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的秘密

　　“老五，怎么不开心？”
　　老四先注意到我的情绪，所有人里我和老四的关系最近
　　因为老四总是呆呆的，脑子里全是吃的。
　　我摇头，说：“没有。”
　　“那你吃点泡椒笋。”
　　老四笑起来，肉嘟嘟的脸上两个酒窝，看起来特别天真。
　　我接老四她递来的笋，说了声谢谢。
　　这才注意到老三不在。
　　我问老四，“老三呢？”
　　“哦，老三啊，在隔壁同桌那里。”
　　老四说完，离我又近了一点，“你觉不觉得老三最近很奇怪？”
　　我皱起眉。
　　换了座位以后的老三和我们交流的越来越少，总是距离优先的和同桌聊天。下课也不会再和我们鬼混，总是功课优先的学习。
　　我不懂，但我总是觉得老三的做法是正确的。

　　出成绩那天，我的成绩毫无变化。压着倒数线，翻不过那座大山。
　　她再次找了我，满是红色叉叉的试卷被平铺在桌上。
　　她没有说话，我看着上面的分数，丢脸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词。
　　我低着头，反反复复的吞咽后，说：“我不会。”
　　办公室的冷风开的足，短袖外露出的皮肤凉又湿。
　　她嘴角扬起的笑容，温暖又漂亮，“没关系，我教你。”

　　她开始频繁的派人来叫我去办公室，每次进去前我都会站在门口徘徊。
　　她的周围总是堆满人，他们问她我听不懂的问题，他们的学习，长相，性格各个方面都比我好。
　　我的脚步不再向前。
　　不断后退，手里见不得人的试卷捏成一团，最后进了垃圾桶。

　　下课后她只是站在班级门口，身边已经围了很多的学生。
　　我知道她站在那里，却将头偏向窗外，连看她的勇气也没有。
　　她带着人群走到我的桌前。身后的人还在和她说话，我都能听见的嘈杂。
　　但她走近，只是看着我，平淡的语气不似她：“下课怎么没有来办公室？”
　　我舔了舔嘴唇，答：“忙。”
　　她看着我的脸色稍稍变冷，“现在忙过了吗？”
　　我摇了头。

　　她走后，我的耳边只剩清净。

　　小分队的生活也变得枯燥。老二开始沉迷言情小说，上课下课回寝室永远抱着一本小说在看。
　　老三依旧爱学习，我们四个人里只有老三敢踏进办公室的大门。
　　老四还是傻傻的，看了一部新韩剧，又换了个老公。

　　这是学校第一次开展篮球比赛，不同年级间的比赛，五人制，男女分开，每个班两个队伍，强制参加。
　　我们班主任找到我，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我偶尔打篮球的，但我拒绝了。
　　我半吊子的能力上不了台面。
　　“你不去？”
　　班主任是个大嗓门，他说话就会吸引不少人的注意。
　　他说话，我被盯。
　　课间办公室学生老师都多，他们正向我看来，包括她。
　　感受到她的目光。我的心口突然变沉，呼吸有点跟不上。
　　我匆忙撇开头。
　　上次我爽约后，她没再和我说过话。甚至连看，都没有再看过我。
　　她又被同学缠住，没时间注意我。
　　我轻吐一口气，对篮球赛的态度依旧冷漠。
　　“没意思。”
　　我的球技只能把篮球当兴趣，要是真的拉出去溜，只能被人宰割的份。
　　而且这个班的人我只认识小分队，根本组不了队。
　　班主任强迫不了我，倒是劝了我好一会儿，我还是不同意。

　　我和老四一起回宿舍的路上，有一个曾经一起打过球的女生看见我，朝我喊，“一起过来练啊。”
　　我一时没懂女生的意思。
　　那个女生又喊了一遍我的名字。
　　老四虽不认识人。但听见有人叫我，就笑眯眯的拉着我走过去了。
　　那个女生是老大的球友，也是高二。同一个学校，一起打过几次。
　　我问：“练什么？“
　　“篮球赛啊，你们班主任没通知吗？”
　　我不知道篮球比赛在学校的重要程度。
　　但现在篮球场里的人，的确比平日路过看见的人多了不止一倍。
　　可能还是重要的。
　　只是对于我来说，“没意思。“
　　女生倒是有想法，“挺好玩的，到时候可以旷课。“
　　“比赛要打一周呢，最后决赛的时候，全年级老师学生都来看。“
　　全年级老师，包括她吗？
　　我心口起伏，像是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
　　我声音还是往下沉的，“打不过。”
　　“打不过？我们打不过你差不多。“
　　我听着女生的调侃，“我不打，你们加油练。”
　　然后，就带着老四走了。

　　“你真不打？”
　　回去的路上老四还在问我。
　　我挑眉，看向老四，问：“你要打？”
　　老四摆手，说：“我不会打篮球。”
　　我耸肩，说：“我也不会。”
　　老四说：“可是刚才那个女生说打不过你。”
　　我觉得老四有点笨，那个女生长的比我高，肌肉也比我结实，怎么可能撞不过我。
　　那不过是客套话。
　　所以我问老四：“那个女生那么大块头会打不过我？”
　　“哦，好吧。”老四哦完又说了一句，“我还以为你会和班上的女生一起。”
　　我问：“班上有女生会打篮球？”
　　“有啊，我看她们体育课还在练。”
　　我对这些事情没有印象，老大走了以后我上体育课就只想找个树荫乘凉。

　　她今天上课还是没有看我。只是在讲完课以后问班上同学：“听说你们下周有篮球比赛？”
　　底下同学参差不齐的回应，“对。”
　　她又问：“那会把我的课放掉吗？”
　　篮球赛是在上课时间打，班上有比赛全班同学都会去看。
　　“不会。”
　　得到回答的她轻轻的笑了，然后说：“那提前祝你们顺利出线。”
　　有同学问她：“出线是什么意思？”
　　她说：“就是胜利，能进入决赛的意思。”
　　那个同学又问了她：“那老师会来看我们比赛吗？”
　　这次班上其他男同学也开始起哄，“老师，来看我们打比赛。”
　　我不禁抬了头，她正看着我的方向。
　　细长柳眉下那双动人的眼睛，似繁星闪烁。
　　她说：“我会去看的。”

　　班主任又来找过我一次，我的答案依旧如此。
　　也许是在班主任的怂恿下，从来与我零交流的女生们来找我搭话了。
　　她们五个人排成一列，第一个人站在我桌前，后面的人依次藏一点脑袋，站在最后的人，我根本看不见脸。
　　很轻易的，我冷漠的态度就把她们吓跑了。
　　我偶尔会在课间路过篮球场的时候看见她们正在练习，但我从未上前。

　　她来找过我，因为篮球赛。
　　我不明白，为什么她也这么热衷于篮球赛。她一个科任老师，操心别人班里的事干嘛。
　　“我想问你，为什么不去参加篮球赛？”
　　她说话的语调总是温柔的。
　　“我不会。”
　　她斜眼看向我，问：“你都不会？”
　　我耸眉，表示是的。
　　“那上次是谁逃了我的课跑去打篮球的？”
　　她颇有一副秋后算账的意思。
　　我感到不好意思，低下头。之后的话吞吞吐吐，“上次是，上次是因为”
　　算了我编不出来了，我不再说话。
　　她又叫了我的全名，我的名字不好听，所以我不喜欢别人叫我大名。
　　但那三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我总是想听很多次。
　　然后我听见她说：“我很期待看见你上场。”

　　我走到班里女生练习的篮球场，其中一个女生看见了我，直接把手里的球传给了我。
　　我在空中接住球，一时不明白她的意思。
　　直到另一个女生喊我，“传球。”
　　她们就这样接受了我。
　　那天之后除了上课时间我基本和她们待在一起。
　　我开始和她们一起练习，磨合，变得更默契。
　　她们的成绩大多是中上游，只有一个女生的成绩永远在班里前一二。
　　但她们人都很好。不会因为我成绩差，就欺负我。反而想让我上首发，但我没同意，她们五个人的位置都订好了，突然加一个我，压下一个女生，我心里过意不去。
　　所以第一场比赛，我给她们当了替补。

　　我们首次对抗的班级和我们的实力相差不大，我觉得她们肯定能赢，我甚至连球服都没换，站在了球场变。
　　比赛开始前，球员在篮筐下投篮热身。我捡起滚来的篮球准备抛给篮筐下的人。
　　“你怎么没上场？”
　　她真的来了，此刻就站在我旁边。
　　我一时忘了把球扔回去，看了一眼身后的男生赛场。
　　不答反问：“你怎么没去那边？”
　　同一个班级的比赛男女是分开的，分场地同时进行。
　　她皱眉看着我，面上似乎不悦，问：“我为什么要去那边？”
　　语气也与平日的温柔些许不同。
　　我感觉到她的情绪，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变小，“你不是来看男生打比赛的吗？”
　　她拧着的眉头没松，像座波澜的山峰。
　　“谁告诉你我是来看”她停顿后再次出声，“男生打比赛的？”
　　上次在班里有男同学问她会不会来，她明明说的会去看。

　　“现在轮到你回答我的问题了。”她把之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你怎么没上场？”
　　我躲开了与她的对视，掂了掂手里捡到的篮球。
　　朝她的方向伸了手，问：“你要玩吗？”
　　我发现她从来不会有多余的动作，两手自然垂直落在裤缝间，人永远婷婷直立。
　　现在也是如此，只有语气是严肃的，“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把球收回来，撇嘴答道：“技不如人。”
　　她的眸光微微变淡，似乎想对我说什么。不过，有人打断了她。
　　是上次回宿舍的时候，在篮球场遇到的女生。
　　女生看见了站在场下的我，和她问了同一个问题。
　　我的回答不变，“打不过。”
　　“你打不过，开什么玩笑。”女生有点激动的继续说：“这个场上的两个人和你单挑都赢不了，你还打不过？”
　　说的有点夸张，但场内的人都是平时学习偶尔碰球的，我之前看过她们的运球，投篮，里面最弱的两个人同时和我打，我确实不一定会输。
　　女生说话声大气足。
　　她站的这么近肯定有人能听见。
　　谎言瞬间被拆穿，我心虚地瞥了一眼她。
　　她果然听到了。此刻的脸色是从未出现过的沉冷，眼神也不再柔和。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不愿好好回答她的问题，因为她答应过班里男生要去看他们的比赛？因为我的球技打不过男生？因为女生比赛没有男生激烈？
　　我不知道，只知道我的确技不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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