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小闲

　　酒醒后的孩子第二天被自己吓傻了，生怕我把她给拉黑了，道歉好久。
　　她自己在前一天的语音里乱七八糟说了很多，虽然我当时没有听出来，但小闲耿直地全部招了。
　　主要有三：
　　1、有一次不小心点到了微信转账，阴差阳错知道了我名字的最后一个字。
　　2、说了她出生起就被家人叫的小名（小闲），从小到大都这么喊。
　　3、有关初恋篇翻章。
　　我说：你怎么这么耿直啊，换做是我，就想赶紧翻篇，一点都不想回想哈哈哈哈。
　　可能是这段醉酒的经历还是有点尴尬，我和她都没有再提，新的一天，开启一如既往的搬砖日常。
　　小闲说我是个很有反差萌的人，外表冷漠高傲的要死，内心就是“来啊，快来跟我说话”，还觉得我是那种“对外杀伐果断，对内软萌可爱”的运筹帷幄大小姐。
　　虽然我自己从来没有察觉到。
　　她每次都会觉得我的某个行为或者某句话很可爱，然后就会撩几句“亲亲抱抱举高高埋胸撒娇”之类的话，还说我和她真配。
　　我心里咯噔过一下。
　　或许是我心思敏感容易多想，我回望一下认识以来的对话内容，真的让我觉得有一种谈恋爱的错觉。
　　但她好像一直没觉得这样的相处有多暧昧。
　　晚上的计划照例是复习省考，她问我晚上做什么，我如实说了，然后她跟之前一样说了句，那我陪你。
　　还说：有事你直接找我，秒回好吧。
　　我开始怀疑是不是我solo太久跟不上现在普通朋友之间聊天的进度了，总之这样的话不管怎么想，都是暧昧到极致。
　　如果她是个直的，我当然完全不会往这个方面想，也完全不会有谈恋爱的错觉。但是事实摆在这里，我难免要多想。
　　认识至今，每一天的聊天记录都很长，在现在的时代里，能凭白无故关心一个陌生人真的难能可贵，而我这些年一直独来独往，朋友并不见涨，早就习惯了冷暖自知。
　　她让我觉得我是值得被在乎的。
　　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晚上看书摸鱼的时候，我说：想起我好像还没有去过吴山居，回头你要是来杭州玩，可以带你去看看，西泠印社我去过。
　　这两个地方是盗墓笔记里面的地点，之前和小闲聊过，这孩子涉猎跟我差不多广泛，很多类型都看过。
　　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提到吴山居和西泠印社，或许是潜意识里的在乎，想到什么事情就想迫不及待地分享。
　　我知道这个时候起我就喜欢她了。
　　临睡之前，照例又是几句闲聊，从小说聊起，然后她问我：你写感情戏，有感情经历吗？会不会太唐突？
　　我：solo了十多年，以前是直的，现在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我现在。
　　小闲：感觉直女不能涉猎这么广泛。
　　单身太久，我确实已经不知道我到底是丧失了喜欢一个人的自主性，还是太习惯一个人的生活，不希望有另外的人插入来打扰，所以这些年也会迷惘，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直的。回话的时候，唯一确定的是，一旦习惯了这种“被打扰和关心”的日常，人就真的适应了这样的生活。
　　我又跟她说：如果有人对我好，我可能会喜欢吧，但是十年了没人对我好。
　　小闲：摸摸头。
　　我：就是很单调的十年如一日，没有人专门找我聊天说话，关心我有没有吃饭，今天过得怎么样。时间长了我就习惯一个人了。
　　小闲：这种事让小闲来代劳，七酱可是小太阳。
　　我看着这句话陷入了沉默。
　　突如其来的关心就是长久黑夜里突现的星光，原来我自以为是习惯的“不想被外人打扰我现有的节奏和生活”，是因为我长久地活在夜里，不知道光亮是什么模样。
　　那一刻我觉得，她真是我的星光。
　　但我不肯定她是不是喜欢我，于是想了一下，斟酌回话：你不要对我太好，我怕我习惯了以后就改不了了。
　　小闲：没事啊，你写文我就看，吐槽，有啥生活里的事情就互相分享。我不理你除非我哪天不在了，不然不可能的。
　　小闲：估计你就是一个人惯了，没有安全感才想着让自己忙起来，考试、工作、写书。
　　其实事实确实如此，我回：是的。
　　小闲：我呢就上班下班，打游戏，平常带着我爸妈去玩一玩，其实也很单调。
　　我：我可能就是不甘于平凡，就要死磕吧。
　　小闲：没事你死磕就磕着，这种东西我劝你估计也不会听，你只要找我，我秒回。
　　晚上确实是一个容易emo的时段，我当时觉得我好像太丧了，不该把这样的情绪带给她，然后解释：我可能最近情绪不太稳定，今天晚上的话有点混乱，你不要介意。
　　小闲：哈哈哈哈没事。
　　第二天是周六，她问我：明天一天看书复习？
　　我：对，没关系不用管我。
　　说实话，我不太能承受太热情的示好，这样总让我觉得耽误了人家的事情，我是个非常怕给别人添麻烦的人。
　　小闲：说好一起的，陪你看书，你找我秒回好吧。你喊我就行，别不好意思，我明天估计哪儿也不会去。
　　之前斟酌回话时，其实就带了一点试探的味道，但我觉得好像太含蓄了，她估计没听出来，于是我想了想，跟自己赌了一把，她会不会也喜欢我，所以才这么关心我，有意无意地这么暧昧。
　　犹豫很久之后，我在输入框打字：其实有句话我想了半天，还是想说。
　　这句话保留了三秒才发出去，这三秒是给我自己用来反悔的时间，但脑子那么诚实，还是发出去了。
　　我知道发了之后就不能退缩了。
　　小闲：啥？
　　我：你要是没有那个意思，千万不要撩我。
　　不记得小闲过了多久才回的我，好像还是有点快的。在她回话之前，我心里很期待她说出我想要的答案。
　　小闲：……
　　小闲：现在目前没有。
　　小闲：别多想。
　　很多年没有哭过了，当时的感觉好像是看了某本被虐得肝疼的文，浑身上下抽搐得疼，枕巾湿了一大片。
　　从她说出“没有”的时候起，我觉得自己真是可笑。
　　有谁会隔着屏幕喜欢一个只认识了半个月的人？还是在没有看过照片，不知道对面到底是男是女是不是骗子的情况下。
　　她只当我是普通朋友，不过是因为e人的性格，所以话多，习惯性地关心来问一下。
　　是我在自我感动，以为我在她那里还是会跟其他人不一样。
　　一厢情愿，像个跳梁小丑，是我自己多想了。
　　真蠢。
　　我怕气氛太尴尬，马上回了一个字。
　　好。
　　有一种星光就此泯灭的透视感，见过了光的人再回到黑暗之中，继续重复之前的单调生活，过程可能有点难，但努力克服一下，应该也能马上再适应回去。
　　她也不过是个过客而已。
　　在我回了“好”之后，小闲说：如果有，我一定会和你说，吃亏不会吃第二遍。
　　我觉得我除了哭，已经没办法冷静地思考想着要如何回她了，于是又回了那个字。
　　好。
　　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因为不知道说什么，然后说了句不相干的话：说好了，明天看书。
　　我：好。
　　第三次回“好”，手还是在抖，除了这个字，我真的不知道我还能回什么。
　　当时已经一点钟过了，她说：你还真是熬得住啊姐。
　　哭了有一会儿，已经缓过了最开始的疼，我说：我上班也差不多是这个点睡。
　　小闲：你说的那两句，我本来眼皮子打架，现在不想睡了。
　　我沉默了一下，知道这个晚上是我太冒进唐突了，这句话一说，她心里肯定会有个疙瘩，可能她会介意会放远距离，总之不管怎样，我和她没可能了。
　　我真的很怕打扰到人，也很怕麻烦到人，不论如何，是我不该这样问的，然后我给她道歉：对不起打扰到你了。
　　让她这么困扰，我是真的觉得很过意不去。
　　小闲：……
　　小闲：别啊。
　　我：没事你睡吧，晚安。
　　小闲：别说对不起，你又没做错啥。
　　我发了个晚安的表情包之后没有再回，我知道有些事情一旦说开了，就再也不可能像从前那样轻松了。我不可能在被拒绝之后继续保持之前的心态和她说话，也不能强迫她接受我。
　　可能等到明天之后，我要慢慢地再习惯我之前的生活，而她只是一颗流星，只会离我越来越远。
　　当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我应该不会再主动喜欢任何人了。
　　这场暗恋，无疾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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