好心人了。”
“没事没事,来,小哥快说说,那时掌柜的乘了什么样的东风才能开得起这样的酒楼啊?”小子好奇又兴奋地瞪着不大的眼睛盯着那人问道。
“来来来,既如此,小弟我今儿有空,那便同二位说说,打哪说起呢,嗐,就七八年前,应该是八年前了,京城南边有座很大很大的顾府你们晓得吧,八年前叫朝廷给抄了的那个顾府。”
父子俩摇摇头,儿子开口说道:“我们家是四年前才搬来这京城的,之前都在闽地呢。”
“哦哦哦,怪不得,那个顾府嘛就是那个府里有三兄弟,大的两兄弟都当官的那个,最大的那个还当上了三品刑部大员呢,啧啧啧,那顾府在京里那可真是煊赫一时啊,最小的那个儿子,叫顾安,虽没在朝里谋上个一官半职,但是哟,啧啧啧,长得那叫一个人中龙凤,以前京里人都说,满京城里的俊秀少年唯贤安二人。”
“贤我知道,宫里的贤王殿下嘛,最近哪哪都能听到他的名字。”
“哎,对啦,贤是贤王殿下,而安嘛说的就是这个顾家三公子顾安了,从前总听人说他长得什么兰什么树来着?”
“芝兰玉树?”还算是上了两年学堂的小子抢答道。
“哎对对对,就是这个,哎呀哈哈,小弟没读过书,哈哈哈哈,不晓得这是个什么意思,见笑了见笑了,总之是说他长得贼好看的意思,那时候,满京城里想嫁他的高门贵女可不少呢,听说啊还有巨富之女为了嫁他上吊逼亲都逼了几回。就连......”那人说着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将父子俩拉近些凑近了才小声接着说道:“就连当今皇上的胞妹,燕阳长公主,还曾经求旨赐婚将那顾三公子立为驸马,后来不知怎的也没成,反倒惹得满京城里风言风语。”
“唉呀说远了说远了,说到哪了,哦哦哦,时间时间,那是大概是十年前吧,那年冬天,雪特别大,唉哟,那雪大的哟整个北边都说因为雪灾死了不少人呐,那时候上街要饭的乞丐乌泱泱的,就西市过去点那个西城门,哦哟,那时候天天官兵拉着好几车冻死在街上的人去郊外乱葬岗上埋人,啧啧啧,听说啊,那时候乱葬岗上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了。”
“那时候那姓时的就是个十来岁的小乞儿,他那个爷爷呢本来身体就不好眼睛还不好使,那年眼见着快被冻死了,姓时的呢上街到处给人磕头都没要到半个钢板,连残羹剩饭都没要上,后来自己也被冻晕在街上,唉,听人说就是晕在这三里巷里,就旁边那个三里巷,那时候的三里巷可不像现在人这么多,又是大冬天的又下雪的家家户户门关严实着呢,哎呀又说远了,总之是快被冻死了,结果啊,这叫顾府的三公子顾安正好撞见了,就把他给救了,还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去救他爷爷。”
说完那人就停了下来不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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