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异侦探又在用科学糊弄

　　“夫人，这是少爷这两天的活动表。”

　　王家的管家拿出厚厚的一叠总结。
　　事情发生在三天前。
　　少爷王玄感开着豪车截停了一个骑着小黄车的普通少女。那个女孩一脸阴沉，阴沉到说不清到底长什么模样。身材挺好。当天少爷便与该少女一道进了那栋不知为何租金不断降低的公寓楼。
　　“夫人，我一直好奇为什么十二幢公寓楼中只有那栋楼不断降房租。想来降的不是房租而是爱呀！少爷通过给所有人减房租这种手段来掩盖对一个人的偏爱有加！”

　　坐在沙发上贵妇人品了一口红茶，微微点头。神情镇定，不断摇晃的得意洋洋的脚却出卖了她的想法。

　　管家继续汇报。
　　当天王玄感少爷花了很多时间与那位女孩在一起。
　　两人做了许多浪漫的事。

　　两人点了三份外卖。
　　在很路程很短的街上坐了5次出租，5次滴滴，除了爱情管家想不出还有奇怪的理由能让人干这种坐车玩的蠢事儿。
　　然后少爷带女孩去了网吧，包场，但所有电脑上都放着言情偶像剧。
　　“我以为少爷在学习怎样追女孩。”
　　当天晚上王玄感带女孩去酒吧，为了显示财力，王玄感在酒吧包场，说什么“吊死鬼少爷买单”。
　　“吊死鬼”？可能是“在一棵树（女孩）上吊死”的意思吧？
　　真浪漫。
　　“少爷毕竟是第一次追求女孩，一整个晚上才用了区区九万。我思索了很久，少爷应该是为了接近贫困人群，他不想在女孩面前显得自己过于有钱，以免女孩对他产生隔阂。”

　　清清嗓子，管家继续汇报。

　　第二天，少爷王玄感与穿着校服的女孩去了城中村，两人想在那里租房当爱巢。
　　第三天，当晚去了拆迁区。
　　“那里是拆迁区，环境一塌糊涂。我们少爷有点轻微洁癖，稍微脏一点儿的地方都受不了，却为了一个女孩改变自己。一呆，就是一整晚。夫人您想，除了‘爱’，他们还有什么可谈的？聊‘鬼’吗？”管家哈哈大笑，以为自己的这个梗用得非常好。

　　开车的老章赶紧补充：“夫人，那车上有很浓的香水味，车身一摇一摇的。”他挤眉弄眼——车身摇了两下，怎么不算“摇”呢？反正管家也证实了少爷和那个女孩关系密切，那他稍微夸大一点儿也没关系吧？

　　何况他已经看见那强装镇定的夫人眼角漏出笑来。

　　管家“斗志”越重。
　　“今天，少爷开走了家里的迈巴赫。根据调查他和那个女孩一个学校。平时少爷很少去学校，想来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陪女孩读书。呜呜，太浪漫了，我们少爷终于开窍了。”

　　听得仔细，不放过一个细节的夫人一改端庄的模样。红茶杯用力撞在茶几上，她心潮澎湃。
　　终于，她儿子开窍了！
　　她那个不近女色也不近男色的儿子终于开窍了！“继续观察，如果可以的话让他们立刻结婚。嫁妆钱要多少给多少。”

　　“会不会太仓促？而且为什么是嫁妆？难道不该是彩礼？”

　　“仓促？我这个儿子暂时还没出家，但已经和出家人差不多了，找到愿意要他的女人，就把儿子嫁了，留在家中，夜长梦多。”夫人说王玄感这个大号已经废了，她又不愿意生二胎，那就把儿子嫁出去吧！如果收留他的女孩子愿意生，重新开个小号不好吗？

　　——

　　白如尔独自在图书室认真学习，因为时常要帮灵魂说话，还要思考怎么样用科学的角度解释奇奇怪怪的灵异事件。她的出勤率一直不高。
　　出勤不够努力来凑，照样次次拿一等奖学金。
　　那5000块钱足够她交五个月404的房租。

　　休息时顺手打开静音很久的微信群。
　　好几个群都是99＋的未读。打开看，全和王玄感有关。

　　王玄感灰色T恤，灰色卫裤，脚下一双白色篮球鞋。干净利落。毕竟是“校草”，在任何人拍的任何视频角度中，优越的骨相都让他成为人群中最引人注目的那一个。

　　视频里的王玄感拉住女孩的手仔细看，上下打量女孩的穿着：“你刚才去了学校东区的那一片桂花树，在哪里喝了一杯抹茶味的奶茶，奶茶倒了。你在树下画了一副速写。赶走了一个追求者。”抬眼，眸子漆黑，眼中带着笑，却没有多少光。
　　身边的女孩哇哇一阵乱叫，看起来似乎很崇拜。

　　白如尔看了眼，关掉手机屏幕。
　　她始终对“校草”这种说法嗤之以鼻，初高中也就罢了，大学选什么校草？闲得发慌。
　　一个小时后再打开，数十条交友信息。想也知道是王玄感。

　　白如尔不理会他。
　　他便选择守株待兔。

　　图书馆外，绿荫之下，王玄感戴着墨镜抱臂而立。
　　远处有几个躲藏在树影下的小魂，可怜兮兮看向他的方向。

　　白如尔整理过太阳帽和防晒衣后径直走向那几个被阳光晒伤的可怜小魂，太阳伞撑开，小魂一溜烟钻了进去，合上太阳伞塞进包里，扫了辆小黄准备回家。
　　小黄被王玄感摁住：“如尔，那起案子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不是警察。见不着灵魂我一点儿办法都没有。”环视周围，已有人被他们这处的热闹吸引。

　　因为王玄感今天开了辆跑车。

　　先前就有学生掏出手机对着豪车不断拍摄，满眼都是羡慕。也有人用各种手段接近他，王玄感表情温柔，笑对所有接近他的人说话。看起来平易近人，但如果有人想要真正靠近，他便会表现得十分冷漠，他的笑容浮于表面，带着强烈的敷衍。

　　白如尔只想脱离是非。
　　那就上车吧。迈巴赫总比小黄快。

　　白如尔好奇王玄感怎么知道那个女孩身上发生了什么。

　　“当然问的鬼魂。”

　　“你说谎。”鬼魂害怕太阳，学校那片桂花树不高，树影不够大，鬼魂不会出现在那种地方。

　　“她身上有桂花的花粉。裙子上有奶茶渍，绿色、带细粉，推断是奶茶。手指缝里有没洗干净的铅笔芯灰的残留。”他指了指自己的头。“细节。细节。”

　　“现在是六月。桂花九月开。赶走追求者呢？说实话。”
　　王玄感：“我给了她室友一万块钱。”

　　“……为什么？”
　　“赶走追求者。没有人喜欢能一眼看透的人。我体质特殊，会祸害普通女孩。但直接拒绝太伤害人。”

　　车进了一家会所。
　　王玄感是常客。
　　“我那位警局的朋友想见你，商量案子的事。麻烦了。”

　　竹香小筑，清茶，水果。不用点香，自然的味道便足以怡人。

　　王玄感缓缓斟茶：“这是今年的茉莉。环境还行？”
　　“环境不错，但一看就消费不起。”

　　“会员十万起步。”
　　“有这闲钱我不如去蜀南竹海租间小屋。”

　　“我也觉得贵。我妈喜欢。你很少笑。”王玄感忽然问，还没得到回答，他自问自答：“我懂了，你不笑是你生性就不爱笑。”
　　“每天看各种灵魂，怎么笑得出来？”

　　“有道理。”王玄感看着白如尔。

　　坏消息，那个清朝女鬼今天也骑在她的脖子上。
　　好消息，今天只有清朝女鬼。

　　因为常年被鬼骑脖输出，白如尔眉眼中总带着一丝憔悴。如果被缠得厉害了甚至会一脸灰青色，似乎连五官都染上了混沌。学校的人只觉得她面色阴沉、难以接近，却不会看见她灰青面色遮挡下的精致娇媚的面容。
　　媚骨天成。烟视媚行。
　　靠脸就成吃满汉全席。
　　不禁赞叹道：“你很美，笑一笑会更好看。”

　　白如尔蓦然心烦意乱：“我不笑不是不喜欢笑，是生性不想在你面前笑。”
　　“如果是总裁文，这种时候我应该说一句：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所以你想说什么？”

　　“我想开个玩笑，但似乎越界了。不好意思，白如尔同学，我向你道歉。”

　　王玄感收敛笑，说起那起红衣少女案。
　　今天清晨发现了第二具尸体，红裙，长发，妆容精致，抛尸河边。“连环凶手。两名少女都是女高中生，都是长发，没有任何相似点。警方给城内所有学校发了通知，家长有时间的都会去接孩子。”

　　“枉死者易成厉鬼，但与我相识的游魂没有一个看见过红裙女鬼。我依旧帮不了你。你来找我、说明警察依旧没有任何线索？”
　　“这次有线索。现场脚印凌乱。女孩尸体被发现时衣衫不整。第一名受害者□□完整。第二名受害者却受到性.侵。”
　　“不是同一个凶手？”
　　“但取血的伤口却相同。”

　　白如尔眉头紧蹙。
　　骑脖的清朝女鬼娇着嗓子说话：【哪怕是什么人儿中途窃玉偷香。】

　　王玄感微笑：“姐姐分析得很对。”却又变了脸色：“但‘窃玉偷香’这种词不适合。她是受害者。”
　　【若对方是彬彬有礼的郎君公子也不枉为一段佳话。】
　　“姐姐，时代变了。强.奸就是强.奸，身份地位相貌金钱都不能改变事情的本质。”

　　白如尔听惯了清朝女鬼口中那些远落后于时代的“道理”，她见过太多灵魂，早已习惯站在他们的角度去感受他们的情绪。
　　王玄感的话却若醍醐灌顶。她尊重他们的时代与成长环境，他们也要尊重她的世界观。

　　清朝女鬼若有所思，却似乎怎么都想不明白。
　　“对了，姐姐叫什么名字？我总得称呼姐姐吧。”
　　【虚梦。奴家叫虚梦。】
　　“姐姐不用说‘小女子’，也别自称‘奴家’。时代变了，你说‘我’就行了。”

　　虚梦揉着头，浑浑噩噩，便有咿呀咿呀唱了起来。

　　虚梦每月准时跨脖输出，白如尔却怎么都问不出名字。王玄感一问虚梦就招了。
　　“无他。唯脸。”王玄感说。“白如尔同学，我始终觉得这件案子需要你的帮助。警察需要取证，你却可以倾听灵魂的诉说。如果有你的帮助，应该能更快抓到凶手，减少受害者。”

　　“你不也有阴阳眼？”

　　王玄感无奈伸出右手，握紧，摊开。
　　一粒粒金色微尘从他手心浮起，环绕着他的身体。那是六字真言。这就是抵挡住吊死鬼入侵的佛咒。“我小时候时常被怀有恶意的灵魂纠缠，一位佛子在我身上布下了这个佛咒。那些灵魂根本不敢靠近我。”

　　“佛子？冷淡寡欲手中拿着念珠对吗？是哪个小说APP里的？”
　　王玄感笑开，回应白如尔不带恶意的调侃：“哎，对了。就是小说中的那种清冷寡欲，基本住在寺庙，晷城首富家独子设定的佛子。书上还说这种人一旦动心，天崩地裂，天昏地暗。”
　　“喔。还是双洁。”
　　“不一定。”

　　两人相视一笑。

　　虚梦咿咿呀呀唱了几句，缓缓消失，今天是农历五月十五。
　　和以往一样，准时来，准时走。

　　两人等待的客人到了。

　　看来像个才毕业的大学生。一张稚气的娃娃脸。“姐姐你好，我叫陈晨晨，是今年刚入职的刑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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