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命运的齿轮
元帝八岁登基,由众多元老辅政已有七年。
十五岁的少年天子自知顽劣残暴引人神共愤,便将防范做到了极致。
宫内层层设防、草木皆兵,根本无从寻隙。
出行又是大内高手随行,正面行刺难如登天。
一年内遭遇两次行刺,元帝震怒。
惊惧之下放眼朝臣,只有静泊侯宇文俊瞧着无害,便将彻查之事交由宇文俊督导。
结果自然是提供些假证据交由刑部,转嫁给刁民了事。
第三次眼看要败,宇文俊当机立断“挺身护驾”受了箭伤。
元帝大为感动,自此愈加信任。
而宇文俊呢,索性称病赋闲,按兵不动。
明面上言辞恳切地上表,望天子勿要出宫,千万为社稷保重龙体云云。
暗地里却在为养精蓄锐、蓄势待发争取时间。
元帝已有半年未曾出宫,当下,所有人都在等待他出宫的机会。
一旦出宫,蒙将军便会派出假刺客,虚张声势引郎坤现身。
只要郎坤能顺利入宫,正式的行动便会迅速展开。
此乃连环计。
郎坤自接下那任务起,便每日去雁荡山模拟演练。
雁荡山乃静泊侯属地,往日里暑热难耐之际,静泊侯会携家眷在此避暑。
赋闲在家之后便以受不了舟车劳顿之苦为说辞,不再去避暑山庄。
再加上夫人孟氏隔三岔五携子进香祷告,这十足的戏份令满朝文武皆对静泊侯箭伤难愈、苦不堪言深信不疑。
其实暗地里,他曾多次乔装前往避暑山庄查看演练。
对此孟氏觉得很多余。
郎坤的行踪自是事无巨细地汇报上去,包括与“少颜君”的约定。
宇文俊查明了底细,却没有拿女儿和阿月来问。
一来,私会男子不宜声张,会败坏少嫣清誉;
二来,动静太大保不齐惹人怀疑。
于是私下里与孟氏商议好,五日后看好女儿,阻止她出府。
凌师爷也假装不知。
只说,不过是为少颜君修个风筝,无妨。若一丝烟火气都没有,街坊邻居也会生疑。
郎家没有安顿去避暑山庄便是为了避嫌。
一家子住进去目标太大,万一被哪个多嘴的奴才传将出去,便是灭门之祸。
除了出入侯府要乘坐遮挡严密的马车之外,寻常演练郎坤皆是独来独往。
上次多嘴的老许被秘密解决之后,干脆换了个哑巴车夫。
人长期压力过大确实需要放松。
宇文俊觉得郎坤也该有个放松的机会,便默许了。
【西子桥】
五日之约很快便到了。
天不凑巧,约定的日子下起了大雨。
郎坤早早地去铺子取了风筝,坐在酒馆边吃酒边向外张望。
路人奔跑、孩童嬉闹、妇人训斥、乞丐乞讨、商家搬货的声音不绝于耳。
多久没嗅到这般烟火气了?
申时一到,郎坤便走去桥上,怀抱风筝撑伞而立。
雨势渐大,路人越发少了。
他将风筝靠紧胸口,生怕被雨水打湿。
就这么等了半盏茶的工夫,仍不见那少颜君遣人来取。
不会是雨太大,不来了吧?
空中弥漫着雨水混杂泥土的味道。
有多久未曾体会生活中的细节了?郎坤想。
偷得浮生半日闲,欣赏下烟雨蒙蒙的江景也是好的。
【静泊侯府,荷花坞】
少嫣巳时起便坐立不安。
这恼人的大雨下得真不是时候。
阻挡了母亲哥哥出府不说,一会儿可怎么爬出去呀!
“你再去打听打听母亲是怎么安排的。”
“小姐,甭打听了。这么大的雨,夫人公子不可能出府了。这么着吧,您先选衣裳打扮着,到未时二刻雨还这么大的话,奴婢就过去跟郎教头另约日子可好?”
少嫣松开手,竹帘松垮垂下,溅落几滴雨珠,洒落在窗前刚写好的大字上。
那是她焦躁不安时写下的“静”。
此刻,写什么也掩不住满心的失落。
难道这是上天在训诫我吗?
少嫣垂下了眼睑。
“小姐别灰心呀,夏日的雨,来得急去得快,没准儿未时二刻就停了呢?小姐还是先扮着,别到时候手忙脚乱了。”
少嫣这才打起精神,命人取出新衣首饰,左试右换起来。
“铛铛铛......”
“申时到了?”少嫣猛地冲到窗前。
“是有人上岛了,小姐。”
少嫣失望极了,无心打听来者何人。
不一会儿,哥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管家。
“嫣儿,跟哥哥走。”
“去哪?”
“父亲让我们出府住一阵子。”
少嫣有些错愕,“为什么?”
少颜却并不答话,只是吩咐管家速去准备。
眼见管家指挥着大家收拾细软,少嫣急了。
“我不走!我还有事呢!”
“嫣儿别闹,父亲此时让我们走,必有他的道理。”
少颜素日里是极为和善的兄长,虽只比少嫣大两岁,却有着老父亲一般慈爱的笑容。
至少在少嫣印象中,他无有一刻是不笑的。
而此刻,他没有笑容,神情紧张,语气急促。
如此情状还是少嫣第一次见,令她不得不冷静下来。
“我们到底去哪儿?”
少颜沉默片刻方道:“走吧,去了就知道了。”
【西子桥】
申时刚过,郎坤看到焦管家气喘吁吁地跑来。
“少爷,凌师爷来家急着找您呐!”
郎坤心中一凛,要行动了?
【花枝巷】
凌师爷的口吻,分不出是亢奋多些还是紧张多些。
“憋了半年,终于熬不住了。皇上要去铜雀台垂钓!”
这一天,终于来了。
郎坤努力压制住慌乱与紧张。
“这种天气如何垂钓?”
凌师爷却并不理他这话。
“消息来得突然,我让蒙将军速去安排了。”他平复了一下,“虽说事发突然,但越随机越不惹人怀疑。好在我们演练多时,偏又赶上下雨,真是天助我也!”
前一句尚可理解,后一句郎坤甚是不解。
只见凌师爷打开包袱,取出一件斗篷。
“这斗篷可防雨,却不似蓑衣那般坚硬。”
又取出一件白色长衫,“来,换上这件。”
郎坤本以为长衫也是防雨的,摸在手里却发觉不过是普通布料。
“这衣裳可浸不得雨水。”
凌师爷不答,郎坤只得去内室更衣。
外间凌师爷的声音幽幽传来。
“面圣时,记得把斗篷撩开。”
他的语气恢复了平日里的不急不缓,刻意掩饰了什么。
郎坤终是明白了,要的便是遇水透身的效果。
想来那柔软的斗篷,也是为了衬托那些被精心设计过的打斗动作。
换好衣衫走出来,凌师爷上下打量几回,取出一个发冠。
那是个设计精巧的机关,发冠两侧的双色珠子可以打开,右侧珠内的黑色药丸是毒药,左侧珠内的红色药丸是解药。
“记住,服下解药后,药效只可保你一个时辰无虞。”
凌师爷亲自为他戴好发冠、系上斗笠、披好斗篷。
“侯爷让你进宫后务必速战速决,不要给他人留有查你底细的时间。”
“万一他不召见我怎么办?”
凌师爷笑了。
“你见过对舞姬不感兴趣的好色之徒吗?去救驾吧。”
【静泊侯府】
少嫣从没经历过如此仓皇卑微的出行。
她与哥哥都换上了平民百姓的装扮,还是从后门出府。
马车不是侯府的云纱车,而是遮挡严实的旧蓝布套车。
赶车及随行之人也皆是陌生面孔。
车内设施简陋,仅容得下她与哥哥依偎并坐。
“为何不坐咱家的马车?这些人都是哪儿的?父亲母亲呢?阿月呢?咱们到底要去哪?你怎么不说话?”
少颜替她整理了一下斗篷领口,温柔地说:
“阿月坐另一辆。大概要走三四个时辰呢,睡一觉吧,到了喊你。”
“会经过西子桥吗?”
“应该会的。怎么了?”
少嫣并不答话,少颜也并未追问。
显然,他也心事重重。
驾喝声不断,溅起无数飞泥。
少嫣不懂马车为何跑得如此急迫。
身边的哥哥面色凝重,估计是什么也问不出来的。
是不是快到西子桥了?她掀开轿帘向外望。
少颜眼疾手快地合上了帘子,摇头示意不能探头张望。
“为什么啊?”
依旧是没有回应。
哥哥今日是怎么了?
还是说……家里出了什么事?
对家族的担忧这才一寸寸爬上少嫣的心头。
透过轿帘缝隙,少嫣远远地瞧见了西子桥。
大雨瓢泼已久,路上早已没了行人,桥上的情况再清晰不过
——空无一人。
他终究还是没来。
少嫣无力地靠向椅背。
那些期盼中、憧憬里会发生的所有都不会发生了。
老天终是连做梦的由头都不肯施舍给她。
是不是来过了?没等到我便走了?
又或者,我刚走,他便来了?
如果是这样,他会不会以为我是言而无信之人?
哦,没有我。
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我。
少嫣闭上眼,脑中又浮现出树下站立的银发小郎君。
被风吹起的银色刘海拂过那明媚的面颊,他眼皮微眨、睫毛轻颤的样子。
阳光、微笑、炫目、沉醉。
少嫣的嘴角又不自觉地弯了。
这是这些日子以来她最常见的模样——想他的模样。
每日醒来,她都会为早一日见到郎坤而倍感幸福。
虽然是起点亦是终点,但,只要能再见一面,便足以回味一生了。
而此刻,什么都没有了。
错过一世的悲哀席卷而来。
少嫣的眼眶、鼻根忽然一阵酸痛,眼泪不争气地落下来。
终是忍不住抽了抽鼻子,惊动了身旁的少颜。
“嫣儿莫哭,有哥哥在,别担心,父亲会接我们回家的。”
插入书签
她满脑子会情郎之际
他却单刀赴会舍命报国
一个懵懂
一个悲壮
不同的心境/命运
------------------------
萌新写手求支持
走过路过多一点收藏评论呀
欢迎评论区多交流
高质量评论必回
么么哒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命运的齿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