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赛博开始的青春疼痛物语

　　【管理员正在向您发起私聊】

　　【管理员：哈喽哈喽，4哥，你在线啊。】

　　【管理员：不好意思打扰了，我知道你万年潜水，也不怎么管论坛里的事，但我还是想问问你，你有没有看到首页的帖子？】

　　【管理员：就是那个，《我爱上了一个人，但他不在我的配偶匹配系统里》】

　　【管理员：流量有点大，保险起见，要不要封帖处理？】

　　【管理员：我看了下，那个梦也的确够奇怪的，你说真的会有人想买吗？那可是蓝因诶。】

　　【管理员：要不干脆删帖算了？论坛还是有不少蓝因注册用户的，万一有人向合成霜揭发怎么办？】

　　【管理员：哎哟我去，怎么流量又飙升了！】

　　【管理员：哇靠，居然有人打赏了1000点啊？！】

　　【管理员：算了算了，我先封帖处理哈。】

　　【管理员：真是的，是哪个冤大头？1000点，打赏给一个才更了这么一点的梦？】

　　【管理员：不会是自炒吧？我去看看。】

　　【管理员：......】

　　【管理员：......4哥，是你打赏的啊。】

　　【管理员：4哥，我不小心把帖子封12小时，你不会怪我吧？】

　　【管理员：4哥，你明明在线，为什么不回我？】

　　【4: 在等楼主。】

　　【管理员：哦。】

　　【管理员：那个，楼主刚刚下线了，好像根本没看到你的打赏信息。】

　　【4: 】

　　【管理员：】

　　【管理员：您慢慢聊，不打扰您了^ ^】

　　【系统警告：由于流量异常影响系统数据，本帖暂封，24小时后解封】

　　......

　　芮翎一觉睡得昏天黑地，浑然不觉自己在一个三无盗版小网站里，被卷入了怎样的风暴。

　　她一直睡到下午，才神清气爽地起床。

　　赛博世界的人，以深夜最为活跃，白天最为萎靡。

　　芮翎来这个世界三天，别的不说，作息上已经完美融入本地人。

　　她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的趋势。

　　在医院里连输三天营养液，芮翎暂时不饿，不太需要外出觅食。

　　但距离饿也不远了，得快点赚钱。

　　她洗漱完毕，坐到椅子前面，打开电脑。

　　由于论坛的回帖提示超过99条后，就只会显示99+的字样，因此芮翎并不打算进回帖消息栏，清空这个数字。

　　不想看小红点的数字变化，不如直接固定在99+好了。

　　所以，她是从论坛里面去找自己的帖子的，而不是从回帖点进去。

　　然而，芮翎在论坛首页转了一圈，寻找无果。

　　她的心一下子提起来。

　　不会这么倒霉吧？

　　她下线才不到十个小时，帖子就瞬间flop？

　　她写得有那么难看吗？？

　　芮翎慌张地回到自己的个人主页，去找自己的帖子。

　　首先入目的是一行巨大的红字：【系统警告：由于流量异常影响系统数据，本帖暂封，24小时后解封】。

　　芮翎：“......”

　　这啥？

　　说她流量异常？

　　难道是在暗示她刷数据？

　　可她求完打赏就下线了，明明没有造假啊？

　　芮翎冤枉极了。

　　她一直认定自己是三好市民来着。走斑马线，不闯红灯，随手关灯。

　　怎么就把她的帖子封了......

　　她还指望用这个赚钱呢。

　　芮翎备受打击地退出个人主页，叹气。

　　右上角又弹出一条系统提示：【您已收到一笔赞助】。

　　芮翎扬眉，不解地盯着那行字看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

　　——有人给她打赏了！！

　　原来封帖不影响打赏！！

　　有人给她打赏！！

　　有人喜欢她的故事！！

　　很不错，到了这个世界，她依然可以靠文字赚钱！！

　　芮翎瞬间拾回了所有的信心，欢呼雀跃。

　　她兴致勃勃地点开那条系统消息。

　　然后面对着【打赏金额】那一栏，一点一点石化了。

　　半晌，芮翎不敢置信地读出声：“1000点？”

　　这个赞助商......

　　给她打了1000点？？

　　为了防止楼主卷款逃跑，论坛内的打赏并不是直接发放给楼主个人，而是暂时储存在论坛账户里。

　　在这期间，楼主可以随意在论坛内部支出款项——比如，用于支付给数字化建模师。

　　直到楼主把架构完成的梦当作商品上架，这笔款项才能被楼主和数字化建模师提现。

　　芮翎返回论坛主页，去【数字化建模】的版块看了看。

　　200点就可以去数字化建模区摇人。

　　她现在有1000点。

　　芮翎瞬间获得了1000点的启动资金，虽然还不到提现的阶段，但可以摇五个人。

　　她不由咂舌。

　　她点击【打赏人】那一栏。

　　这位赞助商没有用户昵称，因此只是延用了论坛账户的编号：4.

　　芮翎翻了翻主页。这个人注册时间非常久了，距今已有13年，算得上论坛元老级用户。

　　但他从没有发过主题帖，荣誉墙空空如也。

　　芮翎才发了一个帖，就有三个荣誉呢。

　　芮翎揉揉脸。

　　这家伙是什么人？

　　她把页面滑上去，盯着头像。

　　头像也是最基础的默认款，灰不溜秋的小人。

　　头像框的边缘亮着。

　　芮翎看了一会儿，右上角又出现一条消息提示：【私聊提醒：您已收到一条私聊】。

　　私聊？

　　芮翎点过去，画面跳转到一个简洁的聊天框，对方只发来一条消息：【你好。】

　　私聊对象正是她刚刚翻过主页的“4”。

　　芮翎不自觉坐直了身体。

　　——赞助商找上门了。

　　还是一个手握巨款的暴发户赞助商。

　　她该怎么聊？

　　芮翎发愁一会儿，一字一句输入：已经收到，十分感谢。

　　4: 我很喜欢这个梦，麻烦你了。

　　【论坛账号提示：您已收入1000点】

　　【论坛账号提示：您的余额：2000点】

　　“......”

　　芮翎扬眉。

　　如此直白的赞美和如此大气的打钱一样，让她头一回见。

　　梦贩子00: 您真是太慷慨了。

　　她发过去。

　　不出意料，冷场。

　　芮翎犯愁。

　　她以前写的那些青春故事，大都是直接投给杂志社刊登，鲜少有和读者互动的机会。

　　根本不知道要和读者聊什么。

　　芮翎只好暂时退出私聊界面，去翻别的帖子。

　　收到赞助以后，该怎么做？

　　芮翎一个一个帖子翻过去。

　　论坛打赏单笔金额当然可以自定义，但是由于论坛活跃人数多，况且大家买不起合成霜的梦，经济状况都很堪忧，单笔打赏金额基本没有超过50点的。

　　一个人打赏得越多，他个人的最终交易价越低。

　　等到梦境成品上架、想要购买时，这个人就可以从定价里，扣除先前打赏过的那些钱，只支付剩下的差价。

　　芮翎算了算。

　　按照论坛梦境的普遍定价100信用点，4打赏2000信用点，她现在倒欠4：一千九百信用点。

　　芮翎：“......”

　　努力的意义是什么？

　　该死的有钱人，我和你拼了！

　　她腹诽着，自然不能表现出来。

　　于是只好回到私聊界面问：“我现在需要去联系数字建模师吗？”

　　4回复：论坛有通用模版，您可以套用那个，更便宜。

　　......这人是在帮自己省钱？

　　作为一个无业游民，芮翎对赞助商的好感度直线上升。

　　她在论坛文件里翻了一会儿，找到了4所说的通用模版。

　　这似乎是一套很基础的梦境模式预设，只要填充剧情就能自动架构梦境模式。

　　功能简单，人物造型也就几个，套用一次仅需100点。

　　芮翎思索为什么论坛其他人很少用，得出结论：因为其他人的梦都是各种拽炸天的场景设计，一个小小的预设模版根本架构不出那些大楼爆炸千古洪荒宇宙奥秘的模样。

　　只有她，因为写了个青春校园初恋故事，用这个正合适。

　　芮翎转转脖子。好吧。

　　她支付账户里的100点，获得一次模版套用机会，正要往里填入后续剧情，忽然顿住了。

　　芮翎点进论坛账户“4”的个人信息，有一瞬的沉默。

　　梦贩子00: 冒昧问一句，您是男性吗？

　　4: 我是。

　　4: 怎么了吗？

　　他居然问：怎么了吗？？

　　当然有怎么了。芮翎无语地想。

　　因为——我这是个——女孩子视角的故事啊。

　　合成霜的梦里，主角性别并不影响股市走向，用户可以自定义。

　　但这是个——少男和少女——谈恋爱的故事。

　　芮翎尴尬地笑笑。

　　梦贩子00: 没什么。

　　算了，她补充一下男主视角好了。

　　4: ^ ^

　　芮翎打了个寒战，忽然发现自己这样的交流方式和笔下的主角有点微妙的相似之处。

　　她连忙又打了个寒战，敦促自己专心写作。

　　她把鼠标移到【剧情填充】的部分，点击。

　　【系统提示：您的主题帖《我爱上了一个人，但他不在我的配偶匹配系统里》已被禁言24小时，您不得使用梦境模版，请耐心等待14小时47分钟】

　　芮翎：“......”

　　该死的论坛！阻碍她赚钱！

　　她泄气地回复4: 不好意思，我被禁言了，用不了梦境模版。

　　4回得很快：没关系，我等着就好。

　　芮翎抱头。

　　你可以等，我不能等啊！

　　还要15小时才能发言，还有15小时拿不到钱！

　　芮翎真想把管理员从电脑里揪出来打一顿。

　　她揉揉头发，正想翻翻论坛里有没有办法私信管理员，门突然被敲响。

　　有访客？

　　芮翎警觉地抬头，门外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芮翎，是我。”

　　隔壁的矮个男人。

　　芮翎起身，把门打开一条缝：“有什么事吗？”

　　矮个男人愣了愣。

　　他好像一下子忘了自己要说什么，愣了几秒，有点突兀地笑起来：“那个，你是不是被开除了？”

　　“......”

　　芮翎想起这个就来气，没好气地说：“是又怎样？”

　　“你不是欠我个人情吗。”矮个男人挠挠头，“我有份工作需要你帮助，你来不来？”

　　原主可能和他是良好的友邻关系，芮翎又不认识他，没有道理帮忙。

　　她正要婉言谢绝，矮个男人补充：“有偿。”

　　芮翎立刻把门打开了：“什么工作？”

　　......

　　矮个男人就住隔壁，很方便。

　　横竖她15个小时发不了言，不如赚点外快。

　　芮翎内心安慰自己“这是取材，就像以前在高中校园散步一样”，跟着矮个男人走进他的房间。

　　房间布局和芮翎的差不多，小床小桌小浴室，不同的是矮个男人的床边堆满了各种电子零件和半成品的控制面板，好像一个半途辍学的狂热工科生。

　　芮翎在椅子上坐下，矮个男人从桌上摊铺的一堆芯片里拿出一枚抛给她：“戴上。”

　　作为这个赛博世界的非原住民，除了必要的时候查资料，芮翎并不喜欢被芯片和其中无数信息裹挟大脑的感觉：“到底要干什么？”

　　“你还想不想赚钱了？”矮个男人凶巴巴地说，“不会害你的，这是拾荒者送过来的废弃芯片，主人已经死了，都是没亲没故的边缘人，我们把里面买过的梦提取出来，交给零点街。”

　　一连几个陌生名词让芮翎招架不住：“什么拾荒者？”

　　“拾荒者啊。”矮个男人忙着把一个锅盖状物体固定好，“就是捡垃圾的那群人，捡芯片卖给猎手的。芯片猎手们的工作量有够大，我跟他们说你之前在合成霜上过班，他们就让我给你试试。”

　　芮翎好像明白了一点：“这些芯片的主人都死了？你要我把芯片里已购买的梦境提取出来，给......猎手们？”

　　“没错。”矮个男人说。

　　芮翎有一种死后还要被人看浏览记录的恐慌：“这样不好吧？”

　　“姑娘，给钱你就照做。”矮个男人鼓捣好了锅盖，乜她一眼，“况且又不是你的芯片，我们只做梦，芯片里的信息和我们无关。”

　　他压低声音，好像机不可失：“而且，现在倒卖梦境多赚钱你又不是不知道。做得好，说不定你也能去零点街，那就吃喝不愁了。”

　　“猎手的工作是倒卖梦？倒卖梦境很赚钱？”

　　“没错。”

　　芮翎琢磨了一下他的话。

　　矮个男人说的，和她正在用电脑做的事情截然相反。

　　论坛里，是自己创造梦，私下交易。

　　而矮个男人所说的，是透过这些芯片，窃取里面已经购买过的正版梦境。

　　一个低仿，一个盗版正品。

　　芮翎啧啧，这个世界的违法行为多得超乎想象。

　　她对一切能赚钱的东西都感兴趣，也对合成霜很有好感，很期待做一个合成霜的梦。

　　虽然，不知为何，这个矮个男人说话的方式，让她联想到□□电影。

　　她答应：“我试试吧。”

　　矮个男人把锅盖打开，芯片嗡嗡地闪烁，矮个男人说：“流程是这样。”

　　他指着锅盖：“并不是要你成为芯片的新主人，而是通过这个频率的干扰，随机选择芯片中一个已有的梦境，把你的精神传送进去——芯片里大概率也就只有一两个梦，因为这些芯片的主人都很穷，买不起更多。”

　　芮翎认真听着，查恩继续说：“你进去之后，按部就班走梦境剧情就行。走过一定长度的剧情，这个梦境就等于被你破解了，这枚芯片本身的出入权也会被破解。”

　　他补充：“不过之后不归我们管。我们只要走完剧情，然后把这些芯片送去零点街，那里会有人导出完整梦境。”

　　“好吧。”芮翎把芯片拿起来。

　　她轻轻贴在皮肤上，冰凉的感觉刺进皮肤。

　　她的眼前开始出现闪烁的光网，大脑皮层兴奋地颤栗起来。

　　【提示：您将进入《御兽之主》梦境，是否确认进入梦境模式？】

　　“哦对，有件事要提醒你。”嗡嗡声中，矮个男人突然说，“虽然能进入梦境，但我们还没找到办法绕过梦境里的数字化建模生物识别。”

　　“什么意思？”

　　“芯片主人上一次进入梦境的数据还残留在梦境里。你有可能在梦里遇见这个芯片的前主人，注意别被作为主角的她杀了。”

　　“......什么？！”

　　芮翎往前一倒，头朝下掉进黑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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