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语者

作者:成沁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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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来自地狱的邀请函



      天刚蒙蒙亮,被护士从梦中摇醒,抽走了八管血,韦鹤祎过来帮忙止血。和昨天一样,棉签一根接一根被血染红,止血依旧艰难。韦鹤祎看着人高马大,但有个晕血的小毛病,持续渗出的血珠看得他脸色煞白,悄悄把头扭向一旁。

      “如果心爱的女孩查出来得了重病,你会怎么做选择?忍痛分手,还是不离不弃?”

      韦鹤祎扭过头来看着我的眼睛:“你并不想知道我怎么选,而是在猜安月苼会怎么做吧。听说,他靠助学贷款和奖学金生活,你们本就家境悬殊,确定恋爱关系不久,加上你们刚刚才……如果你真的病了,他可能会迫于舆论的压力来求你分手,还有一种可能,是他真的爱你,不管你病得多重,都会坚持陪你渡过难关。别想那么多,等检查结果出来,再考虑接下来的事,毕竟,你的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我爸拎着行李箱风尘仆仆赶到,只拍了拍韦鹤祎的肩膀表示感谢,还没来得及安顿,就被被黎天成喊出去签字,他接过医生递来的笔,手有些微微颤抖,神色慌张地在一叠厚厚的A4纸上签了字。医院里有条不成文的规矩,新入院又没有上头特别交代的病号,将成为年轻医生的练手对象,想必今天我就是那只“小白鼠”。

      韦鹤祎明明怕得要死,还是坚持陪着我,倒是我爸,借口不忍心看,跑到病房外去了。以前我妈调侃过我爸,堂堂一米八五壮汉,遇事就慌,外强中干,我只以为是玩笑话,今天看来我妈说的可能是大实话。

      “无菌骨髓穿刺包、75%酒精、2%磺伏、2%利多卡因、治疗盘、无菌棉签、手套、洞巾、注射器、纱布、胶布”,双层医疗手推车固定在病床前,住院医生王雷在逐一盘点器械材料,看我盯着渗人的穿刺钢针,问我怕不怕,明明有点怵,我还在嘴硬:“横竖都是一针,权当自己是英勇就义的□□,咬咬牙挺一挺就过去了”。

      穿刺部位在髂后上棘,王雷让我侧卧,双腿紧紧蜷曲,像煮熟的虾子一样用双手环抱住双腿,把头也往腿里塞,接着用戴着无菌手套的手指,灵活地在我的骶椎两侧、臀部上方骨性突出部位来回按压,寻找到合适的下针部位后,铺好消毒洞巾进行皮肤消毒,再用2%利多卡因作局部浸润麻醉直至骨膜,这些常规操作都很顺利。

      王雷算是这一批年轻医生里实战经验丰富的老手了,他屏住呼吸,旋动针栓外的螺丝,将骨髓穿刺针固定器调到1.3cm,用左手拇指和食指稳住穿刺部位皮肤,右手持针从骨面垂直刺入,当穿刺针接触到骨质后,再缓缓将针头左右旋转,这个动作是在钻刺骨质,让穿刺针找到进入骨髓腔的路径,也是最考验医生技术的一个步骤。

      往日听话的钢针总能自如地钻进患者的身体,今天见了鬼,十多分钟过去了,王雷不停尝试转换角度,但进针的阻力还是逐渐增加,最后钢针直接卡死在骨缝之间,他的额头汗珠细密,指尖开始止不住轻微地颤抖,我能实时感觉到他的紧张。其他医生见势不对,慌忙冲出病房去搬救兵。

      我背对着医生,局部麻醉缓冲了疼痛,只在针尖刺入皮肤的瞬间,觉察到异物感和刺骨凉意,随着钢针在骨缝中游走,难以言喻的酸涩感开始膨胀,直至钢针卡顿,尖锐的疼痛瞬时穿透大脑皮层,我无法遏制地呻吟,紧接着忍不住抽泣,最终爆发为痛苦的哀嚎,走廊上回荡着我凄厉的惨叫。

      韦鹤祎的双手被我攥得通红变形,我不自觉间咬破了嘴唇,血流不止,小护士箭步冲过来,卷起医用纱布往我的嘴里塞去。病房里兵荒马乱,黎天成宛若天降神兵,快马加鞭杀了进来,俯身观察后,凭经验和直觉,她判断我的骨位很可能异于常人。

      消毒,戴手套,从王雷手冲稳稳接过穿刺针,黎天成用左手稳住固定器,右手在我的髂后上棘区域来回按压,又往尾椎的位置摸索片刻,左侧尾椎突出移位,果然!她将穿刺针往外稍稍拔出一丁点,松了松劲,卸掉一点力道,再根据摸骨的位置转动针尖,瘦削的肩膀运劲到青筋暴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一个特定方向迅猛钻刺,钢针顿觉阻力消失,“噗嗤”一声,狠狠擦过骨缝,穿透骨膜,顺利戳进髓腔,我闷哼一声,哭嚎之势戛然而止。

      内栓退出1cm,快速拔出针芯,接上注射器,缓慢抽吸,浓稠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新鲜的骨髓如同喷发的猩红色岩浆,紧紧扒拉住脊椎,挣扎抗拒间被抽出体外。取下注射器,黎天成将骨髓液逐一推于化验玻片上,制作涂片送检,又插回针芯,转动,拔针,将厚厚的消毒纱布盖在针孔上,贴上胶布,让护士摁压止血:

      “患者凝血功能丧失,止血按压估计要一个半小时以上,马上注射安定和吗啡,让黄护士长过来打留置针,止血药和补液营养立刻跟上,她嘴唇上的伤口处理要小心,避免感染”。

      烈焰浇油的酸爽过后,我整个人颓然一松,韦鹤祎跟着咣当一声向后倒,竟然被吓得厥了过去。精疲力竭,口干舌燥,舌尖残留着腥甜的鲜血,在安定的作用下,我直接断片,昏死了过去。

      再次醒来,月上中天,病房里空无一人,黑暗中墙角的紫外线灯嗡嗡作响,精神恍惚了许久,大脑一片空白,嘴唇火辣辣,浑身酸痛像被暴揍了一顿。挣扎着坐起来,“嘶”……疼得倒吸一口冷气。摸了摸腰侧,贴着块巴掌大的消毒纱布,稍微动一下,就像被千万只蜜蜂疯狂蛰咬,难言的撕裂感充斥全身,上半身和下半身各有各的脾气。

      没想到这一躺,从早上直接睡到了后半夜,肚子饿得咕咕叫,翻出柜子里的小面包囫囵啃了起来。滑开手机,全是安月苼的未接来电和未读短信,明明想他想到心脏都揪成一团,可面对尴尬的处境,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只是握着手机发呆。

      手机屏幕暗下去的下一秒,一种似曾相识的怪异感,从肿胀酸涩的骶骨一路往上蔓延,脊背,脖子,后脑勺,手臂,上半身的毛孔同时炸开,打开手机的手电壮胆,努力稳住心神回想,啊!同款的毛骨悚然,来自小圆阿姨的告别式!被流动灰黑色雾气笼罩的小圆阿姨,昏迷中身体九十度折起,死死抓住我的手腕,贴脸诅咒我替她去死的怒目圆睁,记忆的碎片蜂拥而至,拼接出被掩埋的后半段记忆……

      病房里,监护仪滴滴报警,所有人乱作一团,小圆阿姨凶神恶煞的模样,已经不能用回光返照来形容,更像是撞了邪一样恐怖。小林叔叔着急想掰开她紧紧攥着我的手,可他怎么也想不到,不仅没有成功掰开,我的手腕还被小圆阿姨的指甲划拉开一个大口子,鲜血顺着小圆阿姨的指缝间往下渗。

      而我之所以吓得呆若木鸡,是因为看到那股逆时针循环流动的灰黑色雾气,仿佛有清晰的自我意识,从小圆阿姨的周身聚拢成型,八爪鱼一般攀附至手腕的伤口,往我的身体里拼命钻入,灵魂都被冻结的阴寒贯穿全身,随着身体的麻痹,我的眼神逐渐失焦,瞳孔里的黑一圈圈扩大。

      见此情形,我妈急火攻心,扯下胸口贴身佩戴的玉坠,怒吼道:“小圆,姐妹一场,生死有命,我可以替你照顾家人,你要死不要找替身,你要是敢动我的孩子,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起开”!玉坠像锤子一样砸在小圆阿姨手上,刺鼻的黑烟呲呲升空,小林叔叔看得目瞪口呆。

      “啊……!好痛!我不甘心!啊……!我还没活够,我的孩子还那么小,为什么是我得病,凭什么要我去死!你的女儿来得正是时候,天生的过阴人,打着灯笼都难找,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等死气占了她的身体,我就不用死了,让她替我去死吧!咯咯咯咯……”

      小圆阿姨的脑袋以一种诡异的频率左右乱颤,残存的灰黑色死气愈发浓郁,一股脑全往我的伤口里钻。瞳孔里的黑吞噬了眼白,很快,我的整个眼球,都被纯粹的黑覆盖,眼前虚焦得像打了马赛克,意识越来越涣散,四周的声音模糊混沌,身体僵硬直挺挺往后倒去,胸前的袈裟玉环突然变得滚烫无比,炫目的白光从胸口透体而出,随即光华大盛,耀眼的光芒拢住即将后背着地的我,身体被轻轻托起,平稳落回座椅上。

      灰黑色的死气恐惧地尖啸着,从我的手腕处喷涌而出,重新攀回宿主手上,裹住状似癫狂的小圆阿姨,我的眼睛回复清明,倒在我妈怀里昏了过去,小圆阿姨则双手掐住脖子,痛苦地仰天长啸,以一种怪异的姿势,怒目圆睁,直接咽了气。

      我妈稳稳扶住我,侧身挡住小圆阿姨,避免这可怖的死状示人,又指挥呆若木鸡的小林叔叔清退众人,等到病房里只剩下我,她,小林叔叔,和死不瞑目的小圆阿姨,她才松了一口气,将扯断的玉坠装进口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从白大褂里取出绷带帮我消毒包扎。

      “小林,小圆走得痛苦,怨气郁结难消,你现在马上去华法寺请住持来,超度的法事不完成,小圆的遗体不能离开病房,否则,你跟你的女儿,还有我的女儿,都会有危险。梨梨的能力被封印了这么多年,没想到今天在这里出了差错,我不怪小圆伤了梨梨,但希望你能守口如瓶,才能保我的孩子平安。”

      我妈不知道的是,倒在她怀里的我,其实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她和小圆阿姨的对话,小圆阿姨死前的惨状,她交代小林叔叔要保密,都一五一十映射在了我的大脑皮层中,受惊昏厥和高烧不退,让大脑开启了自我保护机制,我以为的不知情,其实只是被动遗忘。

      如此这般具象化的毛骨悚然,我不得不反问自己,溺死在湖湾中屡次向我求救的浮尸李梦,校医院和荷花池莫名纠缠我的阴寒女声,也许都不是幻觉,而是我作为小圆阿姨口中的「过阴人」,所见到的鬼魂。而我妈口中被封印的能力,也许就是「见鬼」。

      几道虚幻白影陡然飘过窗前,在昏暗廊灯下隐隐约约,看得并不真切,强忍腰痛爬下床,脸贴在玻璃上仔细查看起来。走廊上空荡荡,什么也没有,生怕再遇不详,我翻身上床,用被子把自己裹了个严实,双手捏住袈裟环,闭眼屏息。

      咔哒,咔哒,咔哒……走廊由远及近传来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鞋跟触地时铿锵有力,突兀地打破了走廊的宁静,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的我,却从这熟悉的高跟鞋声中得到了安全感,探出头来。

      吱呀一声,病房颇具年代感的门被推开,走进一位消瘦的白大褂,脚上穿着双洞洞鞋,拿着文件夹和报告单的右手青筋缠绕,是值夜班的主治医生黎天成。一位身形纤细的美丽女子在白大褂身侧驻足,合身的收腰连衣裙,黑色缎面细高跟,波浪卷长发用玉簪盘在头顶,碧绿的瞳孔似一坛清幽的湖水,哪怕是连夜赶路,依然保持着一丝不苟的精致。

      “妈……”一声妈妈,委屈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抑制不住滚落。姥爷走后的这几年,总跟我妈对着干,叛逆不羁,指东往西,不管我妈因为何种理由揍我,无论揍得多狠多痛,我都不曾掉过一滴眼泪,强撑着多日的坚强,终于还是在妈妈出现的时刻,直接垮塌。

      “梨梨,别怕,妈妈来了。”

      黎天成面色凝重,略显踌躇,迟迟没有张口,最后还是我妈打破了僵局:

      “黎医生,知女莫若母,沁梨这孩子,冰雪聪明,打小就是个有主意的人,她姥爷前几年再生障碍性贫血,走得痛苦,她一直陪到了最后,症状两相对比,她又是自己来的医院,很可能早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更何况这孩子是头倔驴,跟着我在药房长大,基础药理都懂,一旦你们开始用药,也还是瞒不住她,不坦诚相告,她是绝对不肯乖乖配合治疗的。既然刚过完十九岁,是个能自己做决断的成年人了,性命攸关,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按我们电话里沟通的,您还是如实相告吧”。

      我妈是个掌控欲极强的家长,她向来惯用的,是否定打压式的教育方式,从小到大,我始终活在她的阴影之下,无论是长相、学习、舞蹈,任何的决定或是人生规划,我几乎没有从她那里,得到过如此直接的肯定和授权。午夜时分的病区,患者和家属都在沉睡,我早上才做的骨穿,而我妈此时已经赶到,黎天成漏夜亲自迎接,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样的一反常态,意味着目前我的情况,可能超乎预期的糟糕。

      “作为你的主治医生,我很负责任地告知你:成沁梨,你确诊了急性早幼粒细胞性白血病,第四期。”

      “白血病属于血液癌症,种类分型多,根据发病程度分为急性和慢性,慢性细分十多种,急性共有急性早幼粒细胞白血病、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和急性非淋巴细胞白血病这三种。急性早幼粒细胞性白血病,临床上FAB分型我们称之为APL里的M3b型,大量早幼粒细胞癌变,无限制增生,并进入外周血液,不断攻击健康的造血干细胞,该病多发于年轻人,病因至今仍不完全清楚,病毒、放射、化学毒物、药物、遗传素质都可能是致病原因。”

      “急性早幼粒细胞性白血病,是目前已知的血液恶性肿瘤里,最凶险、死亡率最高的病种,早中期死亡率高达79%,但如果是早期发现,还能有一定的治愈希望,很遗憾,你是晚期,更坦白一点来讲,算是极为罕见的,晚期中的晚期,而目前国内临床治疗中,尚无晚期存活的患者。”

      “加急出来的骨穿报告显示,你的白细胞只剩一百多,普通成年人最低标准是五千,意味着你的免疫屏障几乎为零,任何感染都可能要你的小命;血小板只剩两百多,普通成年人最低标准是十万,意味着凝血功能的完全丧失,如果此时脏器内出血,天王老子来了你也救不活;红细胞只剩0.2克,普通成年人最低标准是3.5克,意味着你现在有严重的造血功能障碍,你的骨髓,已经不会自己制造健康的血细胞了。总而言之,你已经丧失了人体正常的造血和免疫功能。我们医生团队迄今想不通,你是怎么做到跳舞和军训时没有大出血,还能自己走到医院来就诊的。”

      “我是AB型血,她爸是O型,梨梨是A型,无法配型,她现在的病程很难坚持等到配型的骨髓,如果需要骨髓移植,我可以马上尝试怀孕,用新生儿的脐带血给梨梨做移植”。我妈冷不丁插了一句话,把我和黎天成都惊到了。

      “暂时还不需要走到那一步。不幸中的万幸,M3b型是目前唯一一种,不需要移植,仅靠化疗和转基因治疗,就可以长期存活,且有一定生活质量的血液肿瘤,极低概率的患者,甚至可以实现治愈。白血病的成因非常复杂,我无法明确告知患病的具体原因,基因突变,装修和染发的化学毒物污染,过劳导致的免疫力下降,可能合并诱发了癌变。下一次骨穿,我建议加做基因检测。”

      “S市的环境污染其实挺严重,饮用水是有受影响的,所以目前算是全国白血病最高发的地区之一,有利有弊吧,患者多,血液病的临床经验就丰富,所有M3b型的晚期显性症状,你都具备,触诊时发现的严重胸骨刺痛,那是癌细胞转移浸润至胸腔的征兆。你应该算是我从医多年来,从科研和临床所了解到的,病程发展最严重却还存活的一例。”

      黎天成顿了顿,问我要听真话吗,得到我肯定的点头后,她开诚布公:“我判断,接下来几天,症状的恶化,会呈现几何式加速,如果不立刻用大剂量的化疗遏制,你最多,只剩下七天可活!但是,实话实说,很多晚期患者,身体极其脆弱,根本无法承受化疗药的副作用,会因为严重内出血或感染而加速死亡,一旦你出现大出血,或是严重感染,我是无力回天的,这点你要清楚。”

      “也就是说,如果我不马上化疗,七天内必死,即便我接受化疗,也不一定能活,说不定还死得更快。想活,只有立刻进行大剂量化疗这一个选项,是这个意思吗?”

      黎天成没有反驳,望向我的眼神诚恳,透着怜惜与无奈。

      再看向我妈,她倒是态度坚定,语气坚决,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动摇:“沁梨是我唯一的孩子,是我活着的希望,我会拼尽一切,哪怕是砸锅卖铁,也必须让她活下来。如果有必要,我随时可以再生一个用脐带血来救她”!

      2005年7月7日,星期四,满十九岁,满心欢喜,以为自由灿烂的人生,将随着「海上学府」的邮轮扬帆远航。

      2005年9月8日,星期四,夜不归宿,初尝禁果,在最好的年纪,将最美的皮囊,勇往无前地献祭给了心爱的男孩。

      2005年9月10日,星期六,独自就医,血液病区重重关闭的这扇大门,关住的不仅仅是我的肉身,还有光明的未来。

      2005年9月11日,星期天,人生中第一次骨髓穿刺,疼痛如山呼海啸将我淹没,殊不知,这仅仅只是苦难的开端。

      2005年9月12日,星期一,凌晨,我接到了「生命仅余七天」的死刑宣判,命悬一线,晴天霹雳,老天跟我开了个玩笑,我从云端狠狠坠落,是的,地狱发来了第一封邀请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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