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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卖子求荣
果然如沈梳离所料,宫里这次召白祁是为了过段时间给他封个官当当。顾筱言听说此事后一会儿激动得兴高采烈,一会又担忧白祁日后在职位上出什么岔子,又是一通嘱咐,不过白镇倒是表现得十分镇定,似乎早就料到有此事。
落汤鸡般的白祁回到了房中,苦闷地将头埋到了自己胳膊堆成的堡垒中,闷声道:“诶,从此以后,什么提携玉龙为君死,什么关山度若飞,都只是梦了!让我跟着我爹办案子?要我去办案子不就是害人么,那不得一箩筐的冤假错案啊!”
沈梳离听着白祁的话,眉心紧皱。
他想过很多次,同白祁成亲这一步棋到底该不该下,他知道不该将无辜的人牵扯进来,但除了这一条路,沈梳离想不出其他法子,四面围堵之际,哪里是出路?
何况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活的时日,能找到另一条路,且那条路能行得通的可能性就愈发渺茫。
所以,他只能赌,也只能对不起他们,
落子无悔,这是父亲在世时常常教导他的话,一两场棋局输了自然可以慨然言无悔,可如若是人生这般大局,动辄万劫不复,又怎么能够做到无悔呢?
但悔归悔,棋终归得落到棋盘上去。
沈梳离倒了一杯茶。
温声劝道:“怎么会,你父亲是大理寺卿,你多向他学□□不至于出太大的差错的。再者,用法度惩处恶人,为百姓洗刷冤屈,伸张正义,又怎么不是‘提携玉龙为君死'呢?只不过是方式不同罢了。”
“但愿吧,沈梳离?”白祁从臂弯处露出了一只眼睛,问道:“我总觉得你和从前一点都不一样了,你发现没?”
沈梳离目光移到茶壶上,反问道:“不一样?怎么个不一样法?”
“嗯......以前吧你看到我这个样子一定会狠狠地嘲笑一番,然后各种鄙视我,但是你现在竟然也学会安慰人了。”
有吗?自己以前这么可恶么?他倒不知道,不过他记得,有一回白祁从秋千上跌下来,张着嘴大哭,他当时觉得场面难看极了,于是嫌弃道:“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动不动就哭鼻子,真没用,以后别跟着我玩儿了。”
.........
呃,现在想起来自己确实有些可恶啊,可总共也就那么一回吧,这么记仇么?还是当初他那番话对白祁打击太大了?
“有吗?那时年幼...罢了,不过现在也未必就不会嘲笑你了,对事不对人而已。”
白祁重新将头埋了回去,道:“原来是这样啊,不过你说得也有些道理,在哪里不是为国效力呢。”
他突然直起身。
“诶,说不定呢,说不定我是有办案子的潜力的,我这么聪明,正直!说不定我就能像包青天那样,为民伸冤,惩恶扬善!到那个时候,我一定要让老爷子刮目相看,让他还说我是个只会玩乐的无用之人!”
见白祁越说越起劲,沈梳离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在一旁附和地点头。
“咳咳。”
他掩面咳了两声,起身将窗户关了。
“白祁,我些许是染了风寒,不如我去书房睡,以免传染给你,也省得你睡在椅子上。”
“风寒?叫大夫来瞧过吗?有大碍吗?”
“嗯,瞧了。没有大碍。”
白祁起了身,将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道:“还是我去书房睡吧,夜里凉,沈大公子你再怎么说也是个病人,要是凉着你了,我罪过可就大了。我娘她问起来,也不好解释,我去那儿,还可以说我是在为年后任职用工,她巴不得。”
木门被推开,凉风涌了进来,白祁被吹得迷了眼睛。
“好大的风。你早些休息,我去那边睡了。”
“好。”
木门合拢,淡月破云而出,又潸然坠下西山。
烈日高照,街上挨山赛海,一时之间,叫卖声、欢笑声、哭闹声、辱骂声混在一起,熙熙攘攘。白府的马车在夹缝中艰难地向前爬行着。
按照惯例,今日沈梳离和白祁得回沈府一趟,沈家三叔母早早地就托人来请沈梳离和白祁,说是刚巧碰上他儿子沈元生辰,让他们早些回去,一起热闹热闹。
街道两旁的人探究的目光透过被风吹起的帷幔,落到车内,将原本就狭隘的空间愈发挤压到喘不过气来。
“诶,这是白家沈家那两位吧,我就说最后肯定是沈家嫁白家。”
“去去去,你什么时候说过了,你个马后炮。”
“嚯,当初这两个人干仗干到恨不得把朝廷的牌匾都给砸了,现在竟然能坐同一辆马车了!”
“能坐同一辆马车算啥,他们还睡一张床呢!”
“哈哈哈哈哈!你话真浑!”
“要我说,要不是沈家得了个贪污的罪名,没准就是白家嫁沈家呢!”
“让让,你。让让,让我看看!哪个是、哪个是罪臣之子啊?”
“雌伏于人之下,啧啧啧,真难堪,难堪呐!”
八卦声丝毫不避讳地招摇到马车内。
白祁烦心地直接拿两只手封住了马车的帷幔,对外喝道:“快点,你当给人耍猴看呢,这么慢。”
外头伙计的声音传来。
“少爷,不是我不想快点,是他们堵在前边,根本走不动,欸哟嗬!挤什么挤你。”
白祁转头看了一眼沈梳离,他正闭目养神,似乎全然没有听到窗外议论纷纷,他不免好奇道:“你都听不到外面的话吗?”
沈梳离淡淡道:“不恤他人之口舌,不问人之瞻顾,方为君子。”
又是这样的酸话,白祁翻了个白眼,肺腑道:死装的。
记得在小的时候,每次他和沈梳离同时出现在大人面前,沈梳离永远是那个众星捧月、人人夸耀的存在,而自己则永远是灰头土脸的顽皮臭小孩儿。
也不怪别人喜欢沈梳离。
他总是穿着月白色或者青色的衫子,腰间带着玉佩,白白嫩嫩的,笑起来如天上月。而自己则常年穿着深色衣裳,黑不溜秋的,手上总带着伤,要么是点鞭炮炸的,要么就是爬树扎的,反正用顾筱言的一句话就是:这世上的小孩怕没有一个比白祁更辛苦的了,上天入地找宝藏,没事儿还得为家国社稷操操心,研究研究火器。有了他实乃家国之大幸。
久而久之的,被众星捧月的沈梳离就这样成为了北城全体小孩儿的公敌,也不知道是哪个好惹事的多嘴,说沈梳离和他见过的花孔雀一样,动不动就开屏,显摆自己,大家觉得形象还有趣,于是就传开了这个外号。
花孔雀。
想到这儿,白祁憋不住地‘哼’了两声。
沈梳离莫名其妙地看向他,满脸疑惑。
白祁故作正经地咳了两声,忍笑道:“没没没,我是想问,你不是说你病这一场就是你三叔母做的吗?那你今天为什么要回去啊?”
“我只是猜测,没有证据,也没有和她明着撕破脸,那些脸面上的东西,还是得做的。”
“原来如此,那我该怎么做啊?”
看着白祁一脸认真的模样,沈梳离挑逗道:“那要看你了,身为我的夫君,你今日该拿出什么样的气度来呢?”
白祁梗了梗脖子,转头望向窗外。
试图将发烫的耳朵吹凉些许,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要以新婚夫婿的身份去沈府!这也太叫人尴尬了吧!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地爬到了沈府门口。
二人一下车,一位老妇人连忙迎了上来。
穿着朴素,周身气度却不俗。
妇人见到沈梳离似乎很是激动,忙上前来,问道:“公子回来了,这几日可还好,有没有按时喝药?今儿来了几时回去?”
沈梳离将妇人扶起,拍了拍她的手,温柔道:“姑姑,这几日都好,有按时吃药,今天晚些时候就要回去了。”
回头看了一眼白祁,示意他上前来。
“这是长榕姑姑。是从前跟在我母亲身边,看着我长大的。”
白祁见状连忙行礼,问了好。
“这是白祁,姑姑,你见过的。”
长榕从上到下地打量他,又仔细看了看他的眉眼,良久才道:“是是,小时候见过的,没想到如今都这么大了,快别在这儿站着吹风了,都进去吧。”
方才长榕打量他的时候,不知道为何,白祁感觉那眼神并不算友好。
不过也难怪,站在这位长榕姑姑的立场上,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这么优秀的沈梳离要是嫁给一个像他这样的纨绔子弟,怕也是很难开心起来的。
但是那又如何呢,他再怎么纨绔子弟,不也娶了沈梳离了?嘿!
沈梳离跟着长榕走了几步,发觉后边没有人跟上,于是向后看去,只见白祁还愣在原地,不知道在傻笑什么。
“白祁,走吧。”
“噢噢!好!”
几日前的红绸缎还未来得及撤下,又增添了新的红灯笼,新式的各样摆件也添了上去,丫鬟婆子都换上了新的秋装,好一副气派的景象。
已有不少达官显贵到了沈府,先前为着沈知书贪污获罪,所以结交的那些个贵人都同沈家断了来往,但如今风头正盛的白家同沈家结为了亲家,圣上似乎也不反对,不看僧面看佛面,这席面也是要来的。
沈梳离正冷眼看着场上的人你来我往地交谈过招,忽觉腿上一重。
幼子如同糯米团子一样滚到了沈梳离腿上,于是就硬黏在那儿,叫沈梳离动也不能动。
“诶,干什么你!”
白祁见状伸手想将糯米团子给弄下来,谁知连毛都还没碰到,那个糯米团子便瘫倒在地上,假哭道:“呜呜呜,哥哥,嫂嫂欺负我,他欺负我。”
原来是沈元,沈梳离无奈地笑了笑。
白祁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就有人敢做陷害这样的事情,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他大声道:“我碰都没碰你,你别来碰瓷儿!”
沈元也不管多的,在地下打滚得更厉害,一面滚,一面哭。
沈梳离看好戏般地立在一旁,待注意到朝这边看过来的人逐渐多了,他终于向地上的沈元伸出手,解救了白祁。
沈元见沈梳离抱,立马止住了哭,伸出手钩住了他的脖子。
说来也怪,虽说沈梳离同他三叔家的关系不算太好,但是沈元却一直很黏他,从小就爱跟在他屁股后边‘哥哥’‘哥哥’的叫。上一辈的恩怨终究不能延到下一辈头上,所以沈梳离对这个堂兄弟也很是爱护。
“嫂嫂?”他回头看了白祁一眼,笑道:“你嫂嫂他可凶了,你现在捉弄他,他待会儿就实打实的揍你。”
“呃!我不信,比哥哥你揍得还疼吗?”
“疼了十倍不止呢。而且啊,他急了谁都打。”
“连哥哥也打吗?”
“打呀,哥哥都不敢惹他。”沈梳离歪头看向白祁,后者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谈话。
沈元闻言瞪大了眼睛,躲在沈梳离怀里也向白祁看去。
由于离得比较远,白祁没有听见他们方才的私语,发现小家伙在偷着看他,故意凶神恶煞地亮了一下自己的拳头。
没想到小家伙立马将头埋了下去,躲在沈梳离怀里瑟瑟发抖。
白祁没有想到沈元的反应这么大,有些得意起来,看来他还是蛮能震慑住小孩的嘛
“白兄,沈公子。”
一个穿着宝蓝色衣裳的男子来到二人面前,沈梳离对这个人有印象,从前在宴会上看到他和白祁一同坐过,想必应该同他是好友。
“沈元,你先去玩,我待会儿再来找你。”
“嗯嗯!对了,姑姑没来,只让小灿哥哥来了,我去找小灿哥哥玩儿。”
“好。”
沈梳离正身向男子回了礼。
“欸呀呀,这成了亲就是不一般啊,连咱们曾经眼高于顶的沈大公子都转了性儿,白兄,你不得了哇!连沈大公子都能收拾得服服帖帖,诶,我那儿刚好有几个不服帖的妾室,赶明儿你也帮我收拾收拾呗。”
他看了一眼沈梳离,见后者并无太多反应,于是又补道:“诶,不过沈家已经落寞,都得卖子求荣了,哪里还有什么傲骨呢?就是委屈了我们昔日风光无限的沈公子啊。”张思成一面说着一面朝着白祁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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