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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
谢陵无端坠入梦境,再醒来时,床边围了四个人,三个都是他不想面对的。
“夜七,水。”侯爷被人扶着坐起来,点了此刻最合他心意的人去倒水。
润了嗓子,他才困惑道:“做什么,你们关系已经好到能互相当着对方的面争宠了?”
其他人:“……”
几人互相看了几眼,夜七道:“主子,您昨晚…不记得了?”
谢陵掀被想要下床:“昨晚,哦对,我昨晚喝了好多酒。”
他转头打量,没想明白这是哪个房间:“我没回东苑吗?夜七,你怎么没送我回去?”
夜七神色凝重,不止她,其他三个同样沉着脸。
这绝对不简单,若说醉酒,谢陵去南苑时步伐平稳毫无异常,时刻暗中跟随的夜七不可能记错。徐凛也清楚记得,昨晚与自己说话的谢陵神思很清醒。
谢陵被他们几个盯得有些不耐烦:“怎么,凭我的酒品,难道还会撒酒疯?”
“……”实际情况还不如真是撒酒疯。
夜七清清嗓子,打算把昨晚散席后的事讲一遍,不料岑照却对着她摇摇头。
徐凛看了岑照一眼,意有所指道:“岑大人,徐某以为侯爷更喜坦诚之人。”
岑照神色一僵,不悦地看了他一眼。
夜九则紧皱着眉头,视线分寸不离地跟着谢陵。
“够了,本侯最厌恶有意隐瞒,”谢陵扯了外衣穿好,坐到桌边又倒了杯水,“有话快说。”
除夜七夜九外,其他两人也各自坐下。
谢陵不甚高兴地扫了二人一眼:“都坐下吧。”
几人围坐一起,夜七语气平和地说明了昨夜的情况,其余三人做出补充。
“等等,乔老板?乔老板是谁?”谢陵精准地锁定了他最大的疑问点,至于其他的倒没有很在意。
不过他这么问也没用,他自己说的人,其他人更是不知道了。
岑照已压下方才的失态,温声道:“阿陵,我已差人去查了,只是你过往做生意时可记得有哪位姓乔的商人?”
谢陵仰头喝着水,脑中迅速过了几轮:“有,卖茶叶的,卖绸缎的,卖马的,打铁的,多的是。”
看来谢陵是真不知道了,徐凛语气严肃地说:“我也派人去查了。”
谢陵从他话里听出求表扬的意思,随口应了一声:“嗯,两位夫君行动都很快。”
不过这么漫无目的地搜寻,不知要找到哪年哪月。
听了这话,三个人神色各异。
夜七不动声色按住夜九的肩,生怕对方一个激动扬剑跟人打起来。
幸好夜九神智仍在:“主子,属下已托血月楼暗中搜查乔姓商人。”
夜七:“……”好,我果然不该待在这里。
谢陵眸中闪过狡黠,忍着笑点头:“江湖上消息流通也快。”
血月楼,江湖有名的杀手组织,只认赏金不认人,但乱世时却会择一方扶持。
差点忘了,他的阿九还是血月楼第一杀手。
岑照和善地笑笑:“阿陵,那昨晚,你为何会出现那种情况?”
果然,谢陵就知道会是他最先问出这个问题,心机最深沉的这位,赵素都不一定是对手,更何况他。
“我前些日子,做了一个梦。”
他将郁怀的女子身份隐去,还有些其他的,稍作改动,笼统地讲了一遍。
听完之后,几人都觉得许多事情都符合自己的做法,所以这个梦绝对和现实有关联。
最后夜七发出关键一问:“主子,那您为何娶两位夫人过门?”
谢陵轻笑:“好玩儿。”
徐凛对这个答案不置一词,另择了一问:“我们当真只是知己?”
谢陵点头:“当然。”
岑照怀疑道:“死了一个知己,我又成了你的知己?”
谢陵似笑非笑:“嗯哼,夫君觉得有何不可?”
岑照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了一声避开他的视线。
轮到夜九,谢陵自觉转向了他。
夜九正襟危坐着,冷静地开口:“主子多次遇险,是属下失职。”
“……”谢陵神情微妙,只好补充了一句,“你当时恰好被我派去做别的事,怪不得你。”
夜七横插一脚,面带愧色:“属下也失职了。”
谢陵寻思着又不是在商讨谁来背锅,怎么这俩傻子总爱给自己揽错。
“行了,只是梦而已,又不是你们做过的。”
岑照又问:“崔氏二子愚笨,如何探得祁王秘辛?”
谢陵想说不要这么看低人,说出口的却改了词句:“或许就是这笨拙之人,有好气运。”
“我会提醒大王小心防备可疑之人。”岑照一本正经地点着头,就像受了什么大师点拨,谢陵好笑地看了他一会儿。
祁王的秘密,他不信岑照会不知道,不过要说他祖父岑修不知道倒是有几分可信。
虽然谢陵有意将这一点含混过去,但事关南境军去向,徐凛不得不多问一句:“祁王秘辛,不知岑大人可否与我透些口风?”
岑照思量一二:“阿陵,我与徐将军借一步说话。”
谢陵眨眨眼:“二位夫君请便。”
“……”
谢陵起身也要往外走,侯府事务繁忙,他虽不需事事亲力亲为,但昨日的贺礼总得去清点一下。
方才他说起死亡,三位当事人均未有什么太大反应,也是意料之中。
但也正因此提醒了他,若现实中他当真遇到危险,那死亡就不只存于梦中了。
从库房出来,谢陵叫了夜九过来,送去南江的今年的“聘礼”需得他亲自过去。
“不是故意使唤你,祁王之事事关重大,我不好直接与你透露,岑照也不会让徐凛知道太多。南江那边对祁王的态度尚且不定,你亲自过去,好叫徐将军知道,我作为祁王的新势力,也有意与他交好。”
夜九没有半点不愿,只是问他:“主子,在梦里,我们是……”
“知己。”谢陵知他有些话不好说出口,故意拐着弯回答他,“阿九,你是我最锋利的一把刀,更是我最亲近的人…之一。”
经过徐凛和岑照的反复强调,就是再迟钝的人也该听出“知己”二字的不一般。
夜九定定望着他,百般心念涌至嘴边。
谢陵同样看着他,半晌,露出一点笑,又慢慢摇摇头。
“阿九,我想你们都活着。”
当日,夜九按原计划出发去往南江。
东苑,谢陵躺在亭子里翻看账本,岑照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许是一同听了谢陵讲述梦境的缘故,夜七知晓自己才算局外人,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他去了。
至于主子要和谁谈情说爱,她哪个都不偏向。夜九是她弟弟,但谢陵的选择她不会去干扰,不过凭侯爷的秉性,她也影响不来。
岑照停下脚步,看到谢陵时不时皱起又很快舒展的眉眼,想起少年时他在誉城求学,谢陵被夫子罚抄书时就是这般模样。
岑照与谢陵同岁,他离开誉城大概是五年前的事了。
彼时老侯爷方过世,幼年丧母的谢小侯爷整宿整宿睡不好觉,与他关系亲密的岑照就每晚偷偷去陪他,两个十五岁的少年人抵足而眠。
少年情动,抛却声色,大抵是最纯粹的爱恋。
“夫君是在忆往昔吗?”谢陵翻过一页,头也不抬地调侃道。
岑照猛然回神,缓步走到他身边:“我那时若能留下陪你,如今便不会走到这一步。”
当初祖父发现自己与谢陵的私情,他竟懦弱地遵从祖父之意回了清阳城,将孤苦无依的谢陵独自丢在处处明争暗斗的崔家。
谢陵明知故问:“如今是哪一步?”
“你心里已有了旁人的位置。”岑照一改往日的那点拧巴,直接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谢陵动作一顿,抬眼看向他。
好一会儿,他幽幽道:“就算是从前,我心里也盛着许多人。”
岑照气息略沉了些,他对上谢陵的事总是度量很小,装大度也装得不像。就像现在,明知谢陵不是在说情爱,却还是难忍心中妒忌。
谢陵注意到他的眼神,心里有些毛毛的,不甚安心地要去继续看账本,不料男人高大的身影压下,岑照弯下腰,一只手钳住他的下巴,不由分说就欺身吻了上来。
“你…唔……”谢陵被他格外强势地占据了唇舌,两只手都只顾着去推开对方,账本从他身上滑下来,被风吹得哗啦作响。
最后谢陵实在受不住,岑照才稍退出些,在他唇上轻啄几下,末了用手抹去他唇角淌下的津液。
谢陵舌根发酸地喘着气,顺手不轻不重地在岑照脸上甩了下。
“发完疯了?可以滚了吗?”
脸皮突然加厚的岑照提唇笑起来:“没有,阿陵,春宵一刻,该行周公之礼了。”
谢陵似笑非笑地瞥了眼悬在天际的残阳:“算起来徐凛比你我大上四岁,岑大人出身名门望族,不该礼让一下你徐哥哥?”
岑照脸色顿时一黑,手有些没轻没重,不知摸到了哪里,惹得谢陵忽然抽了口冷气。
他这才贴近谢陵的唇角,语气轻缓:“我知你不排斥我的亲近。阿陵,你当我真看不出,你与夜九是不是已经做了什么?”
腰间系带早被他挑开,谢陵不自觉蜷起一条腿,只是听了他的话还有些疑惑,岑照再智多近妖,也不该看出他同夜九有过亲吻……嘶,莫非只是诈我?
狭窄的躺椅上下叠着一双人影,岑照背着光,谢陵未能探得他耳根的红意,只一门心思想把对方作乱的手挪开。
岑照轻轻哼笑,心底都恨不得把夜九扒皮抽筋。恍惚中他又有些茫然,好似觉出自己想法过于极端,倒像是越发贴近谢陵梦中对岑照的描述。
不过,也是夜九无意中露了形色,才叫他猜出二人恐怕已经不完全是单纯的主仆关系,未必做到了最后一步,但定然早察觉出谢陵的异样。
“岑照…嗯……”谢陵在他脖子上抓了一道,质问道,“我怎么觉得你忽然变了个人一样,你……别太过分。”
他的警告不怎么有威慑力,岑照虽是文臣,力气却比他大上许多:“我们都成婚了,不过分的。”
谢陵把脸埋进他脖颈间,岑照手上动作加快,轻轻咬着他的耳尖:“阿陵,不是我变了,我本就是这样的人。”像你梦中的那样。
若徐凛死了,我大抵会欣喜若狂,可看到你为他的死难过,我又嫉妒难耐,却也只能借朋友的身份陪着你,好好陪着你,在某一日将你据为己有,让你渐渐忘了那些苦楚,让你满心满眼都只容得下我一个。
余晖将尽,岑照看着两人一团糟的衣衫,想抱谢陵回房,遭到严肃拒绝。
谢陵懒散地躺着,舒服过了头,抬腿把人往边上拨开,又自己拢了拢外衫:“你可以滚了。”
岑照拾起他看了一半的账本放到石桌上,不以为意道:“你不是最爱干净,我带你回去清洗一下。”
谢陵闭上眼:“本侯不跟混蛋共浴。”
岑照在躺椅旁边蹲下身,语气温柔:“我伺候侯爷沐浴。”
谢陵随意拍拍他的脸,冷酷道:“再纠缠,本侯休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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