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潢贵胄

作者:沉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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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傅南星去了趟镇抚司内衙。
      一更刚过,司所当值的人见她这么晚过来颇为惊诧,指明内衙处,傅南星穿过内堂刚走两步,前面有人迎上来。
      傅南星有点印象,是镇抚司孙奇。
      孙奇小跑上前,目光不自觉瞟向身后跟着她的人,笑容殷勤说:“大人怎么过来了?”
      傅南星未答,见他提着壶茶水,孙奇笑着解释说:“入夜后天寒,兄弟们也不是铁打的,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你倒是想得周到,去吧。”
      人应着声走了。
      傅南星看了眼身旁非要跟来的人,懒得理会,很快便到了内衙案房。
      陇东案是近日镇抚司具办的大案,卷宗物具放得显眼,傅南星翻阅着先前记录,谢羡脑袋凑过来,她轻轻皱眉,往旁边挪了点低头继续看案细。
      正冥想间,听到谢羡咦地一声,捏起鼻子,说:“怎么一股霉味?”
      傅南星头未抬:“听说是前些日下大雨屋子进水,这霉味怎么也散不尽。”
      谢羡语气带着丝嫌弃:“那你们这地也太随便了点,什么人都能进。”
      傅南星轻嗤一声,没说话,片刻后若有所思抬眼,说:“什么意思?”
      谢羡耸肩,说:“我们遇见的那人,他身上就有这股味,应该是在这待了不少时候。”
      傅南星眸光微变,合上案细:“你确定?”
      “当然确定!我这鼻子可灵了。”
      傅南星快速翻动案架上的东西,谢羡见她神情不太对,问:“怎么?”
      傅南星抬步往外走,她走得匆忙,谢羡不明所以跟上,刚到前院,立刻有人叫她:“大人。”
      “孙奇人呢?”
      “孙奇?正准备走呢。”那人一扭头,喊了一声,“孙奇!大人叫你呢。”
      已经快至门口的孙奇身形僵硬,下意识扭过头,在夜色中与傅南星视线遥遥一碰,电光火石间像是感受到什么,孙奇猛地拔足夺门而逃。
      傅南星二话不说追上去,只留下不明所以的一众人。
      夜风抖瑟,疾步穿梭间,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傅南星跃上屋顶将附近地势尽收眼底,几个起落停在孙奇面前拦住去路。
      傅南星整个人像溶在黑夜中,偏偏一袭白衣翻飞,淡淡看来语气冷漠:“东西交出来。”
      孙奇欲往后退,发现身后也被堵住,瞬间发狠拔出长刀。
      傅南星视若无睹朝人迈步而来,孙奇啊的大喊一声扑上来,傅南星侧身一闪,右手直掐咽喉而去。
      孙奇大吃一惊,下意识抬手去挡,却被顷刻夺去刀,随即咔嚓两声响,竟是被生生折断了双腕。
      傅南星就势一踢,只听得膝头咔得一响,孙奇面色惨白倚墙在地,疼得冷汗淌遍全身。
      傅南星蹲下在他身上摸了摸,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东西呢?”
      孙奇却笑起来,一副有种你杀了我的模样,道:“老子吞了!”
      傅南星捏起那张脸,面色依旧冷淡至极:“从镇抚司到这不过片刻时候......”
      她的右手缓慢往下按在孙奇胸口某处,似乎在确定位置,声音低沉而平稳:“揉成一团生咽的吧?开膛破肚还来得及。”
      开膛破肚?
      靠过来的谢羡听闻脸色一僵。
      在这?
      傅南星捡起一旁长刀,竖刀向下就欲在他肚子上生生剖个大洞,吓得孙奇惊惧往后挪,一时连声都忘了出。
      从旁拦来一只手,傅南星抬眸,谢羡一副大可不必如此的神情,道:“我有法子。”
      傅南星思索一瞬,收手站起。
      谢羡表情嫌弃上前,硬着头皮掐住孙奇咽喉,迫使他张开嘴,用刀柄往里伸,孙奇挣扎无果,一股可怕的干呕感立刻席涌上来。
      傅南星往后退了两步,看孙奇被折磨得眼珠翻白,恨不得下一刻就晕过去,可偏生怎么也晕不了,吐得胆汁都没了。
      —
      傅南星将人押回镇抚司,让人处理干净那封孙奇还未来得及落尽肚子里的书信。
      “呕——”谢羡已经一路干呕至现在,脸色蔫吧整个人浑身难受。
      傅南星挑亮屋里的灯芯,在他不知道第几次干吐时微微哂笑,有眼力见的已经重新沏茶上来,闻讯赶来的杨晟步履匆匆,正迎上手下将擦拭干净的书信送来。
      杨晟目光狐疑的扫过一旁看着就快要不行的谢羡,转看向傅南星,他来时已大致了解情况,走上前来:“大人。”
      傅南星正看着桌上那封与姜家有关的书信,指尖蹭了蹭,说:“孙奇受人指使想消灭这份物证,人眼下在诏狱,不过我猜他不会开口。”
      杨晟心一沉,他隐隐觉得再查下去的话,这件事背后所牵扯的人物不小,思虑再三,说:“眼下怎么办?”
      傅南星没说话,想了想,说:“虽然孙奇那边希望渺茫,但还请杨千户亲自去审一遍。”
      杨晟点头:“我这便去。”
      杨晟不敢耽搁扭头便往诏狱去。
      桌上放着两封信,一封被茶水浸过,一封干净完好,傅南星盯了片刻,朝一旁瘫坐的人道:“二公子。”
      谢羡病恹恹斜看来,显然还未从刚刚被孙奇吐一手的事实中脱离出来。
      傅南星说:“你见多识广,看看这两封信有何不同。”
      谢羡撑起身走过来,瞧了一会,说:“字迹倒是一致......”
      谢羡手摸过那张未被污染过的信纸,也就是姜重日常亲笔信,低声道:“云锦宣。”
      他又看向另一封,忍着恶心确定:“......徽宣?”
      谢羡惊诧抬头,撞上傅南星一双微微亮的眼眸,她道:“我没记错的话,徽宣是西京城官府专用纸张。”
      谢羡点头:“没错,而且这云锦宣异常珍贵,一纸百金,有价无市,寻常的富贵人家可用不起,而且你看落笔这姜重二字......”
      谢羡低下头打量那两封信:“再天衣无缝的模仿也有破绽,人在书写自己名字时总会有下意识的习性,这种习惯在行书之外,你看这两个姜重,一个同书信融为一体,而这一封,姜字下面这个女字是连笔,我看过姜行韬的其他书信,这才是姜重本人不自觉的小习惯。”
      傅南星目光落在纸上,半晌不语,片刻后收起东西出去,谢羡跟上来问:“这是不是就能证明姜家是被冤枉的?”
      傅南星目不斜视,说:“案情复杂,只能说姜行韬目前死不了。”
      二更已过,二人出了镇抚司大门,街上人影稀松,傅南星陷入另一番思索里。
      前锦衣卫镇抚使彭继宁死不松口,是为了包庇朝中的谁?这个人官职定然不低,否则彭继不会宁死也不招,不过彭继虽死,锦衣卫依旧有他的内应,眼下孙奇也咬舌自尽了。
      傅南星将朝中所有在京一二品大员以及王侯猜了一番,摇头无果,一只手蓦地拉住傅南星胳膊,身旁响起谢羡轻快的声音:“有茶糕!”
      二人停在街边小摊旁,谢羡眼睛晶亮看着她,手指着糕点道:“我想吃这个。”
      傅南星扯回自己胳膊,十分冷淡道:“想吃你就买。”
      谢羡可怜巴巴的:“......我没带银子。”
      傅南星原地默然,最终按耐着朝老板道:“来两块。”
      “两块可不够!”
      “积食。”傅南星言简意赅付了钱,谢羡接过糕点正要说话,傅南星抢先说,“天色不早,你回你家我回我家。”

      —
      傅南星将案情从头到尾重新梳理,翌日,宫中便来旨宣傅南星进宫面圣。
      “锦衣卫昨日一早重新提审鉴笔师,他已招供是受人指使,一应口供物证皆在此,锦衣卫也曾去过陇东查访姜家,并未发现有其他可疑之处,可以确定姜家是被人蓄意陷害亦或是替罪羊。”
      皇帝翻看着她短短三日内呈上来的东西,颇为满意,略一沉吟,道:“如果朕说,要你查清这幕后真相,你可敢查?”
      傅南星微微垂手,道:“皇上,此事牵扯姜家灭门、前镇抚使与陇西世家,兹事体大,微臣恐不能胜任。”
      皇帝闷咳两声,凝视着傅南星,帝王的压迫无声却沉,道:“你是不能胜任,还是不想胜任?查不好便提头来见。”
      傅南星眸光微敛,沉吟片刻,弯下身去:“微臣谨遵圣令。”
      出了宫,想起屋内所剩无几的茶叶,傅南星转道去茶铺买了半斤茶,付钱出门时。
      “听说了吗?傅姑娘与谢小公子偷偷摸摸在郊外见面呢。”
      “这两人要见大大方方见就是,怎么还偷偷摸摸的。”
      “一看你就不懂,这是夫妻情趣。”
      众人掩唇捂笑。
      有人打趣笑着说:“好个夫妻情趣,这二人可真是会玩。”
      “照眼下这般,要不了多久孩子便该接来西京城了吧?”
      “估计得先成亲。”
      “我估计用不了多久,傅姑娘就要住到谢府去,再生他个十个八个!”
      傅南星深深吐了口气。
      回到府中,福叔来禀:“小姐,唐老先生到了。”
      傅南星眉色顿扬,面色顿喜:“老师到了,人呢?”
      “已经安置在东苑住下,还有一事……”
      傅南星朝东苑走着:“何事?”
      “谢家来人了。”
      傅南星脚步一顿,疑惑侧目。
      “谢家?”
      “刑部谢大人亲自登门求见唐老先生,眼下人也在东苑。”
      傅南星到东苑时,谢时之正与唐渝明相谈甚欢。
      “先生不愧为天下名仕之首,学识渊博,晚辈甘拜下风。”
      年过古稀的唐渝明精神抖擞哈哈大笑着:“你这娃娃这般聪聪颖,想来弟弟也是块美玉,既是你祖父开口,我应下便是,不过有言在先,既然谢家将二公子交到我这,是打是罚可不许心疼。”
      谢时之顺着他的话道:“那是自然。”
      唐渝明发现傅南星,笑眯眯道:“南星来了。”
      傅南星走上前,道:“老师。”
      又朝一旁人微微颔首:“下官见过谢大人。”
      谢时之笑着,儒雅气度自成:“傅大人也好。”
      他边说边起身:“唐老,那便这样说定,明日起我让阿羡过来。”
      唐渝明点头笑着:“好说好说。”
      傅南星在对面坐下,给唐渝明重新斟上热茶,说:“谢时之来找老师有何事?”
      唐渝明笑眯眯的:“家中有个弟弟学问不好,要送来我这教学。”
      傅南星眉头一跳直觉不好,迟疑说:“……谢羡?”
      “是叫这名,谢远道亲自开口,我早年与他打赌输一筹,如今应他三月期,也算全了赌约。”
      唐渝明抿着茶,没察觉到傅南星表情微妙异样,说:“你如今处境堪忧,沾着谢家名号,能避免诸多麻烦。”
      傅南星沉思着不说话,算是接受这个事实,她还有诸多事想听取唐渝明意见,便让福叔安排今日在东苑用饭。
      晚饭后谈起傅南星领旨一事。
      “女子执掌镇抚司,这在锦衣卫历史上从未有过,但皇帝偏偏还给了你这一特令……”
      唐渝明躺在藤椅里微阖着眼,酒足饭饱带来的惬意令人昏昏欲睡,他语气缓慢:“这其中深意,当真是不好令人揣测啊。”
      傅南星倒是从容,说:“既已坐上这把椅子,来之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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