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名在望

　　次日早上。

　　温星躺在床上，表情一片空白。

　　酒醒了，但是他比醉的时候还要迷茫。

　　肩窝里枕着个毛茸茸的脑袋，睡得香梦正酣，不时动一动，存在感很强。

　　夏天还贴得这么紧，温星觉得像怀里揣了个火炉似的，热死了，试着推一推，结果因为他身上没什么力气，总之对方不动如山。

　　温星：“……”

　　他叹了口气，摸向旁边床头柜上的空调遥控器。

　　滴一声，凉风吹来，稍微缓解了身上的热度。

　　他抬手时看到无名指上的戒指，陷入更深的怔忪之中。

　　因为喝醉断片了，所以他记不清昨晚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包括这枚戒指从何而来。

　　不过，有一件事是确定的——

　　温星揉了揉酸痛的腰，不必他拥有记忆，身体上某种微妙的不适感就明明白白地提醒着他发生过什么。

　　啧。

　　其实，他和应晚声同居这么久，x生活的频率一直保持在每周两到三次，不会连着两天都做，是温星习惯并且感到舒适的节奏。

　　现在这个节奏被打破了。

　　应晚声精力过人，温星是真的有点吃不消他了。

　　应晚声的作息一向健康，明明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却很少熬夜，像老头子早睡早起。今天，他难得地迟了一点，时间过了八点，他才睁开眼睛。

　　就看见温星比他更早地醒来了，眼神不知落在天花板哪处，正在放空。

　　“老婆。”应晚声打了个哈欠，但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反而把温星搂得更紧了，理所当然地把温星的肩膀当作自己的私人枕头。

　　他脸上洋溢着新婚燕尔的男人的幸福感。

　　可是他的“新娘”完全状况外，对于这样的变化只感到了陌生和意外。

　　“……嗯？”温星迟疑了一下，没有立刻答应。

　　看他这反应，应晚声就知道他什么也不记得了。虽然断片是情理之中，他也猜想到了，但还是觉得有点遗憾。

　　“戒指的款式，还喜欢吗？不满意的话，回头重新买一个。”应晚声握住温星的手，凑到唇边亲了下。

　　他把昨天晚上的事简略地跟温星讲了。

　　说完，他又兴冲冲地把他自己最关心的部分再次强调了一遍：“戒指是你自己主动——戴上的哦！我可什么都没干，哥你可不能反悔。”

　　努力消化这些信息的温星：“……”

　　他想说“不可能”，但反驳不出口。毕竟应晚声虽然吊儿郎当，满嘴跑火车，但从来不会真的骗他。

　　那么，是真的？他喝醉了之后，会干这样的事？

　　这和他平时一贯的温柔成熟稳重的形象不太搭，换句话说就是崩人设了。

　　察觉到温星的沉默，应晚声问：“你不信？”

　　幸好昨晚录音了，应晚声心想，不然都没有证据留存，他哥更不会承认了。

　　——虽然他一开始录音的目的并不是这个。

　　他在床边找到手机，开始播放录音。

　　温星：“……”

　　有必要这么公开处刑吗？

　　听到那句“老公”的时候，温星双眼微微睁大，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怎么会这样？他以前的决定果然是正确的，酒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该喝酒的。

　　应晚声眼也不眨地盯着温星看，笑眯眯道：“哥你脸红了哎。”

　　他像碰上了什么意外之喜，以前都是他向温星撒娇打滚，温星从来都是淡定自若的，脸红这种事，发生在他身上，实在是不可多得的新奇现象。

　　——当然了，昨天因为醉酒，皮肤上浮现出的生理性的红，不能一概而论。

　　应晚声还想抬手摸摸温星脸上那片红的地方，温星稍微错开脸，没让他碰到。

　　“我没有。”温星感受着耳根浮起的热度，依旧嘴硬。

　　明显就是有嘛。要换成平时，应晚声一定会不依不饶地在温星耳边念叨个不停，直到他承认了为止。但今天，他难得地没有这么做，从善如流地闭了嘴，弯着眼睛欣赏温星难得的窘迫模样。

　　温星：“……”

　　更难为情了是怎么回事。

　　他微微别开视线，再次看向手指上的戒指，问：“你什么时候买的？”

　　“上个月。”说到这个，应晚声有些好笑，“我一直放在床头柜里诶，没想到你居然一直没发现。”

　　温星哑然。

　　居然这么早就准备好了吗？

　　应晚声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像一只等待主人宠爱的大狗，就差没把“快夸我”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温星从来善解人意，察觉应晚声想听什么话，都会尽量如他的意，让他男朋友高兴。

　　可是今天却例外。

　　温星停顿了片刻，眉心浅浅蹙起：“这么贵的东西，你也不和我商量一下就买了，乱花钱……这能退吗？”

　　温星不是那种特别在意打扮穿搭的人，对各种牌子也不关注，但是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

　　他们一个演员一个歌手，虽然都在娱乐圈，但只不过是两个普通的打工人，薪资水平一般，远远没到208万的夸张程度。

　　温星没有掌管应晚声的银行卡，但他对应晚声的收入水平是有了解的。他有理由怀疑，买完这个戒指之后，他的卡里是否还有余额。

　　“为什么要退啊？”应晚声没有得到想象之中的回应，反而是被指摘了一通，不满起来，“这哪里算是乱花钱了？结婚可是人生大事，我明明每一分都花在刀刃上的好嘛！”

　　温星的嘴唇动了动，但没有发出声音，看上去有点欲言又止。

　　这太突然了。

　　虽然在一起两年多了，但温星从没想过结婚的事。

　　应晚声看他这反应，有些回过味来了。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泼下，让他发热的头脑瞬间降温，从昨晚的甜蜜梦乡里清醒过来了。

　　“哥……”他震惊地问道，“你是……不想跟我结婚吗？”

　　好像是拒绝的意思，不确定，再看看。

　　温星被他喊得一顿，他看见应晚声神情受伤，轻咳一声：“我没有。”

　　应晚声一脸不信，未来影帝就要当场给他展示一下演技，黑色眼睛立刻变得湿润。

　　温星要是不答应他，他能在三秒之内哭出来。

　　“男人和男人又不能结婚。”温星叹了口气，“我答应你，也不能真的领证，不过就是口嗨罢了。”

　　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以前，温星也是陪着应晚声幼稚过很多次的，但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明明只是动动嘴唇说几句软话的事，他却忽然不再配合。

　　“我不管。”应晚声没有提出可以去国外登记的方案，只是抓紧了温星，逼问，“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愿不愿意和我结婚？”

　　温星的眼神稍微往旁边移了一下。

　　“你犹豫了！你犹豫了！！！”应晚声立刻闹起来，“你不爱我了！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是不是想分手！”

　　要不是应晚声的手正搂着温星，和他躺在一起，大概就要在这张床上滚来滚去地耍无赖了。

　　这人明明长了一张眉目锋利的渣男脸，但恋爱中的行为却像弱智小学生。

　　“没有。”温星只好去当那个哄熊孩子的心累家长。

　　应晚声：“那你答应和我结婚吗？”

　　温星：“……”

　　这哪是求婚，简直就是逼婚。

　　温星只好妥协：“结，结结结。”

　　应晚声挑刺：“看起来很勉强哦？”

　　温星抬手捏了一把他的脸：“结，今天就去结，行了吧？快起床换衣服，现在就去民政局。工作人员要是不给两个男人发结婚证，你就投诉他们。”

　　开玩笑而已，应晚声从来都只和温星耍赖闹脾气，在其他人面前，还是像个人的。

　　温星对这种“双标”而倍感无奈。

　　应晚声终于心满意足地笑起来。

　　“那倒不用。”应晚声道，他关心的是温星的态度，对他来说，“温星愿意和他结婚”比“温星真的和他登记结婚”要重要多了。

　　“国内不给发结婚证，我们挑个好日子，去国外登记办婚礼。不过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老婆啦。下次和你的朋友聚会，不要介绍说我是你男朋友了，要说我是你老公。”

　　“……别这么叫了。”

　　温星心想，要是他们真的结婚，问题可没这么简单。比如他们去大张旗鼓办婚礼真的没问题吗？除了同性恋的问题，他们也还算是公众人物吧？

　　虽然知名度有限，但也不能这么随心所欲啊。

　　但他知道现在不适合说这个，如果他又提出什么反对意见，应晚声会闹得更厉害的——他现在完全就是个没有得到想要玩具的小孩，属于委屈上头的激情状态。

　　所以温星先把心中诸多想法按下了没提。

　　“为什么不行？”应晚声理直气壮，“你昨天都叫我老公了。”

　　这不就代表他接受了自己是应晚声的老婆的定位？

　　温星：“我是个男人。”

　　应晚声：“我知道啊，你要是女的，我可能还不会这么喜欢你呢。”

　　温星：“……”

　　无话可说。

　　虽然他知道很多同性情侣之间都会这么叫，但他果然还是不太能叫出口。

　　应晚声面露失望，但也没再说什么。他看似喜欢耍无赖，只要别人不答应他的要求就死缠烂打，其实心里是很有分寸的，温星真的抗拒的他都不会勉强。

　　温星掀开被子要去洗澡，应晚声烦人地粘了上来。

　　“一起嘛。”

　　这次温星没能拒绝。

　　他往浴室的方向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又停下来。

　　应晚声：“怎么了？”

　　“这个。”温星慢吞吞地把手上的戒指取了下来。

　　“……怎么摘了？”

　　知道他又要不开心，温星生怕他误会似的，在他开口前先解释道：“我不太习惯戴这些东西，戴着做什么事都不方便。而且太贵了，万一不小心弄丢了呢？还是放在家里保存比较好。”

　　应晚声瞪着他片刻，委屈肉眼可见地浮现在他脸上，两颊都鼓了起来，但最终他还是妥协道：“好吧。”

　　那枚戒指在温星手指上只短短地待了一夜，就重新回到戒指盒中，被打入冷宫一般地重新放回床头柜抽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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