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前道侣分开后失忆了

　　怒风呼啸而过，裹挟着枯叶残肢，忽然间风又悠悠扬往上卷腾，吹过似捧一本薄书，闲雅读阅。

　　树上画的金色符文，见状悄声不失凌厉滚动起来，金色灵焰蔓延暂且无损的泥地。金纹扭曲不乏诡异滑向暗中躲避的修士，细细缠绕直到碎成粉尘。

　　惨痛呜咽哭叫声音，惊醒了茸皮面，小草绒毛划开源源不断的鲜血流出。

　　“楼柏之，明显你心疼了，为什么你又偏偏任他掉下去？你又不是不知道，下面豁口通向的地方，可是极寒北境。”一道慵懒低沉男声说道。

　　楼柏之冷凝着脸，涌现一丝杀意，沉声道：“你要是想对他动手，我会亲手杀死你。”

　　面前男子身姿挺拔，与楼柏之一样的脸，玄色衣袍中露出一节苍白的手腕，手指揉搓着一长条墨绿色玉石珠串，绿色中带着两粒血红珠石，连着有核桃大的鬼婴儿头笑脸绿石，尾端吊坠着金色流苏。

　　他脸拉下来，懒散玩味道：“不要忘了，孤要是死，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楼柏之不欲多言，往他的方向抛下凶兽内丹，御剑而去。银色流光固定镶嵌在长剑上，不与躲闪机会，留下一道银白色痕迹。

　　回峰山趁此机会恢复了幽静，多了些许寂寥血虐的气氛。

　　“陛下，可要取其谢鹄头颅。”一身着朱色衣袍男子跪在他面前，自顾自说道。

　　他握着凶兽内丹，阴恻恻说道：“没见听楼柏之的话，你是想让孤死？”

　　浓稠鲜血气味飘出缝隙来，得到回复后的话语，地面上跪着的男子惶惶不安。

　　妖皇喜怒无常已成惯例，被长老派来传递消息，他期间小心伺候，生怕陛下一个反感，他头颅落地，好不容易可以身退，本想奉承几句，又适得其反。

　　他迅速埋头跪磕说道：“陛下，微臣不敢。”

　　珠串上的红石长出一根细长红绳，缠上朱衣男子后颈，妖皇神情厌恶，他笑着说道：“不敢，那留着你还有什么用？”

　　吸食殆尽完朱衣男子的血液皮肉，留下残存红液白骨。红色细绳大快朵颐完，闪回珠串内，吊坠上的玉石鬼婴，露出一嘴沾血牙齿，笑容满面。

　　妖皇侧身观望四周满地残骸，手指拍上鬼婴脑袋，跨步走到泥土断口边。他俯视下方，深不见底，大片红云血液顺着延口争相涌进地底深渊。

　　谢鹄唤起法诀，莫名浑厚的灵力稀薄起来，无力跌进寒潭水中，他是没想到回峰山泥地裂缝下藏着刺骨寒泉。

　　一水蓝色身影拥向寒潭水，砰的一声，刺骨醒目的死水激起水波涟漪，连着几块山石，搅动着万年平静的寒潭。

　　谢鹄瑟缩着他单薄的身躯，左肩膀被寒潭水浸泡过，苏醒了麻痒疼痛，额头冒着冷汗，一身过水湿漉漉，冰晶雀跃在少年身上跳动。

　　金红细蛇吐着杏子，挪动蛇身，沾水的蛇身滑动开一条小道。

　　“嘶嘶……嘶……”

　　三角形蛇头靠近谢鹄紧闭的双眼，收敛毒牙轻咬上谢鹄白嫩的脸庞。

　　一时脸上的疼痛盖过雪地冰寒。谢鹄忍着疼痛睁开杏眼，目光对上立起的金红细蛇，它瞪大着蛇眼，一眨不眨，谢鹄嘴角抽抽。

　　谢鹄手撑着冰冷石块，勉强起身，嘴里抱怨说道：“你这叫醒方式还是这么独特，迟早有一天我给你牙拔了。”

　　金红细蛇垂下昂起的蛇头表示抱歉，脸上细微蛇毒，短暂性麻痹了冰寒，谢鹄得以环顾四周，一旁烧着由石蝶花凑成的火堆。

　　幽蓝色光芒，照亮这一方寒冰洞穴，火堆里杂着一丝熟悉的松木香。

　　谢鹄几乎瞬间心潮澎湃，想到霍书观在极寒北境心情又仿佛还在寒潭水中，他没抱希望随口问道：“霍书观，也在此地吗？”

　　金红细蛇左右摇摆蛇头，谢鹄见了它摇头，继续说道：“不是霍书观，那是谁救我们出的寒潭？”

　　金红细蛇突然点起蛇头，谢鹄窝火说道：“那究竟是不是霍书观？”

　　“嘶嘶嘶嘶……嘶嘶……”金红细蛇点头又摇头吐着杏子发出声音道。

　　谢鹄疲惫说道：“你的意思是说，你不确定救我们性命的人是谁？那我让你判断是不是霍书观，你这摇头点头到底什么意思？”

　　金红细蛇卷着蛇身在雪面扭缩起来，一副拒绝交流的样。谢鹄只好先捂着肩膀流出的血，扯开衣料带着粘黏的血肉扔下，疼的谢鹄睫毛湿润，脚底发软。

　　谢鹄斜靠着冰块，重新瘫坐地上，摸上腰间挂着的铃铛，想取玉佩拿药敷涂缓解疼痛，手指拉扯衣料着急间，腰带先被扯烂开，玉佩应声落地撞出轻响。

　　不急不缓的踩雪沙沙声响起，迫使谢鹄抬头看向来人。

　　泼墨般黑色长发插着一只白玉簪，俊朗如玉的脸庞，与这冰雪色相似的衣袍，修长手指握着六朵盛开的石蝶花。

　　十七八岁相貌的霍书观，磨灭了清冷，增添了温和，谢鹄难得迷茫一瞬。

　　来人见少年衣袍散乱，都露出了光洁的锁骨。他蹲下身，搁放下石蝶花，黑眸与谢鹄持平，柔声开口道：“小鹄，怎么醒了？”

　　谢鹄豆大一般的眼泪花，听见霍书观嗓音的一刻再也坚持不住，顺着小脸落进衣袍，落进地下深雪皮面。

　　霍书观抬手摸上他委屈落泪的脸，一点点抹去泪水，直到谢鹄靠在他怀里，不再哭泣。

　　寒风吹着一大片冰晶，一鼓作气涌进寒冰山洞，谢鹄打了个寒噤。

　　“师尊给你上药，疼就说出来。”霍书观摸着谢鹄散落的发丝，淡然说道。

　　低头看着他左脸颊两个小小的牙印，霍书观顿时明白了，一只手环抱住他。手指勾起玉佩，取出一蓝色小瓶倒出白色粉末，沾上石蝶花瓣，仔细涂抹起谢鹄肩膀。

　　白皙细腻的肩膀，被这寒雪冻出一溜烟红色，白红相交伤口触目惊心。水蓝色衣袍领口敞开，霍书观涂抹完粉药，就着怀抱住谢鹄的姿势，解开他的外衣。

　　霍书观手指顿住，谢鹄困惑抬起头，眼尾泛红，发丝散乱披在耳后，怀里少年面容像冬雪里的寒梅一样耀眼。

　　他轻缓说道：“极寒北境，生长的石蝶花含有至清灵力，境界威压下，寻常修士入境必死无疑。小鹄现已失去灵力，不得再背着我，私自妄动。”

　　霍书观面色平静如常，手指动作不停，扔了外衣，剩下单薄里衣，又从玉佩取出一件绒毛裘衣，披上谢鹄肩膀，掩盖住被冰雪冻红的肌肤。

　　他修长手指向下探去，握着谢鹄稍小一圈的手掌，另一只手抱起他起身。稳步扶着他的腰身前行，一直提溜到火堆旁，火焰噼里啪啦响着，火堆一起凑合出热闹氛围。

　　谢鹄等坐稳火堆边，扭捏不安开口道：“霍书观……”

　　谢鹄担忧霍书观看了自己一身伤不高兴，果然如事实胜于雄辩，霍书观冷漠挂着张脸，见状谢鹄做讨好勾起唇角。

　　小脸窝在膝盖上，白色宽大裘衣遮掩了瘦削身形，白嫩的手指伸出来索取火焰热度。

　　他嘴巴张了几次，话原封不动又吞了回去，杏眼偷偷张望着霍书观，又伸手摸向了自己干煸的肚皮。

　　谢鹄睫毛低垂看向火堆烧尽的石蝶花，抱怨说道：“饿……”

　　霍书观收捡起衣裳的手，动作停了两秒。过后他拿着湿润的水蓝色衣裳，手指摩擦了几下血渍，神色晦暗不明。

　　金红细蛇活过来似的，爬行在积雪地下，挪蹭着蛇身，围着谢鹄脚边取火。

　　霍书观凭空端着一盘热的桂花糕，放在谢鹄手上，他轻声说道：“慢点吃，我还要去北境边缘深处，小鹄是在这里等着我回来，还是和我一起？”

　　谢鹄接下桂花糕，刚塞进嘴里一个，腮帮子鼓着说：“一起去，一起去！”

　　他沉声反问道：“那好，吃完告诉师尊，是谁把你伤成这样？”

　　谢鹄浑身烤着逐渐暖和起来，掐着一点桂花糕，喂给蜷缩在脚边的小蛇，它睁眼看了又闭上眼，头爬着蛇尾继续睡。

　　听到此话，谢鹄就安心放大胆子，不怕霍书观责怪。他拉着霍书观坐下，嘴里也说个不停，一件事情都没落下讲与霍书观听。得知是掉下回峰山缝隙里，才落入极寒北境中的寒潭，他大手抚摸上柔顺发丝。

　　谢鹄靠着他的肩膀回想道：“对了，我还见了楼柏之，他的瞳孔是金色，是金色！我掉下来的时候看见的。”

　　霍书观搭话说道：“小鹄讲了这么多？没有看见想害你凶手的脸，看见了楼柏之金色瞳孔？”

　　洞穴外，天色也爬了上去。他把新摘的石蝶花扔进火堆，晶体遇火融化成一摊蓝色水液，和明火混合愈演愈烈。

　　谢鹄抬头盯着他的下巴，恨恨说道：“要害我的人太多了，而且你给的铃铛连尸首都没给我留下，这点你没有哄我，铃铛真的很厉害，肩膀是我自己不小心大意。”

　　“霍书观……你的脸，怎么长年轻了。”斟酌着用词，谢鹄又小声道。

　　火堆明焰照亮两人的身形，雪面上的影子，无息将两人一静一动复刻下来。

　　久久没得回应，谢鹄以为霍书观不会开口时，他听见一声低笑。

　　“没了浑厚灵力做维持，我自然恢复原貌。”

　　“霍书观其实你原来是黑发，故意变成白发，对不对？人也要年轻几许。”谢鹄装作一脸高深莫测笑说道。

　　霍书观没言语，那就是默认了，谢鹄仔仔细细好好把霍书观看了个遍。

　　修长手指遮住谢鹄抬头打量的目光，手的主人温和劝道：“闭眼，休息一晚，我们明早便动身前往北境深处。”

　　谢鹄手贴上，拉住挡视线的手掌，扯开一条小缝又被手的主人合上，果断识时务借着霍书观肩膀安稳入睡。

　　银雪堆砌一墙奔着寒冰模仿，也学个七八成像，铺着雪面堆积一层一层。

　　有不长眼的雪花，想乘着过路的一卷残风，混进洞穴内，好打破两人凑起的温暖。没想风一个打弯吹到洞穴石壁上 ，破坏了它们刚形成的队形。

　　雪面，顺着跌宕的山洞挥舞着银色素卷，雪虐风饕。

　　谢鹄睡了一个安稳的好觉，他眯着眼叫道：“师尊……”

　　霍书观披散着黑发，容颜俊美，身着雪白衣袍站立在洞内进寒风处，修长手指捏着谢鹄的铃铛纹理。

　　本是神色淡漠的他，听见谢鹄睡醒时的呢喃声音，周身气场也柔和下来，霍书观侧过身子开口道：“小鹄吃点热食，便与师尊上路。”

　　谢鹄揉着眼睛，黑眸尚且带着睡醒的水润，盯着火堆旁冒着热气的蒸蛋羹，眼里疑惑又有欣喜，果然只有和师尊在一起不愁吃不愁穿。

　　精致白色瓷碗未盖上盖子，左侧放着小勺子，没顶的露出一大片金黄色，面上漂浮着一层清油，鲜香刺激着谢鹄的味蕾，谢鹄伸手就要去碰瓷碗，一抹蓝色灵力挡住了他的小手。

　　霍书观淡声道：“慢些，小心烫口。”

　　谢鹄端着瓷碗外表温热的触感，他握着勺子得愿吃上热乎的一口蛋羹，几口下肚子，身上感官愉悦畅快。

　　金红细蛇鼓着眼睛，谢鹄舀一勺放在雪面上，它缠着蛇身复杂地看了谢鹄一眼，吞了地上热气的一团。

　　谢鹄皱眉看着它的蛇眼，他怀疑金红细蛇方才的眼神，是鄙弃他没见过蒸蛋羹一样。等它张着嘴吞完，蛇眼仿佛闪着金光，谢鹄摇摇头一把刨进嘴里。

　　他满足笑道：“师尊，吃饱了走吧！”

　　谢鹄推着地上积雪埋进火堆，明焰的火光依旧燃烧旺盛，谢鹄看向霍书观的眼神充斥着不解。

　　一袭寒风吹过打灭掉明火，谢鹄见火堆灭后小跑往霍书观身旁。他刚热着的身子探出洞外，果断藏进霍书观身后。

　　风雪速速卷落在他们身上，乌黑墨发上贴满了片片冰晶。

　　霍书观抬手凝聚灵力，围着两人筑起结界屏障，金红细蛇滑着身躯前进跟在后面。

　　结界内温度尚可，隔绝开极寒北境三尺冰寒侵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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