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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栋一单元
陈凌建——住在五楼的颓废男，正在爬楼梯。
很快，502到了，他打开门，回到熟悉的家，心惊胆战地倚在防盗门上，感受到身体逐渐回温，方才吐出一口气。
……怎么会！
怎么会是那种死法！
他回想着柳盛凄惨的尸体，一瞬间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可避免的未来。
绝望，恐惧，痛苦，后悔……负面情绪快要将他淹没。
不能慌，不能慌，还没轮到自己……可是……虽然那件事不太道德，他也只是稍稍帮助了一下……
相比于其他人，他没做错什么！
是的，没错！
他一遍遍在脑海里对自己强调，仿佛这样就能改变一些事实，让谎言变成真话，虚伪变成现实。
突然，倚靠的房门被拍响。
陈凌建一哆嗦，面色大变，几乎是跳离了房门。
“……谁？！”
干涩的嗓音掩盖不住慌张。
“我，赵哥”
奥，赵哥。
心跳渐渐平稳，陈凌建还是谨慎地问了一句，“赵……赵哥，我问啊……那天晚上……喊的什么……？”
门外那人停了一会，回道“你可真够胆小的，不就是“疼”吗”
听着赵哥熟悉的嗓音和记忆里相同的话，陈凌建终于放下了心。
敞开门，笑着解释“我这不是被柳盛的死吓破胆了吗，赵哥您别介意，进来坐进来坐”
赵哥沉着脸哼了一声，面色不虞，“瞧你那小胆样，有什么好怕的，她死都已经死了，更何况，要是没有我们……”。
想到那个女人，他不屑地撇撇嘴。
“就是个没眼色的，被老子看上是福气，以为读两个书就长本事了，不知道顺着男人，活该!”
“是是是，赵哥，您说的对”陈凌建赔笑，想到跟赵哥有关系的几个女人最后都是什么凄惨下场，他就忍不住打寒颤。
对这个有黑色性质的混蛋小人，他生理上地惧怕。
……也不知道赵哥新女友宁宁怎么样了，自从两人“相爱”，就几乎没看见她出过门。
不过他陈凌建就不一样了，他从来不打女人的，就连那件事……也是被迫罢了。
她可别来找他呀，要找，也该先找他们……
赵哥的视线在他脏乱破旧的屋子里扫视了一圈，露出嫌弃的表情。
“我不进去，你跟我去一楼找那个老头，这楼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必须要个说法，还有，柳盛死了，他家里就剩那个病歪歪的婆娘，哼，那小子活着的时候不是横吗，死了……家里应该有些东西……”
至于赵哥为什么不自己去，两人心照不宣——虽然赵哥看起来毫不在乎柳盛的死，可是陈凌建知道，他就是装的，谁知道心里怎么样，指不定多么色厉内荏，心虚气短呢。
陈凌建答应了，两人一前一后出了502的门。
顺着楼梯走了一会，陈凌建微垂着头。脑袋里思绪万千，心神不宁。
待会见了房东老头该怎么说才能让他把柳家的钥匙交出来？
那个新来的女孩会不会看出了什么？毕竟他心慌地很。
……
两层楼之间间隔的平台上有一扇窗，此时窗户开着，一阵微凉的风擦过他脖颈，激起一阵鸡皮疙瘩，陈凌建抬眼望去，只见爬山虎三片的带着浅绿色脉络的叶子在窗外微微摇晃。
……这个爬山虎，不知不觉长这么高了。
陈凌建看着走在前面的赵哥的背影，心神有些恍惚。
他莫名察觉到什么……
赵哥在他印象里矮矮壮壮，一双小眼睛里总是透着狠戾与算计，走路外八，微秃的后脑勺醒目。
可现在的赵哥……怎么有些矮……
可能是在下楼梯的缘故……差几级台阶，他快够不到他的胸膛了。
意识到有什么隐约的不对，陈凌建不安起来。
他放缓了脚步，眼神随意扫视着楼道。
……走了多久了？
为什么还不到一楼？
他身体都快要出汗了，赵哥竟然还在前面带着他走……
陈凌建有些慌乱，紧张的眼神落在下一层楼的房门上。
发现了让他浑身血液都快要凝固的事情——401
401？
怎么可能？！
他瞳孔紧缩，不敢相信，自己走了这么长时间，竟然才到401？
陈凌建手脚冰凉，死死地盯着仿若无知无觉走在前面的“赵哥”，一时间心跳如擂。
他心如乱麻，知道诡异回来报复，自己也做好了心里准备，可是轮到自己面对时，就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办……
我不能让他发现……
他呼吸一滞，脑海里闪过一个想法。
既然怎么走都是四楼，那我不如往上跑，那就回到五楼了。
到时候我把门一关，看谁能杀了我。
心跳加速，血液上涌，激动的心情让他按耐不住，微微颤抖。
瞅准时机，在下一个拐弯刚刚过去——就是现在！
跑！
陈凌建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冲上楼梯，然而，他的表情却在刚看见门牌号时僵硬在脸上。
怎么还是401……
空气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他瞪大眼，像被吊住脖子的鸡一样缓缓转头。
对上一双疯狂的血腥的毫无理智的眼睛。
——“赵哥”正隔着一个楼梯死死盯着他！
心中涌起名为绝望的情绪。
完了。
二楼，201。
方寒时在一间狭小的杂物间里找到了真正的柳婶——一个面颊凹陷，骨头凸起，脸色蜡黄的女人。
她躺在一堆破烂上，身上散发着沉闷的，了无生机的腐朽气息。
方寒时探了探，还活着。
似乎感受到有人到来，这个被病痛折磨得不成样子的女人睁开了一双混浊的眼睛。
“盛儿，娘的盛儿，娘就知道你放不下娘，娘不怪你，娘只怪自己……咳……怪自己不能给你做饭了”
竟是把她认作了柳盛。
将计就计，方寒时压低嗓子：“昨晚你可有听见什么动静？”
女人似乎认真想了一会，声音无力“没，我昨晚睡得沉”
她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尖细的声音突然抬高
“你是不是又偷跑出去找女人，娘跟你说，外边的女人都不干净，一帮勾引男人的货色，就像姓逄那个，一看就是有病的，不然怎么会那么轻易就死了……咳咳……”
面容枯槁的女人一连说了好几句，越说越激动，拼命地咳嗽起来，咳出眼泪，眼睛微微清明，一抬头就对上少女面无表情的脸。
“你，你是谁！”
“我儿子呢？！”
不等她开始大叫，方寒时就说“你儿子昨天因为私闯民宅被抓了，我们怀疑他有盗窃意图”
少女的话让柳婶身体一僵，脑袋一转，她很不可思议地叫道“怎么可能，盛儿他跟那个女的认识，他们是朋友关系，你们不能误会他呀……”
方寒时打断她。
“我们查明他有皮袄倡记录，如果你能代替他交代受害女子的信息，我们就能适当给他减刑”
“你这么爱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大好年华空耗在监狱里吧”
方寒时意味深长地看看她，五十多岁的女人终于在她的目光中败下阵，嘴唇蠕动几下，说出了她一直隐瞒的东西。
原来她和儿子柳盛一直住在这栋楼，因为是城中村，楼里住的都是生活水平低下，素质良莠不齐的失意者，虽然她死不承认，但方寒时知道柳盛也是她口中的“囊货”。枯燥的，暗无天日的，恍若生存在臭水沟里的一切和烂泥一样的人最配，而黑漆漆的人生是见不得光的——那束让所有人感到刺目的光来自一个女生。
她叫逄天予。
正所谓天予，上天给予，代表着家里人的宠爱和欣喜，而她本人也十分优秀，名校毕业，工作光鲜亮丽，性格直爽不失妥帖，本该度过丰盈美满一生的人却搬来了这栋正在走向腐烂的居民楼。
“她为什么住在这里”方寒时微皱眉心。
“我怎么知道！……不……我知道，她可能是想要男人了”
方寒时一脚踹响旁边的柜子，“砰”巨大的声音打断柳婶歇斯底里。
“继续说”
柳婶瑟缩几下，再次开口。
逄天予住在401，而她的对门，也就是方寒时的楼上402，当时也是住了人的。
“402……是一对父子，姓黄，那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个老头……竟然还来骚扰过我，真是不知好歹。”
“再往后，你也能猜到了，呵呵，他们看上了那个女的，想办法霸占了401，哎呦哎呦可惨来，我就再也没看见她了。……盛儿，盛儿他只是偶尔去四楼，你们不能冤枉他呀，你们要抓也是去抓姓黄的呀，别抓我儿，他没干什么坏事的，他从小就胆小……”
【叮咚，检测到新人玩家探索进度提升21%，请再接再厉哦】
游戏系统的机械声在耳边响起。
方寒时心里微微放松，柳婶的线索大部分应该是准确的。懒得听她叨叨，直接开口，“他把你丢在杂物间不管不问”
柳婶一愣，停顿一会，喏喏开口，“他有难事……”
“他的难事就是皮袄倡和杀人”
仿佛遮羞布被狠狠撕下，柳婶恼羞成怒。
“血口喷人！杀人的是黄家父子”
她激动出声，却又反应过来什么，难以置信地说：
“……你根本不是警官，你套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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