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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死风呼啸。
一具骷髅盘坐在死风前，指骨结印，释放出强大的守护魔法，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半透明护罩，险之又险地将所有种有植物的土地护在护罩之中。
所有的死风都无法进入半透明的护罩之中……不！
半透明的护罩已经出现细小的裂痕。
呼啸的死风透过裂缝，化作小股死风。
它们再小，都对生机勃勃的植物有极大的杀伤力。
那些还刚长出来、生命力不够顽强的植物更在略微沾染到死风后，立刻变得枯黄萎靡。
盘坐着的骷髅魂火不断跳动。
辛娅正尽可能地压榨着自己的潜力，让魂火再壮大一些。
但和死风对抗了这么久，她的魂火已经是强弩之末。
不管她再怎么努力维持护罩，都掩盖不住护罩摇摇欲坠的事实。
咔嚓……
这样的响声，并不会真的响起。
但维持着护罩的辛娅能听到。
这代表护罩离彻底崩碎越来越近了。
怎么办？
缩小护罩范围，只保护生机最旺盛、植物种类最多那片植物地吗？
等这不知道怎么来的强劲死风过后，她再重新种植物，重新一点一点地养成自己的植物地吗？
理智告诉她，这是此时的她的最佳选择。
但感情让她始终无法取舍。
咔嚓、咔嚓、咔嚓……
护罩上的裂痕越来越多了。
进入到护罩内的死风也越来越多了。
辛娅努力让魂火变大，却都已无法再让自己的魂火穿透头盖骨。
好累……
她想躺下，好好睡一觉。
她什么时候考虑过这个问题的？
骷髅能不能睡觉，能不能睡着。
好像已经过去好几个日夜了。
她一直没有睡。
修炼、给植物施展生命魔法、看卢埃米帮忙移植植物、修炼……就这样不断重复。
明明一切都该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可究竟为何，今天夜里会突然冒出如此强劲的死风？
这呼啸的死风好像梦魇，吞噬着她的美梦，只给她留下噩梦。
她真宁愿这只是一场梦。
醒来，她还在和卢埃米快快乐乐地种植物，偶尔对付小股死风，而不是必须和这种能将整具骨龙残骸都吹起的、恐怖到近乎能毁天灭地的死风对抗！
她不能躺下，不能幻想这只是一场梦。
她要继续，用自己的能力，守护自己的植物。
就在这时，她听到身后传来温和坚定的声音。
“辛娅，打开一个缺口，让我出去。三点钟方向，有一个死风薄弱点。我从那里出去，不会有太多的死风进来。”
在这片死地上，除了死风呼啸的声音，需要很认真才可能听到的植物的声音，还有骨头开裂、被风化粉碎的声音，就只有卢埃米的声音。
而能带给她最奇异的感受的，也只有卢埃米的声音。
只要还能听到卢埃米的声音，她就会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孤单。
可能是卢埃米出现之后，她才意识到孤单是什么，又知道不孤单是什么。
辛娅绝大多数的精神都用去了维持护罩。
她无力进行更深的思考。
卢埃米是可信赖的。
卢埃米帮她种植物时，一直表现得那么可靠。
卢埃米现在说，让她打开一个缺口。
那她就打开好了。
三点钟方向。
果然有一个死风薄弱点。
但再薄弱，都有大量的死风吹袭。
她仅仅控制护罩露出了一个碗口大的缺口，就有可怕的死风钻进来。
她身后的声音依旧冷静温和，还有不容拒绝的坚定。
“再大一点，要我可以钻过去的。”
是卢埃米的声音，没错。
辛娅迷糊了一下，接着再度按照卢埃米说的做了。
死风很强。
她却腾不出手处理进入护罩内的死风。
好心痛……
卢埃米要做什么？
“关。”
这次，卢埃米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还被死风吹得支离破碎。
辛娅之前怎么压榨魂火的潜能，都难以让魂火壮大到蹿出头盖骨上。
这回她的魂火却很自然地蹿起老高。
怎么会这样！
卢埃米居然直接从那缺口冲了出去？！
内疚、自责、恐惧……
以亡灵生物的身份复苏后，辛娅已经很久没有一次性体会到这么多复杂的情绪了。
她想说很多、很多的话。
但来不及说。
她的本能比她的思维更快地关上了护罩。
卢埃米已经彻底出去。
而且卢埃米在出去的瞬间，还帮她解决了一部分因打开缺口而进来的死风。
现在虽然还有部分死风会继续在她周围肆虐，但这些死风能造成的破坏已相当有限。
护罩之外全是死风卷起的骨头、骨灰。
辛娅的精神力都无法看清外面发生着什么。
她只能模糊地捕捉到卢埃米释放出的生命气息。
那是在死气中最旺盛的生机。
卢埃米用自己当诱饵，引着死风远去。
这股死风短时间内不会消散，但她，还有她的植物地，暂时没有了更多危险。
骷髅没有心。
但骷髅的魂火能让骷髅体会到心脏被攥紧的感觉。
好难受。
好压抑。
好窒息。
辛娅拼命地维持着动作不乱。
她要继续维持护罩，尽可能地护住这些植物。
这次，她已经不单是为了自己了啊。
还有卢埃米。
还有不知道陪伴了她多长时间，和她一起种下过大量植物的卢埃米。
有卢埃米主动充当诱饵，终于没有了大股死风侵袭植物地。
辛娅虚脱得无力再处理小股死风。
她只能凭本能，吞噬掉一些蕴藏着亡灵力量的骨头，吞噬掉一股最小股的死风，然后用沉睡消化新进食的亡灵力量，将它们补充到她的魂火中。
魂火是她的本源，在她虚弱时，会掠夺她身体其他部分的亡灵力量。
经过她无数次锤炼的骨头，也开始将亡灵力量注入到魂火中。
其实在她维持护罩时，她的骨头就有了裂开的迹象，只是当时的她没有留意，急着吞噬什么恢复力量的她也没有留意，昏睡后的她更没有留意。
辛娅迷迷糊糊地醒来时，就看到一张放大的俊脸。
那脸几乎凑到她魂火前，要被她的魂火烧到了。
她收到惊吓，魂火下意识地要往上蹿。
仅有的理智让她及时地控制魂火收缩，缩小体型的同时钻进魂火下方的一大堆骨头中……等等！
一大堆骨头？
这又是什么情况？
辛娅更迷糊了。
她这才注意到，自己周围被围了大量的骨头。
这些骨头还都蕴藏着不弱的亡灵力量，其中有一些似乎还是骨龙等强大的亡灵生物的骨头。
而她的身体，也散成了一堆骨头，正是她魂火下的那堆骨头。
千米范围内，没有植物的气息。
辛娅魂火嗖地后退，再蹿高。
她已经认出面前的人。
是卢埃米！
与往日温和优雅，又偶尔会透出一点忧伤的卢埃米不同。
这会儿的卢埃米看上去很不好意思，表情还好像有点傻气。
“那个……辛娅，抱歉。”
辛娅的魂火急速闪了两闪。
还没有组成身体，更没有拨开地上的骨头露出地面，不能快速用指骨划地写字，她好急啊！
总不会她这样睡了一觉，植物全没了吧！
想想都想哭，呜……好难受，好难受。
“没有经过你的许可，就将你的身体搬来了这里……”
卢埃米的声音低了一点。
他不自然地低着头，想藏起自己微微发红发热的连。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绞起了衣角。
辛娅是女性骷髅。
骷髅的身体就是这一身骨头。
他将辛娅这身骨头都搬了过来，这、这……
辛娅的魂火再度蹿高了一下。
只是搬动身体？
那她的植物还在？
她急忙将自己的精神力覆盖到更远的地方。
真的还在！
她只是远离了植物地。
她辛辛苦苦种下的植物没有全军覆没。
而后，她才想起另一件事。
卢埃米。
那会儿，是卢埃米冲出护罩，引走死风。
她当时还特别担心卢埃米，一度后悔为什么自己不肯早些收缩护罩。
见到卢埃米后，她就确定了卢埃米安全，她便优先关心植物。
可现在知道植物也没全死掉，她又一次自责内疚了。
要不是卢埃米，她的植物未必能被保存得这么好，很可能会真的拳没了。
现在轮到她要感谢卢埃米了。
她悄悄控制一根自己的骨头从骨头堆中飞出，落到自己魂火旁边。
再第二根、第三根……一直到她重新拼出骷髅身体。
她注意到自己的骨头有了一些裂痕。
但骨头内蕴藏的亡灵力量竟然比之前更多了。
一部分原因是裂痕会导致骨头无法锁住亡灵之气，亡灵力量流散；另一部分原因则是她骨头中蕴藏的亡灵力量总量比之前多了。
她再看看围着自己的一堆堆骨头。那些骨头也是开裂的，还有一部分看起来被人暴力砍开了。
她终于理解了卢埃米的做法。
她的情况过于恶劣，卢埃米不得不用更多蕴藏亡灵力量的骨头为她补充亡灵力量。
但卢埃米这样做，会让她身边变得不适合植物生存。
卢埃米只能将她搬远一些，别让她不小心伤到了她的植物。
辛娅闪了闪魂火。
她上前，用指骨拉住卢埃米的手。
应该先将指骨祭炼一下，不让指骨还有裂痕再拉的。
可她心急。
她希望卢埃米快点看到她的解释。
确定卢埃米注意到她后，她连忙松开卢埃米的手，蹲在地上写字。
“卢埃米，这次轮到我感谢你了。”
忽然，她顿住了。
要怎么做才能最大限度地用语言表达出她的谢意？
卢埃米真的希望看这样的感谢的话吗？
还有……在感谢之余，她的魂火中充斥着另一种复杂的情绪呢。
又有想哭的感觉了。
“可是，卢埃米，你下一次……”
辛娅急忙划掉“下一次”三字。
说什么下一次！
她才不想要有下一次！
“不要那样乱跑出去好不好？我害怕。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会永远、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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